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小卖部 第4章

作者:Seelight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市井生活 日常 近代现代

第5章

宁桥做饭的手艺传承他爸,听他爸说他以前也是在外面的饭店里打工,跟师父学得一手好厨艺,只是后来伤到了手,再也颠不起锅了,于是回到家乡,用积蓄开了个小卖部。

他教宁桥做饭,告诉宁桥妈妈的手香香软软的,不能多洗碗做饭,他们两个是男人,要护着妈妈,还说他以后自己娶了媳妇,也要帮媳妇干家务,于是宁桥就跟着爸爸一起学做饭。

爸爸走之后,宁桥就不大爱做饭了,一个人的饭多了吃不完少了做不好,所以每次都是随便对付两口,能填饱肚子就成,还是二婶,有些时候看他坐在树下吃面条,会时不时地给他端点家里做的菜。

虽然一开始二婶不大愿意二叔在钱的方面帮衬他太多,毕竟这个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宁桥也理解二婶,对自己家的钱看紧点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安定下来之后,跟二婶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因为时间不太多,所以菜也没做多少,一个豆干回锅肉,一个尖椒土豆丝,不知道向弛安能不能吃得惯辣,又炒了个尖椒炒青番茄,锅里的莲藕当归雪豆猪蹄汤还在咕嘟着,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还没好。

宁桥把菜分了分,拨了一半让二叔带回去给二婶,先前他说叫二婶一起来的,二婶觉得自己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便说不来,宁桥只能让二叔给她带回去。

屋子里摆不下饭桌,好在小卖部外面有榕树遮阳,坐在外面吃饭倒也行。

只是宁桥的大桌子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会儿桌面上厚厚的一层灰,二叔拿了张帕子,在扶着桌面在河边擦桌子,向驰安站在一边看着,不敢想象他今天要在这大路边上,用一张这么脏的桌子,吃饭?

但宁二叔太热情,厨房里传出来的炒菜的味道又很好,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很快二叔擦完桌子,头上顶着桌面子往上走,向驰安生怕他一个脚滑掉进水里,但干惯了活的宁二叔走得稳稳当当。

因为天气太热,刚才还湿漉漉滴水的桌面在搭好桌架之后,没一会儿就干了,因为这张桌面的时间太久,上面还有崩开的裂痕。

宁桥把做好的菜端出来,向驰安的目光就被桌上的三个海碗吸引了。

比他脸还大的三个碗里面的菜,只有香味,没有卖相,放在以前,这样的菜是不可能出现在他们家的饭桌上的,甚至那几个碗上面还有豁口。

宁桥端完菜对他笑:“稍等啊,蹄花汤还没好,二叔给二婶送饭回去了,你先吃点零食垫垫。”

向驰安这才想起自己手上刚刚被宁桥塞的吃的,一个面疙瘩,一个鸡翅膀。

从被家里打发到这个村子里,向驰安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父母真正的孩子回来之后,他就没有住在家里了,父亲在自家的酒店给他开了个房间,四天前父亲的助理接到他,说要带他去一个疗养院,于是他们从京市开车三天,终于到了助理说的疗养院。

这三天里他们吃住都在车上,连住个酒店的时间都没有,等来到这村里,向驰安才意识到,爸妈是真的不要他了,本来他也只是个冒牌货,认回了亲的,不要假的,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的人生坦途变得灰蒙蒙,在京市生活的日子就像是他在这个山村里做的梦,只是现在梦醒了。

“这个火鸡翅膀可好吃了。”看他在发呆,宁桥边摆碗筷边说,“我最喜欢吃这个。”

向驰安咬了一口,是很多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不是火鸡翅膀,火鸡的肉很柴。”

没吃过火鸡的宁桥:“我们就是叫它火鸡翅膀,实际上是鹅翅膀吧,鸡翅膀没有这么大。”

宁桥看他开始吃,又松了一口气,吃饭是为了保命,吃零食是增加生活乐趣,看来向驰安已经不想着去死了,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一点。

回去厨房看了一眼汤之后,去送饭的二叔回来了,手里还抓了三个咸鸭蛋,二婶腌的咸鸭蛋味道特别好,蛋白不过分咸,蛋黄又滋滋冒油,吃下去是绵密沙软的口感,用来配稀饭宁桥能吃上两大碗。

既然是请客也要有请客的牌面,自然不能把咸鸭蛋整个剥了放向驰安的碗里,所以宁桥选择带壳切成瓣,再用盘子稍微摆一下,也算是道菜了。

三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二叔还让宁桥开了瓶酒,虽然这酒是只卖五块的谷丰二曲。

宁桥不喝酒,看向驰安的样子似乎也像是喝不了酒,但宁桥没想到的时候向驰安很自然地接过了酒杯。

二叔帮他把酒满上,又重新道了一次歉,又是絮絮叨叨的那些话,说以后既然长住,有什么事就找他和宁桥,向驰安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个人一饮而尽。

向驰安没有喝过这样的酒,喝下去差点呛着,宁桥忘了说,谷丰酒的就是他们另外一个县产的,酒很烈,度数也很高,不知道他喝不得得惯,没想到他竟然就那么喝了一整杯。

宁桥赶紧给他夹菜,又凑过去给他拍背顺气,才不至于被呛到咳嗽。

至于向驰安,也没有注意到宁桥给他夹菜的筷子不是公筷,赶紧吃了一筷子的菜。

这一吃就有些停不下来,他原先家中崇尚健康饮食,一日三餐少油少盐,像这样油大的菜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家餐桌上的,所以这样的家常菜,其实向驰安从前根本没吃过。

宁桥看他喜欢,就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炒过菜,也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终于理解了以前他爸给他炒菜,看他吃得香的时候是多么心情好的一件事情了。

二叔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喝了酒话有点多,没一会儿就跟向驰安絮絮叨叨地说起宁桥的事情。

等宁桥回灶屋去把蹄花汤端出来,宁二叔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小桥命苦啊。”

他没想到的是,向驰安竟然也红了眼睛,当然了,这眼睛也不是为他而红的,只是想起了孤苦无依的自己罢了。

向驰安似乎是醉了,夹菜夹好几下没夹起来,等宁桥看清他夹的是什么的时候,一筷子从他碗里把那猪脚叉夹走了。

向驰安:?

“你不能吃这个,吃了这个,以后媳妇儿会被叉走。”

向驰安:?

宁二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宁桥的碗里把猪脚叉夹走了:“你也不能吃,你吃了媳妇儿也会被叉走。”

总之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愉快,向驰安的话不多,但出于礼貌,宁二叔问的话他都会回答,但更多时间都是埋头吃菜。

一桌子菜三个大老爷们儿吃得一点不剩,最后向驰安还用蹄花汤泡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他炖汤的铝锅里,只剩了几块藕和沙沙糯糯的雪豆了。

二叔喝了个高兴,知道东家不怪他之后就格外高兴,这会儿喝美了回家睡觉去了,走之前又跟向驰安说了存折的事情,又让宁桥把存折还给向驰安,说既然回来了也就用不上他了,这些钱还是得还给他,毕竟生活需要钱啊。

等宁桥收拾完灶屋出来,向驰安已经靠在宁桥的躺椅上睡着了。

他喝了酒,面颊都是红的,偶尔有一阵阵的热风吹过来,吹起他有些长的额发,露出那张精致的脸,宁桥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的美貌震惊,随后搬了个板凳坐在他的旁边,一手摇着扇子,一边打盹儿。

靠树靠河的地方要比别的地方凉快一些,酒精的催化让他困倦,宁桥的躺椅又太舒适,偶尔有一阵的凉风,让向驰安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耳边有说话声,声音他很熟悉,从他来这里开始,这个声音就一直在他的周围。

“不许下河去!”

“赶紧给我起来,不起来告诉你家长啊。”

向驰安掀开眼皮,原来是上游的河沟里,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在摸鱼,宁桥站在岸边训他们。

“桥哥!我们捉了螃蟹,一会儿烤螃蟹吃吧?”

“桥哥,我爷爷教我钓黄鳝了,我马上就能给你钓一个,我们一会儿一起烤了吃吧!”

宁桥眉毛拧得很紧,这几个小兔崽子肯定是趁着家里大人在午休,偷偷跑出来的,田埂上还有个小女孩儿,看着在水沟里的皮小子拍手叫好。

宁桥把他们一个个都赶上岸,想了想又自己脱了鞋,挽高了裤腿自己下河去了:“你们给我指啊。”

一时间就都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夹杂着宁桥偶尔一句的我厉不厉害,向驰安听着听着就又睡着了。

这一次没有睡得那么久,睁开眼睛宁桥已经带着几个小孩儿蹲在路边上烤起了螃蟹。

向驰安走到他们的跟前,看着路上烧得剩灰烬的柴堆,还有一堆被咬得乱七八糟的螃蟹壳。

丁二毛戳了戳宁桥的手肘,宁桥回过头,嘴里还叼着个螃蟹腿,看到向驰安他才站起身来,朝他递上一个烤得黑乎乎的螃蟹:“吃螃蟹吗?”

第6章

向驰安不是没吃过螃蟹,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吃的都是帝王蟹和正宗的大闸蟹,也从来不曾见过他们这样的吃法,怕是连什么蟹腮蟹心都没拆直接就吃了。

他们吃蟹都是有专业的拆蟹师来拆的,断然不会啃得这样七零八落。

旁边的几个小孩儿眼巴巴地看着向驰安,生怕他会把最后一个螃蟹也给吃了,向驰安顿了顿:“我不吃。”

小孩儿们总算松了口气,宁桥就把最后一个螃蟹分给了眼馋的小孩儿,至于他们怎么分,就不关宁桥的事了:“吃完赶紧回家了,一会儿大人该来找你们了。”

说完之后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黑灰,朝向驰安走过去:“睡得好吧?喝了酒头晕吗?”

向驰安的脸还有些红,这会儿没说话似乎是在回想自己喝多了有没有撒酒疯,但宁桥已经自来熟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回带。

因为比向驰安矮上那么一点,所以宁桥的动作其实是有些吃力的,向驰安稍微往前走了一步,他还是不太适应跟陌生人走得这么近。

好在宁桥是个豁达的人,根本不在意向驰安的这些弯弯绕绕:“你家里是不是还没怎么收拾啊?晚上我关了店去帮你收拾一下,再看看还缺些什么,缺的我再去跑一趟给你补上。”

“谢谢。”向驰安心中有些松动,如果不是宁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客气什么,你家给了钱的。”宁桥嘿嘿一笑。

向驰安的面色微微一变,看着宁桥的背影,转身离开。

正巧有人来买东西,宁桥赶紧去拿货,回头的时候,向驰安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也没想那么多,还是得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做好,要不然他得喝西北风,宁桥的经济来源就是这个小卖部,另外他自己也种了点地,不过不多,每年的收成够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米面粮油不用花钱,小卖部看起来一天只能卖个几块钱,但其实也算是有盈余,不然他也不可能买得起摩托,留出了进货的流动的钱之后,宁桥还有一万五的存款,不过他都存了死期,所以他挣不了大钱,但过得也还是将就,最主要的还是自由。

快傍晚的时候宁桥想起今天去街上顺便买回来的电胶布,想着去丁二毛家的风扇修一下,然后再顺路去向驰安那里看一下,要是有帮忙的地方就帮一把,他刚要出门的时候,有人来买东西。

是村里上小学的孩子。

村里的孩子分为三拨,一拨是丁二毛他们这样的刚上幼儿园或者是幼儿园都还没上的,天天就想着上山下河,一拨是上小学的,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的,他们玩的花样要比小屁孩儿的多些,偶尔身上还会有个零花钱来买点辣片零食,最后是上初中的,稍微要成熟一点。

这会儿几个孩子凑出了一块钱,来到宁桥的小卖部。

“桥哥桥哥,我们要买冰。”

五个小孩儿一人买了一个小冰,又用剩下的五毛钱一人买了一张辣片,这会儿排排坐在宁桥小卖部外面的预制板上,边吃边说起笑话,宁桥想起自己以前好像也是这样,跟同学一起买零食,是的,买,他爸不会直接给他,都是让他自己挣钱,然后再买东西。

只是现在他的同学,同一个村里的现在都在外面去谋生了,也就过年过节才回来,一直留在村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等一群小孩儿吃饱喝足了,宁桥也关了店,揣着电胶布往丁二毛家里去,这会儿天色渐渐晚了,丁二毛家就陈姐一个人,村里人多嘴杂,还是要避嫌,于是他坐在陈姐家外面,丁二毛凑在他的旁边等着他修风扇,宁桥把电风扇拆开,找到那根断了的线,把线接上,又用电胶布缠上,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又让陈姐试了试,果然是修好了。

陈姐要留宁桥吃饭,宁桥婉拒了,说自己还开着店,陈姐给钱他也不要,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再说了电胶布他以后也能用,陈姐没办法,从屋里给他装了一兜子咸花生。咸花生是用新花生洗干净了,在锅里加上八角辣椒等香料煮熟再晒干做出来的,吃着满嘴咸香。

宁桥边剥花生边溜达到向驰安的家里,二楼上有灯光,宁桥推开大门,轻车熟路地走上去,只见向驰安坐在还没拆掉塑料封膜的金灿灿的沙发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宁桥走到屋子里,二层的客厅面积很大,里面摆上了沙发还是觉得有些空,他把手上剥好的咸花生递到向驰安的手心里:“你尝尝,可香了。”

宁桥的掌心温暖干燥,向驰安看着手心的花生米愣住,又听见宁桥说:“你怎么都没收拾一下,沙发都还没拆塑料膜。”

他眼里有活,手也不闲着,没一会儿就把塑料膜都拆掉了,又想起了什么,走进向驰安的卧室里,看到向驰安的床上还是那张带着塑料膜的席梦思,也一样地没撕开,宁桥叹了口气,又帮他把卧室也收拾了一下,只是他这里没有合适的棉絮,只能就这么铺着床单将就着。

镇上有弹棉花的,改天还得去给他做两床棉絮,这会儿天气热还行,等天冷了可就不能再这么睡了,那是要冻病的。

宁桥的床是老式的床,床下面垫的是去年的谷草,要说谷草也是好东西,晒干之后铺在床上,很是蓬松,就是刚铺上的时候声有些大,不过他睡了一年了,现在已经有些板结了,他就等着今年收了稻谷,好换上新的呢,要不趁着给向驰安弹棉絮,自己也做一床?两床还能讲讲价。

他边干活边计划,转过头去发现向驰安在门口看着他。

“你没必要做这么多。”向驰安有些冷地说,“那些钱,你想要就拿去,不用做这么多。”

宁桥:?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宁桥摸不着头脑,又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存折,“这是你家里之前给二叔看房子的钱,先前说是每个月给二叔打三百,但实际还是多了不少,二叔把这五年他自己的工钱取出来了,剩下的还有……”宁桥翻开存折看了一眼,“还有两万五千八,都给你了。”

他把存折递给向驰安,又想起这张存折是二叔的,向驰安最好还是要自己办一张的。他计划明天带着向驰安去办个存折,于是待办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说完话,他又像是年长很多的人悉心教导小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的,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觉得,人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别轻易想死,你看,你的人生其实比我们这些人容易太多了,至少你不愁钱啊,你知道丁二毛的爸爸,出去下煤窑打工,一年回不了一次家,累死累活一个月就一千来块钱,为了这一千块钱,都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我说这么多呢,其实就是想说,活着很好,你还年轻,没什么坎儿过不去的。”

向驰安一手拿着花生,一手捏着存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我再跟你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的,有空了再一起去添置。”宁桥说完这些又继续笑,走在前面,他比向驰安这个主人家还更要了解这个房子的构造,厨房在外面露台上的一侧,设计得很是巧妙,这会儿他们村里的人都还在挑水吃的时候,向驰安的家里是安了自来水管的。

当时修别墅的时候,主人家就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安了一个泵,整个别墅的用水都是自来水,很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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