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eelight
高高在上的顾家人像是施舍她一样,说顾妍死了,顾妍的两个孩子还小,他们不能让余嘉木娶别人,因为娶了别人,就有可能有人跟顾妍的孩子抢家产,这时候他们想起了顾襄。
顾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消息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蠢认为她会心甘情愿的地嫁过去,认为她会对顾妍的孩子视如己出。
她有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他才刚刚失去爸爸,现在妈妈也不见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才能生活下去!
她被带回顾家之后,她哭过求过,绝食过,割腕过,最后说自己愿意嫁只要他们能把小桥接过来,但她所有的要求都被顾家人拒绝。
顾家需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顾襄嫁过去,而不是一个曾经嫁过人,嫁的还是个村里泥腿子还生了个野种的女人。
她被顾家关了两年,那两年里她把眼泪都流干净了,眼睛的问题也是在那时候留下的,她也没想过坐以待毙,想了无数的办法要逃回去,只是每一次都失败了。
她离逃出去最近的一次是她已经到了火车站,在进站前的最后一秒,她还是被抓了回去。
之后顾家人就把她关进了地下室,每天都有人来问她知道错没有,愿不愿意嫁。
第三年,顾家人给她拿回了一张报纸,说她的小桥因为无人教养,饿死在了自己家的小卖部里。
她不肯信,顾家人要造假一张报纸还不容易?那个村里有小桥的二叔二婶,小桥怎么也不可能被饿死的,顾家人想让她就范,自然是什么谎话都能编得出来。
第三年因为被关得太久,她的精神出了问题,顾家怕没办法跟余家交差,把她送去了国外,并且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在国外办了她跟余嘉木的婚礼,成了余太太。
余嘉木是后来才知道她有精神病的,只是那时候余家和顾家正绑定着一个项目,一时间不能闹出离婚的消息出来。
后来的很多年,她有时候清醒,清醒了就要想着怎么逃,但她在国外,没有护照也没钱,也不可能逃得掉,医生只好给她停药,但余家不可能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余嘉木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顾襄还是这样,那余家也不会再等。
后来用药的剂量正常了,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每天都在疗养院的长椅上,坐到太阳落山,像是一具只剩了躯体的空壳。
她的病真正好的那一天,她的母亲陪她坐在她经常坐的长椅上,喊着她得到乳名:“香香啊,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顾襄侧过头去看她,没有说话。
“你已经跟嘉木结婚了,你已经做了快十年的余太太了。”李秋琴已经很老了,一双手上已经只剩了一层皮,但她还是戴着戒指,手镯,想用这些东西守住她的那些可笑的虚荣心。
顾襄还是不说话。
“你想知道你儿子的消息吗?”李秋琴翻开自己的手包,“你想让他过得好吗?”
顾襄的无神的眼睛有了光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小桥……”
李秋琴从包里拿出了一沓照片,上面是宁桥不同时间的照片。
有他在高中门口背着书包抱着铺盖卷的,有他浑身脏兮兮,在建筑工地捡垃圾的,有他穿着破烂的衣裳,坐在报社的门口的。
顾襄捧着这些照片,哭到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李秋琴还站在她的病床边:“香香,想见他,就好起来,担起你的责任,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见他的。”
顾襄知道,这是顾家的让步。
从那之后,她积极配合治疗,等病好了之后,余嘉木来见她,说她太瘦,还需要再恢复一下身体,于是她又在疗养院养了一年的身体。
本来她该在去年就回国,但因为余嘉木突然瘫痪,也来了这个疗养院修养,直到余嘉木的情况稳定,她才跟余嘉木一起回国。
因为她跟余嘉木结了婚,所以余家只有顾妍留下的那一儿一女,儿子余晨已经进公司,顾襄是他的大姨,对他也构不成威胁,女儿余曼在国外深造,余晨和余曼是余家人宠着长大的,顾妍去得早,他们都是在余家的老夫人和老太太膝下长大的,关于顾襄回顾家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们两个人都不知情,他们参加了婚礼,顾襄表现得也很正常,他们都以为顾襄只是身体不太好,所以回不了国。
顾襄在回国之后,也像顾家要求她的那样,做到了一个豪门太太该做的事情,打理余家的一切,也照顾余晨和余曼,她本该在回国之后就出现在京市的太太圈子里,但李秋琴去世了。
随着李秋琴去世,余家断开了很多跟顾家的生意往来,本来该在顾妍去世的时候没落的顾家,还是没有办法让顾家重回以前的荣耀。
顾家的败落是顾襄乐见其成的,但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做,现在李秋琴去世了,没人能拦得住了,她恨自己清醒得太晚,如果当时不那么烈性,假意迎合,她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只是悔恨已经没有用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去找到她的孩子。
余嘉木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在她回余家之后,曾经跟余晨把一切都摊开了说,余晨在惊讶之余,还是跟她达成了交易,只要等余嘉木死了,她就不再是余太太,不会占有余嘉木的股份,但现在,余家还需要一个当家主母,毕竟他跟小曼都还没结婚,有些人际的往来还是需要她出面。
余晨也答应她,会帮她找一找她儿子的消息。
她查过余嘉木的体检报告,也知道他确实没几年好活了,她很快就能解脱了。
“你怎么了?”杜夫人朝她递出手帕,“不舒服吗?”
“刚刚恍惚间,像是见到一个很久没见的孩子。”
杜夫人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脸:“既然都看见了,那一定能再见的。”
“多谢你。”
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杜家的三个男人过来接她,她跟顾襄道别,在上车的一瞬间,她抓住杜彦的手:“小彦!她跟小桥长得很像啊!”
第95章
在宴会厅大门合上的一瞬间, 宁桥就已经站不住了,他整个人都挂在了向驰安的身上,章平也赶了过来, 他有些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跑过来,扶住宁桥,三人一起到了停车场。
他们需要独处,章平开着公司的车先离开了,宁桥安静地坐在后座,向驰安在一侧陪他。
他的眼泪一直在滴, 向驰安的手帕已经被他得到眼泪完全打湿。
“她, 她过得挺好的。”宁桥吸了吸鼻子, 说话的时候止不住抽噎, “不是被拐卖, 只是回了自己的家,我, 我可以让王大哥他们不用再找了。”
“向, 向驰安,她还好好的。”
向驰安把他拥进自己的怀里:“你想去见见她吗?”
宁桥赶紧摇头:“不了,不了。”他记着饭叔的话, 说如果妈妈过得很好, 就不要去打扰她。
向驰安却稍微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未尽的话语有很多:“那你也觉得, 她是故意扔下你回到家里的吗?”
宁桥红着眼睛,有些呆愣地看着向驰安:“什,什么意思?”
“也许她是有苦衷呢?”向驰安说,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想回去,是被抓回去的呢?”
宁桥顿了顿,随后又像是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有别的想法:“可,可是她现在过得很好……”
向驰安拉着他的手,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宁桥应该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表情,他在等着向驰安给他找理由,那样子是只要向驰安再找一个理由,不论是什么,宁桥就能立刻飞奔上去见她。
“你现在已经有了成就,你去见她也不是为了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别害怕。”向驰安一锤定音,“想见就去见,才不会觉得遗憾。”
宁桥听了他的话,马上就想要下车往宴会厅去,向驰安赶紧抱住他的腰:“今天太仓促了,你这会儿情绪太激动了也不适合见她。”
宁桥这才停下来,恰好杜彦打电话来问他们在哪,没一会儿杜彦就跑了过来。
“还好你们还没走。”他一屁股坐上了车,“我妈刚刚说了,说你跟余太太长得特别像!”
宁桥很用力地点头:“她就是我的妈妈,我不可能认错的。”
“那太好了,咱们上去找她!”杜彦又要下车,向驰安又赶紧拦住他。
向驰安赶紧说:“今天不行,今天余家一家人都在,她也不方便单独见面。”
杜彦皱着眉头,不理解地看着向驰安:“明明妈妈就在楼上,只要上去就能相认,为什么还要瞻前顾后?”
向驰安揉了揉眉心:“现在莽莽撞撞地上去,跑到余家人面前说你在外面有个儿子?宴会上人那么多,你就不考虑一下后果吗?”
“那怎么办!”杜彦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找了妈妈那么久,现在人就出现在面前了,还不能相认吗?”
向驰安叹了口气:“你一会儿回去问问伯母,看她能不能请余夫人去你家做客,到时候在你家见不就行了。用伯母的名义邀请她出来,也不会突兀。”
杜彦恍然大悟:“好,我马上去问问我妈。”
他又一阵风地跑走了,向驰安有些无奈,自己坐上车:“咱们回家吧?”
宁桥点了点头,随着汽车的启动,车从地库开出去,街边霓虹闪烁,宁桥的心跳得很快。
从前只是猜测,现在落到了实处。
他的妈妈就在这个城市里,他们离得这么近。
“向驰安。”
向驰安开着车,但依旧回应他。
“我真的找到我妈了。”
“嗯。开心吗?”
宁桥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既是高兴,在高兴之余又有些忐忑。
杜夫人不太清楚杜彦怎么这么积极地要请余夫人来家里做客,但她是个不会扫兴的妈妈,很快就给顾襄那边打了电话,顾襄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在约定见面的前一天晚上,宁桥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最近其实睡得都不怎么好,还是向驰安说再不好好睡觉明天就会有黑眼圈,他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宁桥很早就起来了,他趴在衣柜里看自己的衣裳,把那些西装堆了一床,差点把向驰安都盖了进去,等他起来,宁桥已经试了第五套衣服了。
向驰安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叹了口气:“你是去见妈妈还是去谈生意的?”
宁桥只好停了下来,等着向驰安给他搭配,他平日里也是不穿西装的,穿的衣服都是向驰安给他准备的,等向驰安洗漱完,才慢悠悠地走进衣帽间,给宁桥选了一身。
宁桥迫不及待地穿上,在镜子前照了很久,然后问向驰安:“这样好吗?看起来是那种家长喜欢的吗?”
向驰安点头,帮他把卡在了裤腰里的衣角拉了出来:“别紧张,这样就很好。”
杜夫人跟她约在晚上,宁桥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跟向驰安在商场里吃了顿饭,随后就在商场里逛,宁桥什么都想给她买:“我听杜彦说他妈妈就很喜欢买衣服鞋子包包,我也给她买一些吧?还有首饰?也买一些吧。”
向驰安知道宁桥现在是有些焦虑的,不让他买可能会加剧他的焦虑,于是说:“衣服鞋子包包可以缓缓,咱们可以先给她买一套首饰。”
宁桥赶紧点头,只是他们两个人都是男人,对女性的首饰实在是没什么研究,向驰安记得以前的庄丽喜欢买翡翠,但他们对翡翠都是一窍不通,咨询了一下店里人,说送妈妈珍珠项链也是很不错的。
宁桥想起那天的一见,珍珠好像也很衬妈妈的气质,他们不太懂,只是问了那种价格最高,因为妈妈值得最贵的东西。
最后他们花了近百万的价格,买了一套珍珠的首饰,项链,手链,耳坠,胸针。
包起来的时候宁桥整个人都是欢欣雀跃的。
他们到杜家的时候,杜夫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很多种类的茶点,很多种类的茶,还有不同种类的音乐。
杜夫人的会客厅在顶层的阳光房,阳光房里四季恒温,很多不属于这个时间开放的花都开着,整个阳光房里都透露着闲适安逸。
宁桥跟向驰安是三点钟到的,杜夫人跟顾襄约定的时间是四点多,喝了下午茶之后两个人要去外面逛逛街。
宁桥一开始还有兴趣环视一下阳光房里的花朵,随着时间也来越近,他就越来越坐不住了,整个人在阳光房里不停地转来转去,到三点五十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四点钟,杜家的门童并没有看到有车或者人过来。
四点十分,阳光房里还是很安静,炽烈的阳光落在宁桥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热度,他的脸上变得苍白。
四点半,宁桥的双肩垮了下来,杜夫人有些怜爱地看着他:“别着急呀小桥,她可能是有事绊住了脚,等我打个电话去余家问问。”
宁桥已经没什么反应了,还是向驰安朝杜夫人点了点头,他们一行人回了中厅,杜夫人打了电话去余家,但电话那头久久地没人接起。
杜夫人也已经有些不敢看宁桥的面色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宁桥。
向驰安揽住了宁桥的肩膀:“阿姨,今天麻烦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那我下次约好她再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