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的鸟 第78章

作者:忱喑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校园 近代现代

如他所说,梅树已经开了苞,墨枝上星星点点殷红一片,像朱砂化进水里,又被竹帚敲落挂在枝桠上。

相比于半年前所见的那棵死气沉沉的枯树,现在这般模样不仅美不胜收,还给这陈设简单的院子增了一点勃勃的鲜活气。

“松苗什么时候种?”官周还惦记着那个丑不拉叽的土坑,被焕然一新的红梅一衬,更丑了。

“现在种不了。”谢以说,“冬天种不好活,得等到开春。到时候我带你出去,你来挑苗。”

官周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丑坑还要留一冬天有意见。

谢以拉了他一把,让人凑近了。官周还以为他有什么事,侧了耳朵去听,结果这人嗓音带笑地附在他耳边说:“你这主人意识挺强啊,山大王,不如先操心操心别的地方?”

……

好像是的。

他有点、太自然了。

完全把这当成自己的地盘了一样。

官周偏头瞄了眼谢以背后,陈姨进厨房了,杜叔拎着东西上了楼,这会儿没人盯梢,他报复性地揪着谢以领子上前咬了一口。

“那我回去?”官周凉飕飕地问。

“那可能不行。”谢以舔了一下残留余温的嘴唇,抓住了他的手腕,“扣留了。要不你喊两声,看看叫破了嗓子有没有人来救你?”

“……”戏精。

杜叔从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探头出来,对着底下喊:“小周,箱子给你放楼上了,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官周想了想,回了句“没有,谢谢”,却在杜叔走了以后,从衣柜里翻箱倒柜又挪出来一床被子。

“你这是……?”谢以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

“哦,我冷。”官周眼也不抬,面无表情。

有人心思昭然若揭,这才换地方第一天,就赤。裸。裸地摊上明面,还嘴硬地不肯承认。

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很美好,如他所愿的,靠着一床多挪出来的被子,把人钓在了二楼房间里,连着一楼半边衣柜也跟着搬家。

不过代价就是,这张比石头硬的嘴,半个小时后就红得像抹了辣椒。

于是某个人刚来的时候嚣张跋扈,才过了不到半天,下楼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心虚地偏着头抿着唇遮遮掩掩。

“你这是怎么了?”陈姨端上最后一盘青菜,看着他问,“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几个小时嘴给肿了?”

“……”

某个王八蛋不仅不帮忙说话,还在旁边看热闹似的笑了一声,跟着附和:“是啊,怎么嘴肿了?”

两束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他,一束是真的不解关心,另一束坏蔫的明知故问,官周磨了磨后牙,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有狗。”

“???”

陈姨一脸懵:“狗?哪来的狗,狗跟嘴肿有什么关系?”

官周冷睨着谢以,扩充道:“手机上看到只会咬人的狗,吓着了,所以磕到嘴了。”

这副说辞非常无厘头,但是当事人这样说,并且这个当事人瘫着张脸非常严肃,一脸“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么”的样子,不得不信。

陈姨摇了摇头,咕哝一声:“那你这胆子越来越小了啊,磕这么重,嘴唇都破了。”

一抹浅色的红,逐渐从少年的耳根开始汇聚,加重。

偏偏有人还装模作样地关心几句:“真可怜,怎么那么不小心?疼么?要不要找点药?”

“……”官周想挠人。

赶在大少爷恼羞成怒之前,陈姨切开了话题。

陈姨往日不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布置好了菜品就回另一边屋子里和杜叔他们一起吃,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收拾。

而她现在把着椅子边沿往后一拉,就近坐在官周旁边,转头看向谢以:“今年小年还过吗?”

谢以不喜欢冬天,连带着不喜欢冬天里的那些节日,往年平芜这群人除了除夕意思意思,吃顿饺子热闹一下,其他类似于腊八、大寒、小年这些都不过。

只是今年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不是和往年一样,陈姨也摸不准了。

谢以几乎没有思考,表情自然,语气如常,完全没有犹豫道:“过吧。”

又想起来官周小时候待南方过的,南北方小年有差异,问他说:“吃汤圆还是吃饺子?”

官周喝了口汤,回道:“汤圆。”

陈姨应声,见谢以现在这副模样,不由得安心多了。

她垂头拨弄着沾了水珠的手,安静地停了一会儿,就在官周以为她要走了的时候,她又忽然开口,语气有点僵:“还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小以。”

“什么?”

陈姨嗫嚅了一下嘴唇,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这么异常又郑重,让谢以和官周都感受到了一点不寻常,放了筷子注视过来。

“我打算退休了。”陈姨说。

官周讶异地微微睁大了眼,连着谢以也摸着手指关节一顿。

“我本来前两年就打算退休了,家里人都在催,说我年纪这么大了钱也不缺,叫我回去养老。”陈姨低着头解释,留了个早已花白的发顶给两个人,带着一种莫名的愧疚,“但我放心不下你,你毕竟也是我带着长大的,不是我倚老卖老,你在我这就和半个儿子一样。”

她说:“但我这两年实在做不动了,人老了身上病也多,一到阴雨天全身都疼。我就想着,你现在也不像以前了,很多事你自己也想开了。那我差不多也可以退休了,换个年轻点的来照顾,手脚也更利落。”

官周第一反应是去看谢以的表情。

陈姨说得一点也不过分,不止陈姨把谢以当做半个儿子,据官周知道的那些,谢以没准也把陈姨当成半个妈。

谢家一向忙着生意,家大业大,子女就托付给一屋子的保姆。就算是好不容易忙里抽闲,那也是腾出时间来关心亲生女儿,哪里有闲工夫去理会一个孤僻的养子。

金钱上供给充裕且不计较,已然超过了大部分的领养家庭了。

陈姨本来以为这事难办,至少得试探几次慢慢来,但是家里催得紧,一着急,干脆挑了个时间当面直接说。

她估摸着谢以得先压下来,然后好好地想一想再给回复,却没想到谢以一秒也没停顿,反而笑了笑:“可以,是该好好休息了,您看着我这些年没少吃力——确定好了时间吗?东西方不方便带?我送你吧?”

陈姨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她松了一口气,肩线重新滑落下来,慢声细语道:“我女儿来接我,等过完小年我再走,好几年没和家里人一起过个年了。我和夫人也联系好了,我有个侄女,大学学的护理,做事麻利人也老实。等我走了,她就来顶上我。”

谢以应声,又和陈姨就着这事聊了几句,才彻底让她安下心来,吁了口长气出去了。

陈姨一出去,这屋子又回归冷清。

官周看着谢以低垂下来的眉眼,心里难受,像心脏有一块地方被人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麻麻的,又有些涩。

这人哪里会一点也不在意,毕竟这么多年了,已经是像亲人一样的关系了。

他说得这么轻轻松松,看起来淡然得很,无非就是为了让陈姨无牵无挂地走。

谢以默了片刻,动了动指头,打算重新提起筷子。忽然手下一热,有人把手钻进他的掌心里,喊了句私底下没怎么叫过的称呼:“哥。”

……?

谢以愣神,错愕地抬起头看他。

少年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一泊清湖,干净又明朗,声线里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变扭,弧度不大的嘴角,却能让人心里有一块地方无声无息地化了。

“等我去了大学,你跟不跟我一起?”

聚散离合在这世上太正常不过了,每一天都有或生离死别,或一面泯之的各种分开。

但是我的手给你牵,茫茫人海,我们总是走不散。

你的肩边永远是我。

他的关心从来迂回又含蓄,可藏着的爱意却一贯了然又热烈。

从来都不用人琢磨,只用心听一听,就能听到海啸似的汹涌且毫无保留的真诚。

谢以安静地望着他,看着他那双浅色琥珀似的的眼睛,许久以后,弯了弯唇。

“跟。”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72章 “你在暗示我家里没人?”

小年这天从上午开始平芜就冷清得过分, 这种冷清倒不是一种气氛的低迷,而单纯是字面意思上的因为没有人而空荡荡的冷清。

或许是因为平芜这么多年第一次要过小年,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年是陈姨还在的最后一天, 几个中年人耐不下性子,索性搭着李叔的车一起去市中心“进货”。

除了二楼窝着的两个人。

明明早就醒了,从院子里叮铃哐啷刚开始闹的时候, 官周就被吵得睁开了眼。但是今天谢以难得地睡了很久, 胳膊环在他腰上, 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以至于官周怕吵醒他而被迫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的时候,完全是被硌醒的。

好兄弟嘛,每天早上总有一些难言又微妙的事情无法控制, 大家都懂, 且心照不宣。

官周本打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闭着眼继续睡,不过两秒,就发现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都完全无法忽略这种尴尬。

他微微翻了个身, 挪了一下,调整成了一个稍微迂回的姿势, 又默默曲起腿, 睡裤顺着动势总算把一些变化给隐藏下去了。

“做什么?”谢以大概被他闹醒了。

官周刚调整的姿势, 被他伸着胳膊一揽、又毫无意识地贴了上来, 给弄成了无用功。

“……”官周臭着脸瘫了几秒, 终究是认命了, 翻过来对着他舅舅的脖子就是一咬。

“嘶……”谢以半困半醒还没睁眼, 微微侧了侧脖颈却也没挣扎, 任他这一口结结实实地咬上去了, 才掺着笑意说,“一大早就这么凶?我是领了只老虎回来么?”

官周手肘撑着支起上身,看着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敞着怀任他闹腾,又没了脾气,交代了一声:“陈姨他们都出去了。”

“嗯。”

“嗯?”

“嗯——”

“什么意思。”

官周对他言简意赅的回复不适应,还以为是说到了陈姨,让谢以想起来今天结束了就要面对离别而触景生情。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听见谢以似笑非笑地问:“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官周脸上一个大写的问号,“我暗示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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