漂亮小瞎子也要被炮灰吗 第77章

作者:寒雾隐 标签: 近代现代

……真的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来这里找他吗?如果他求救的话,是会像统哥说的那样被无视,还是会有人来……

叶满握着门把,手停在上面。

然而,下一瞬,他听见了黑暗中响起一声微小的锁扣弹起的声音。

门被反锁了。

不是从外面。

从里面。

徐槐庭手臂越过叶满,拧上锁,将他们两个反锁在了阁楼里。

“还有吗?”他语气平静地问。

叶满睁大了眼眶。

徐槐庭抵着门板,看着身前背对着他低着脑袋的人:“没有了的话,该到我了。”

第66章 阁楼炉火

叶满觉得自己此时该心虚,该害怕,该忐忑。

他有充足的理由,担心自己在今天之后会被当成是精神有问题,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

在这里被人当场捉住,说明自己一整晚的忙碌都被人洞悉了个一干二净。

在他们看来,他应该是很无理取闹,又不可理喻的。

大过年要求跑到北极来,一路上都不肯给笑脸捧场,净做些没头没尾的奇怪事。

不够懂事、不够体贴、不够善解人意。没有用处,提供不了任何价值。

……还要麻烦他们陪着他胡闹。只会给人添麻烦。

他有太多的理由为自己当下的处境感到惊慌。

可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却就这么逆着常理和直觉,缓缓降落。

熟悉的体温从背后环绕着他,迟来的酸楚委屈蔓延进四肢百骸。

叶满没有转身去看徐槐庭,就这么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脑袋靠在门上,像是全身力气都被猛一下抽空,绷紧的双肩蓦然松懈下来。

阁楼还是那样黑得不见光,叶满却不再害怕得说不出话,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说:“你应该猜到了,我一直想弄坏别墅的电源,打算趁机跟孟曜发生点什么,就和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一样,我一定要孟曜来,就是因为我对他还没死心。”

叶满带着那么点自暴自弃承认:“我跟你谈着恋爱,还对孟曜有想法,现在你抓住我了,然后呢,你想怎么样,跟我分手,还是想狠狠揍我一顿,教训一下你‘不安于室’的男朋友?”

消沉落寞的劲儿,就好像提起分手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徐槐庭一样。

徐槐庭撑在门板上的手收紧了些,声音更冷了:“六次。”

“什么?”

“这是你第六次骗我,你又骗我,”徐槐庭在他耳边道,“还记得我们之前约定过什么吗?”

叶满垂着脑袋,听着他的话,像是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怔怔重复了句:“我对孟曜……”

徐槐庭:“我劝你最好别说下面那句话,那样我真的会生气。”

身后衣料窸窸窣窣,一个微沉的重量轻飘飘靠在了叶满的肩上。

“你还是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叶满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不说话。

“我不是想谴责你,我是……”

徐槐庭顿了顿了,像是在寻找一个更好的表述。

但最后,他只是轻声道:“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这种心情,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成为他的依靠。”

“想让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

他缓慢地说:“想让你对我无所顾忌,对我无话不谈,想保护你,想让你对我说你的心事,你的烦恼,让你信赖我,依靠我……”

叶满用力颤了颤。

“最重要的是……”

“不要再一个人偷偷难过。”

眼眶忽然酸得不像话。

叶满呼吸愈加颤抖,滚烫的眼泪跟着不受控制地砸在胸前横着的手臂上。

一滴接着一滴,怎么也停不下来。

叶满长这么大,总是需要对很多事情进行权衡和妥协。

他必须对自己生活里的每件事精打细算,判断着那些事情的重要程度,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最要紧的事情里。

他时时刻刻都要做出取舍,小到走路回家还是坐地铁,是回去吃别人赠送的临期泡面,还是咬咬牙买个煎饼果子,大到钱和身体。

一年多之前的某个夜晚,他抱着装着三万块的袋子,被踢了六脚,酒瓶从桌子上掉下来,碎玻璃扎进了他的眼睛里,血流得看不清东西。

就这样,他仍旧没有撒手。

他在一片模糊的血红中,听见男人发出一声怪叫,他被他吓坏了,钱都不要了,落荒而逃。

在那时的他看来,那笔钱远胜生命里的一切,为此瞎掉也是值得的。

那些对生活足够游刃有余的人,才能不必时时委屈自己,不必哄着自己说那也没什么好的,他没有也没关系,大方坦然地展示痛苦,而不必担忧遭到嘲笑和厌弃。

如果统哥回来,他一定要说:因为它不在,他睡了一晚上柜子,还跑到了一个很冷的地方,很辛苦地一个人完成了一次任务。

这些麻烦太小了,小到把它们当成很严重的事情拿出来说,都会叫人笑话,叫人瞧不起。

……但统哥,应该会在乎的吧。

可系统真的会回来吗?

在他做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努力之后,仍旧无人可以向他做出肯定的保证。

系统就像它来时那样,在某一天,没有半点预兆,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叶满甚至不知道它离开的真正原因。

只是做着最后的努力。

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诉说。

里卡多说的对,系统说的也没错。

他就是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任何其他人。

他要怎么相信他们?连他自己有时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有病了!

听见哭声,徐槐庭紧张地把他转过来,捏着袖子,弯着腰给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不就说了你两句,你又是骗我,又是当着我的面说要‘出轨’,还说要跟我分手,我都没哭,你还哭。”

在这样一个暴风雪席卷的夜晚,在一个黑漆漆的阁楼里,叶满站在徐槐庭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的系统不见了——”

给他擦泪的手停下了动作。

叶满愈发不管不顾、自暴自弃地哭着说:“系统……让我做任务……可是他不见了!我、我做任务,让它回来!我要我的系统回来!”

看吧,谁会信!

所有人都会当他有病,当他精神失常!

谁可以依靠,都是骗人的,谁会相信这么离谱的——

“只是像现在这样待在阁楼里就行了吗。”

“什么?”

徐槐庭继续一脸专注地用袖子给他擦脸:“我问,像现在这样待在阁楼里就行了吗?还要做别的吗?让你的……系统?让这玩意回来。”

叶满傻呆呆掉了滴泪。

“别不说话,那会显得当真的我很傻。”徐槐庭道,想了想,又威胁他:“别告诉我你刚才是耍我的,那你就等着继续哭上一整晚吧。”

“你相信……?”

“实话说不是很信,你说的系统,是我理解的那种系统吗?人工智能?还是什么?你平时把它戴在哪?我像现在这样亲你的时候……还有第三者在旁边观看?”

徐槐庭连着说了一串,说到后面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头疼地按了按额头。

“那……你是在骗我吗?”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你没骗我,那我当然要信你的话。我不信你,信谁?”

叶满更呆了。

他从来没想过,答案会如此简单。

应该是很复杂的,应该要猜测,怀疑,判断很多东西,如果是他,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对方的话。

徐槐庭抱住他,说:“我的爱人虽然是个瞎子,但精神还挺正常的,这我还是判断得出来,请问,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最爱的人的话吗?”

“是我已经厉害到堪破了世间一切未知的科学和真理,有自信确定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发生我不理解的事?”

“那我也太自大了,请你区分一下,自信和自大的区别。”

“……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一下,”豪言壮语说出去,他又有些无奈地说,“但这不妨碍我在你向我求助的时候帮助你,你要相信我,无论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扯着湿得一塌糊涂的袖子,“在这待着,别动。”

走出半步,走不动了。

衣角被人扯住。

扯住他的人抽噎着说:“那你快点回来。”

徐槐庭静了下。

这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我完了。

更完的是,他没有任何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