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忱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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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以,用最和善的表情说最狠的话。
官周忍了忍,没忍住:“你就教我这种事?”
“不是你问我么?”谢以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当做没听见?”
“……”
谢以看着对方嘴角又一点点拉直了,立刻见好就收,劝哄道:“好了,让我滚出去之前,再让我说句话?”
官周瞥他:“你说。”
“我行吗?”
……
某个一而再再而三在大少爷临界点试探的人,终于不出所望,被人揪着胳膊上的衣料,亲手拽着赶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摔在他面前,继而接着一声比昨天还要响亮不少的上锁声,谢以站在门前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阵,打算回去了。
人走到走廊的时候,他又听见背后传来清脆的开锁响,紧跟着“啪”的一声,谢以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只手从门缝里收了回去,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谢以闲庭信步地走回去,立在门前一看,房门上贴了张纸,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闲人勿扰。
谢以笑得扶上了墙,差点没换过气来,胸口都被这样突然的起伏扯得有些疼,笑到最后手抵在嘴边咳了半天才堪堪收住了。
官周听着外面的笑烦得想踹门,刚起身想要实践,就听见笑声成了闷闷的咳嗽,又坐回去,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本来就不行”。
他现在做出了题心情还不错,大发慈悲地把王谦虎拉回好友列表,将谢以那张条理清楚的纸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王谦虎秒回。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官同学,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出来,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你就是这样优秀又心地善良热于助人的好同学!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感恩!我今天终于可以睡一个酣畅淋漓的好觉了!不过官同学,你偷偷练字了吗?啊!像你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果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一个不足,我要向你学习!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但是你的字进步得也太快了吧,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秘诀?官同学,如果有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永远的学习路上的好伙伴,虽然追逐的过程很疲惫,但是我愿意紧跟你的步伐,和你一起进步!
……
官周蹙起眉,扯过那张纸看了两秒,快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你瞎? 。:这有我字好看?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发过来了一张图片,上面把两张照片拼在了一起,一张是白纸上谢以苍劲有力的字迹,字字如青松苍竹,挺拔隽逸。
另一张不知道是王谦虎从哪扒来的一张图,看上去像是物理题,字迹潦草到字与字之间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很勉强才能认出来写的大概是“A在O‘点前匀速运动”。 。:? 。:什么东西,你p张丑字过来干嘛?
片刻后对方弱弱地回了一句。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官同学,这不是我的字……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这是你借我的那本物理题上你自己写的字。
……
王谦虎发完这条信息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想知道这个字是谁写出来的,想向字主请教一下写好字的经验,又发了一条信息追问。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官同学,所以这是谁的字,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他的绿色消息框旁边弹出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底下排了一行灰色的小字—— 。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
被官同学踹进学习的死海里了。
第12章 送餐
托谢以的福,官周这一晚睡得挺不错,压了一天的担子没了,一夜无梦。
山间静寥,空调扇叶里传出来的轻呼声里,夹杂着一些阳台上传来的滴答声,断断续续的,很突兀,从少年敏感的耳朵钻进去,惹得他睫羽微微颤动。
官周揉了揉眼,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玻璃门前拉开窗帘,果然见外面正稀里哗啦地下着大雨。雨水砸在阳台上的挡片上声音像放鞭炮,要不是隔音好,他可能半夜就震醒了。
稀奇的是,此时天竟然还没亮透,远方的松林被密雨蒙蒙地裹了层水帘,上头还盖着鸦云。
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几个作息规律的,特别是放假,哪个不是昼夜颠倒,中国时间过着美国作息。
官周想了想,他上一次见到这个时候的太阳,好像还是和周宇航在网吧玩了个通宵,一出来天也是这样灰蒙蒙的。
他摸出手机,对着山景与天际交界之处乍破天光的初晓拍了张照,很难得地发了个朋友圈。
点赞的人动作很快,官衡像在他朋友圈安了个监控摄像头一样,光速点了个赞,二话不说弹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官周利落地点下拒绝。
那头锲而不舍,只是从微信语音转成手机电话。
他摁着绿键往上划开,电话里他爸带着刚醒的睡意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诶,怎么拒绝得那么快——行行,爸爸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的朋友圈了,还以为你给我拉黑了,一激动忘了你的规矩,爸爸认错。”
所谓规矩,就是大少爷不喜欢听微信的来电铃声,那声音跟闹钟似的,震得人耳朵疼心还烦,所以从来不接微信语音。
官周闷闷地“嗯”了一声,手扶着门把手,声音里还带着些哑:“你这么早打电话来干嘛?”
“我今天赶早班机,这个点刚醒就看到你发朋友圈了,你怎么这么早醒了?是不是昨天又没有睡觉,通宵打游戏去了?爸爸跟你说了很多遍,身体最重要……”
官周一看他又没完了,马上威胁道:“再说我挂了,没有熬夜,就是今天醒得早。”
官衡止住话茬,知道他儿子不怎么骗人,语气又缓和了一点:“这就好,你不在家照顾好自己,早睡早起这也是好习惯,要是能坚持下来也是好的。我打电话来一个是想问问你怎么起这么早,还有一个是你在小以舅舅那住了两天,问问你还习不习惯,缺不缺什么东西。”
官周:“不习惯就让我回去?”
官衡嘿嘿地笑了一声:“不习惯你就再磨合磨合,努力习惯一下。”
“……”官周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眼皮都不抬一下。
官衡怕他挂电话,接着继续说:“男孩子的适应能力是很重要的,你就当锻炼锻炼了。你跟着小以舅舅多学点,也把性子稍微改一改,小男生温和一点多好啊——小以舅舅对你怎么样?还可以吧?爸爸看着觉得他是个周到细心的人,但毕竟是你跟他一起生活,还是得问问你的看法。”
官周抿了抿唇,下意识想说“就那样,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但这话说出来昧良心,毕竟光这两天来看,谢以的确方方面面都很用心。他在脑子里挑挑拣拣,想找个恰当的词来描述一下谢以还行,但他们俩一起就不行。
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话开口,官衡那边就抢话了:“可以,没一上来说人家坏话,那肯定是做的很不错!”
“……”
官周心说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搞得他平时好像总说人坏话一样。
但他也没解释,斜斜地靠在玻璃门上眼睛往外瞟,听这他爸在电话里头嘀嘀咕咕,他在电话外头目光盯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显然已经走神了。
直到官衡终于一口气把攒了几天的话说完了,发现电话那头许久没人吱声,立马虎着声音问:“小周,小周?小崽子,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
官周被他叫回了神,敷衍道:“听了。”
“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我还不知道你,又嫌我烦人了吧?行了,没听到就没听到吧,反正你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我是说,你先在小以舅舅那里住着,爸爸这趟出差要走大半个月,等我回来了就和你谢阿姨一起去接你。”
“……”官周抿直了嘴角,“你来就行,叫她干嘛?”
官衡像是预料到了他会抗拒,在他说完之前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不给他出声拒绝的机会。
官周一大清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毁得一干二净。他臭着张脸,考虑要不要顺从他爸的心愿屏蔽他,突然听见楼下有人叫他。
“小周,今天醒这么早!快下来吃早饭!”
陈姨正从院子外面提着竹编的簸箕进来,她一进院门正好远远地望见了玻璃门后站着的少年。
她喊声应该是不小,但是隔在玻璃门外,在淅沥的雨声中变得模糊不清,官周分辨了半天才根据她摆动的手势理解她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陈姨手里的簸箕,里头都是湿淋淋的叶片,应该是昨晚被雨打下来的,她半边腿上的衣料比周围色深了一度,像是扫地时摔了一跤。
官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随即烦躁地抓了抓短发,快速地洗漱完,身上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拖着步子往楼下走。
陈姨钻进屋子里换了条裤子出来,坐在门口屋檐下低头揉着腿,蓦然发现头顶上投下了一层晦暗的阴影,她懵怔地抬起头一看,对上了官周瞥下来的目光。
“摔着了?”
少年拔节的个子很高,站在跟前将光挡得严严实实,因着俯瞰的角度,细密的睫毛低低垂着,目光就从瞳仁前的密帘里漏出来,还是难免显得有些冷淡。
但是这话却是关心。
陈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腿,笑了笑:“没事,老寒腿,下雨的时候就钻风进去。刚刚扫叶子的时候僵了一下,没站稳。”
她看着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心,发现这孩子好似是在担心她,又补充道:“扶着墙倒下去的,没怎么摔。”
官周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觉得是真的,就没多说,“嗯”了一声,眉心无意识地又微微舒展开。
陈姨自来熟,熟稔地拍了一把他的胳膊,笑着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嘴硬。早饭在餐桌上呢,快去吃,你前几天都没吃早餐,这样不行,一日三餐最重要的就是早餐……”
这个年纪的人一训起人来就没完没了,官周刚听完一段晨训,眼见着陈姨要紧跟着官衡后头再来一段,他立马快速地扫了一圈四周,想找话给她绕开注意。
他目光一定,指着空荡荡的客厅打断道:“那人呢?”
陈姨顺着他的指头望过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果然顺着官周的预设,忘记了自己还没说完的健康论讲座,回答:“茶室里呢,一下雨就胸闷,跟你一样不吃早饭,我待会儿给他送上去。”
“哦。”官周本来也不关心谢以吃没吃饭,身体舒不舒服,听完了陈姨的话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陈姨卡住了他的手腕。
官周疑惑地回头看过去,见着陈姨眼睛往他身上瞟了几下,这眼神分明就是有什么打算。
官周右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一下,继而听着陈姨说:“小周,你吃完早饭帮我给小以送上去吧,我这腿摔着了,得缓一缓。”
“……”果然。
官周:“不是说没怎么摔吗?”
陈姨目光躲闪:“摔了。”
官周:“不是扶着墙倒下去的吗?”
陈姨直接瞎掰:“墙太滑了,扶了以后摔得更重了。”
“……”放屁,明明就是看着他跟谢以不对付,想把他们塞在一起多接触。
陈姨偏着脸,眼睛做贼心虚地往他脸上瞄。
就她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孩子是个好孩子,看起来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但是实际上别人跟他说话也会搭理,找他做什么也会帮忙——……他舅舅除外。
陈姨记得官周明明也是第一次见谢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敌意,对谢以的不爽都摆到脸上了,有时候让她看着都上火。
好在谢以脾气好,不跟小孩计较,但是这时间久了也不行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陈姨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两人不能这样,她得帮忙添把火。
官周如果这么拙劣的伎俩都看不出来,那他真的可以把眼睛捐出去了,他的耐心告罄,打算扔下这僭越的要求走人。
陈姨着急,撑着大腿起身拉人,她这手一撑上腿,裤脚垂下来的布料顺着动作往上蹭,脚踝上露出来的红肿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