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雾隐
他完得甘之如饴。
几个呼吸之后,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想着,反正人这一辈子,总要完蛋个几回,这还不算什么。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遵从此刻内心所想,干脆利落地回身去吻叶满。
一边一遍遍亲吻这个人,一边想:人这一辈子总要遇到一个像这样要放在心上、视若珍宝的人,才不算白活。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他在,心里就不受控制地生出喜悦。
“好。”
对这样一个人,他根本说不出这之外的答案。
……
别墅整体是木质结构,阁楼半新不旧,刚好有个壁炉,边上提前备了柴。
在这种极寒之地,炉子,柴火一类的取暖手段更好用些。
刷啦——
暖橙色的光摇曳着驱散黑暗。
点燃木柴,丢进壁炉里,观察了下,确认没问题了,徐槐庭走回到叶满面前,拉着他坐到壁炉边上。
叶满正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办,徐槐庭已经不拘小节地往地毯上一坐,然后把叶满拉到了自己腿上,暖意渐渐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你那个系统,详细说说?”
叶满心防很重,没有完全卸下来,很难一天两天就改掉,但他还是搂住徐槐庭的脖子,小声解释了两句。
本也不算复杂的事情,挑着重点说,就更简短了。
说完,紧张等待徐槐庭的反应。
徐槐庭的态度没有改变,仍旧和之前一样。
在叶满的想象中,这个夜晚他要独自忍耐寒冷,孤寂,黑暗;忍受着不确定的未知结果带来的忐忑不安;忍受窗外呼啸凛冽的风。
这是很难受,但他不觉得这不可以忍。
就像人在柜子里睡,没有在床上睡舒服,可只要想到委屈一晚又不会死人,他就又觉得可以忍了。
但在这样一个或许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夜晚。
他坐在温暖的炉火前,轻轻伏在徐槐庭的肩膀上,忽然不想忍受那些了。
“我没有喜欢孟曜。”他解释道。
“我知道。”
“我没想真的跟他发生什么,他要跟我二哥在一起。”
“你想也没用,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看孟曜敢沾你一根指头吗?”
他们都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才算是合格,对徐槐庭来说,待到地老天荒似乎也没多坏。
他不知道要待多久,叶满这个计划的提出者,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除了陪着他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可能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但两个人在一起,让叶满觉得,这似乎没那么煎熬了。
徐槐庭圈着他腰,掌心顺着衣摆滑进去,手指漫不经心地勾画着衣服下细腻的腰线:“不过,你骗我的事,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过去了。”
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叶满只来得及从颤抖的嗓音里挤出一点单薄的声调:“里卡多——”
徐槐庭:“我跟你说过,再骗我,我会做点什么,让你长点教训。”
“当然,我也说过,是不会让你疼的教训。”
虽然不疼。煎熬的程度却不小。
“小满,我们来玩一个真心话游戏吧,反正时间还很长。”徐槐庭抱着把头埋进他怀里浑身抖个不停的人。
叶满:“真、真心话大冒险?”
徐槐庭:“没有大冒险,只有真心话。我来问,你来回答,我来判断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叶满:“额,你问……”
徐槐庭手心加重力气,故意坏心道:“平时自己弄过吗,男朋友?”
叶满红着耳朵埋进他脖子里。
徐槐庭扶住他抖个不停的腰:“七次。”
他还没有回答,他就要判断他说了谎,叶满:“……你欺负我。”
“嗯,你说的对。”
叶满脸烧得不像样,想跑,最后却还是选择抱紧他,“我会学的。”
他说他可能不懂什么是喜欢一个人。
“我会很努力喜欢你的,里卡多,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所以……所以你要一直抱我,亲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一辈子不要离开我……”
徐槐庭侧头,在叶满的侧颈上印下一吻。
他有很多不安和怀疑,但徐槐庭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无数次去证明自己。
北极的夜很漫长,下一次太阳升起的时间在两个月之后。
在这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夜晚,叶满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烤着炉火,身上盖着徐槐庭的衣服,缩在徐槐庭怀里沉沉睡去。
徐槐庭撑着脸,看着他的睡颜,身旁炉火噼啪响着。
半梦半醒间,叶满听见了嘀地一声。
他太累了,也太困了,眼皮颤了颤,又再次陷入沉睡。
他在睡梦中拉着什么人,没完没了地念叨着:「你不在,我在柜子里睡了一整晚,好可怜的。」
……
「那是真的好可怜了。」
第67章 最幸运的事
柴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叶满在睡梦中觉得冷,就不停往徐槐庭怀里钻。
这种天气没有了火,是真能冻死人的。
徐槐庭想越过他重新点个火,添点柴。
才刚动弹了那么一下,怀里的人就发出类似于啜泣的哼声,呜呜咽咽地抱紧他的腰,好像他要离开他那么一会儿,有触犯天条那么严重。
徐槐庭动作定格在一个别扭的姿势上,看着叶满。
就跟在船上那晚一样。
叶满自己大概不知道,他晚上睡着的时候就是个粘豆包,谁碰一下,就会被死死粘住。
还有之前在他家里度过的那个上午,一开始还是徐槐庭在抱着他,后来人睡熟了,徐槐庭差点走不成,不得不让陈秘书重新订机票。
徐槐庭嘴角扬了扬。
一手把人往怀里搂紧,费劲地往壁炉那边挪了下。幸好他手臂够长,稍微挪近点,就能够到木柴。
单手操作不方便,何况他现在连身都只能起一半,还要注意不要动作太大,再把人嗑着碰着,或是弄醒了,等阁楼的壁炉重新燃起来,徐槐庭动作小心地带着人重新躺回去,愣是被折腾出了汗。
温度升上来,叶满连在梦里都觉得暖和了,满意地拿脸蹭了蹭他,像是一种无声的表扬。
窗外的风雪很大,阁楼的窗被吹得直响,到天晴之前都不会停下,通常来说,叶满很难在这样的环境睡得着,就是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醒来时,只觉得身体更疲倦,头也疼得要命。
可这次,他却睡得很安稳。
被种独特的安全感围绕着,做的梦都是轻松舒适的。
他梦见了北极,在梦里见了极光,见了冰川,见了北极熊,还去看了鲸鱼。
身边一直有个不知名的人陪伴着他,他记得自己坐在出海的船上,伸手去够海面,鲸鱼游过带起一阵海浪,他差点掉下去,但被身边的人给用力拉了回来。
他笑着回头道谢,对方凑过来怜爱地亲了下他的脸。
在最美妙幸福的时刻——
他听见一道声音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侧耳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台生了锈的老收音机。
「小……满……你……」
仔细听着,声音越发清晰。
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声嘶力竭地对他喊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我求你了!你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别说,你真的不能——」
「……警……血……」
「小满,别出声。」
所有的喜悦和欢快,连同整个世界的色彩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叶满浑身发颤。
徐槐庭很快就注意到叶满的不对劲,怀里的人前一秒还像只被暖炉烘得舒服的猫一样,慵懒枕在他臂弯里,呼吸平稳绵长,转头就满头冷汗地颤抖起来。
舒展的身体蜷缩着,像是在忍耐某种痛苦。
徐槐庭神色凝重,蜷缩起来是个自我防卫意味很重的姿势,生存本能会让人在遭遇危险和痛苦的时候,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给遮挡起来。在他跟叶满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叶满就做过这个动作,那会是因为徐槐庭要碰他的肚子。
当时他凭借经验判断,他挨过打——不止一次。
他梦见自己挨打了?
……不对。
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和那次不一样。
徐槐庭试图叫醒他,叶满却像是陷进了梦魇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呼吸还越来越急促。忽然,徐槐庭的眼瞳用力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