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忱喑
话音刚落,原本懒散躺着的人突然伸手拉了一把他,官周没个防备,直接撞进了人的怀里,继而这个人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哑与距离过近而产生的潮意落进他耳蜗里。
与此同时,更需要注意的,是还没来得及消退下去的反应。
“暗示我家里没人。”
“……”
官周从他身上撑起来了,对视了两秒,就没轻没重地啃上去了。
这段日子太放纵了,就仗着陈姨他们多活动在外头那两间屋子,所以有人彻底没有顾虑地撒欢了。钓着人在身边,让一楼那间卧室明明主人回来了,却也和没回来没有任何区别。
即便这个放纵,也只是一种相对而言的放纵。纵使天天同床共枕,还是恪守了一条微妙的界线,最亲热也无非就是吻得缠绵不清。
今天也同样。
先动嘴的那位少爷吻着吻着就被调换了个位置,从主导变被动,渐渐地连节奏也跟不上了。只尽力配合地仰着头,脖颈间牵起的筋脉线条流畅又漂亮,被憋得皮肤上一片醒目的红。
谢以修长凉白的两指扳着他的下巴,这个吻逐渐收不住,从唇齿间游离至鼻尖、眼角、还有瘦削的下巴。
官周错乱不均的呼吸洒在他的唇缝间,炽热又强烈,眯着眼睛迷迷蒙蒙间,不清醒地伸了一点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缝。
“……”
谢以动作骤然停了,纠缠着的气息分离开来,官周茫然地睁开了眼。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对视了不到半分钟,然后……就有人拎着衣服进了淋浴间。
陈姨一行人回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一个斜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打游戏,另一个挤坐在官周留出来那么小小的一个空,还好脾气地留了只手给他垫着头。
陈姨停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场面过于诡异,可诡异里又是说不出的和谐。
反而是杜叔先开了口,笑嘻嘻道:“我看小周回一趟家变化还不少,这一趟回来更亲近了,人也更好说话了。”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这叫无法无天。”李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塑料袋的开口竟然还露出来一角艳红的圆卷鞭炮。
“汤圆给我,我先去煮一锅。”陈姨翻找出两板速冻汤圆,远远冲着已经坐正了的官周喊,“小周,吃芝麻的还是肉的?”
官周小时候吃的一直都是咸口的肉汤圆,这种汤圆其他地方吃得少,大多听都没听过,就算听说了也多有接受不了的。
他顺口就要选第二个,却又想起来旁边这位不喜欢吃甜,转头问一句:“你吃哪个?”
谢以宁愿尝试黑暗料理,也对甜的东西提不起兴趣:“肉的。”
官周点了点头,然后扬声回道:“吃芝麻的。”
“……”谢以气笑了,捏了捏他的耳轮问,“那你问我做什么?”
官周非常坦然:“排雷。”
罕见地噎得谢以说不出话,在对方复杂得有些麻木的表情下,大少爷得逞地笑弯了眼。
“这两个人……”陈姨看着又欣慰又感叹地摇了摇头,“刚来的时候还对小以又嫌弃又讨厌的,这才半年不到,怎么想得到现在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男人就是这样,心怀大着呢。”杜叔搭腔道,“快快快,下汤圆,我饿死了都。”
陈姨翻他一眼,嘴里说着“饿死你个催命的”,还是麻利地转头钻进了厨房。
谢以翻开手机打算找个文件,顺手点进天气页扫了几眼,曲着指头在官周肩上敲了一下:“明天可能有雪。”
官周一把游戏正好打到结束,直接摁灭了手机往腿边一扔,翻身起来凑到他身边探头去看。
二月二日,明天,大雪天。
官周想了想,转头望了一眼,瞥见杜叔李叔都围进了厨房,才凑近了单手勾着谢以的脖子低声说:“明天要是下雪的话,回市中心逛逛?”
去市中心逛逛为什么要一副做贼的模样说话?
谢以抬眼看他。
官周又补了一句:“就我们俩去。”
不带人的。约会。
谢以立刻了然,心照不宣地眨了一下眼。
不一会儿,陈姨就从厨房里出来,带着端盘子的两位中年下手,在客厅的大餐桌上摆上了齐齐整整五碗汤圆。
这张桌子从来不超过两个人用,陈姨一众人向来因为从小照顾谢以养成的习惯而不共桌。
转眼间十余年过去了,却想不到这么多人再次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竟然是吃的散伙饭。
刚开始气氛还其乐融融,毕竟是这么多年头一次这样热闹,冷清的平芜里难得人气旺盛。
众人笑呵呵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时地喧闹几阵,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就渐渐地匿了声音。
屋子很大很空,没人说话就会显得过分死寂,明明人都在,却长久地没有人再主动开口。
热雾从碗里飘出来,熏得人眼睛又红又烫,杜叔躲在雾里眨了眨眼,草草地吞了几个汤圆。动作太仓促,嚼的次数不够,糯米皮滚烫的面衣就那么落进胃里,燎得喉咙一阵刺痛。
十几年的老搭档了,早就做好了准备迟早有一天各自打包走人,真正到了这一天又做不到毫不在意。
杜叔缓了口气,放了勺子往座背上靠:“你女儿来了吗?”
陈姨说:“在路上了,过两个小时就到了。”
“你这一走,以后就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杜叔扯出一个笑,看着轻松,嘴角拉扯着肌肉却总泛着酸,“你家离这远吧?是不是车得开两天——回去以后少操那么多先闲心,别跟在这一样,年纪这么大了,也享享清福。”
“你少说我,你自己又是少操心的人了?”陈姨习惯性地就要斗几句嘴,呛回来,“自己也掂量着,腰上落了旧伤还天天老不知羞地跟着人小周闹。他这个年纪一点事没有,你半夜在那翻箱倒柜地找膏药,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上次天还没亮就过来找我说腰疼得厉害,跟我要车的人不知道是谁。”李叔跟嘴道。
“你……”
凝滞的气氛又无声无息地化开。
“好吃么?”官周歪了歪脑袋,凑到谢以身边说悄悄话。
“……”
谢以一碗汤圆近乎没怎么动过,就那么小小一个还要分三四口,怎么看怎么不是好吃的样子。
少年的眼角掺着笑,透着一种招摇的故意,丝毫不藏,满脸狡黠。
“你过来。”谢以弯着唇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官周瞄着他,又瞥了一眼已经溯洄聊到了三年前的杜叔,琢磨了一下,觉得处境非常安全,倾了身子凑了过去。
下一秒,下颌被人捏住往桌下带,两根指头用巧劲在他腮上一捏,官周人还没反应过来,刚送进嘴里的汤圆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被人凑近渡走了。
谢以咽下去,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好吃。”
“……”
一顿汤圆吃得胃里暖乎乎的,这样的冷天灌上一口热汤,黏糯的汤圆囫囵下肚,一身的寒气都顺着哈出来的热雾被驱散了。
食饱餍足,众人把陈姨送到山下,路口处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了。
刚才还能强撑着不落泪,这会儿真正到了离别时候,便是怎么忍也忍不住了。
陈姨背过身子吸了口气,垂老得细纹纵横的眼通红一片,她胡乱用手揩了两下眼角:“小以,我这就走了。”
她转过身来挤出笑容说:“你那个药啊,要按时吃,一道也不能落下知道么?平时少喝点茶,本来就睡不着觉——就是睡不着也不要爬起来,闭眼躺着那也是一种休息。还有别总想着犯忌口,你吃不了辣……”
“行了,你走吧。”李叔梗着嗓子干笑道,“都要走了还操心这么多,还想着安心养老呢?这些事现在不用你管,有人管呢。你看小周在的这些天,茶室门开过吗。”
他们帮着把行李扛上车,陈姨坐进后座摇下车窗,挥着手喊:“真走了,你们都照顾好自己!”
车载着她从长道上驶出,愈走愈远,最后随着一个拐口在视线里消失。
杜叔绷不住脸了,转过身两手捂在面上搓了一把,语气有些哽咽,还为了面子假假地嘿嘿笑了一声,故作洒脱地调笑道:“真是,走就走了还弄得这么哭哭啼啼的,一把年纪了真不嫌丢脸。”
官周瞥他一眼,看破不说破地没拆穿,转头离谢以近了些,手肘碰了碰他冷淡地扔了一句话:“友情回馈。”
谢以:“?”
“哥的肩膀借你哭。”官周面无表情却一本正经,“只此一天。”
很温暖很仗义,但是某个人才抓住的华点有点不太一样。
“友情?”
“………”
“拒收。”
“………………”
官大少爷这辈子也没几次倾情送温暖环节,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被拒收,当即就要制裁人,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不是时候地响了。
他一边摸手机往边上走,一边对某个摸老虎脑袋的人做口型——你给我等着。
谢以笑吟吟地冲他挑了一下眉,完全看不出来怕。
官周收回眼,靠在一棵松树下接通了电话。
他爸在电话那头兴致很高:“小周,爸爸这边工作已经做完了,明天就回去。年假留了半个月,等过完年再上班。”
官周“嗯”了一声,听见他爸继续问:“我回去了你回不回来?我去山里接你?”
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完全被人拐跑了,想都不想,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不回。”
官衡不相信,还以为是他儿子日常闹脾气:“我今年是出差有点多哈,明年不会了,我年后就跟领导说以后少给我安排点出差的活,这样下去我儿子都要不认得我了——今年就这么几天了,你就原谅一下你老爹,给我一个父慈子孝的机会好吧?”
得到的答案依旧冷漠无情,两个字:“不回。”
“……”官衡骂骂咧咧,“我懂了,你现在就一门心思跟着你舅舅是吧?你干脆也别叫我爸了,你给他当儿子算了。”
“………………”
这一番话不知道触到了官小少爷的哪根神经。
在一阵诡异且恐怖的沉默后,官周忽然冷笑一声,开口凉飕飕地回了一句:“行”。然后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并且附赠了他爸微信电话短信一套完整的拉黑一条龙。
也不知道这个“行”,是行在撇清一个爹,还是在给谢以当儿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第73章 “谢以,明年再一起看雪吧。”
由得官衡那句乱七八糟的玩笑, 连带着官周当天晚上对着谢以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虽然床上摊了两床被子,但有一床搬出来就没动过,终于在这一天发挥了自己的用处。
谢以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自己是触到官少爷的哪块逆鳞了,这人回了平芜就一直冷着张脸对他,还怎么问也问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