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拿到答案,我从来不吝于杀人。”
他的表情慢慢冷酷下来。
尸山血海、刀锋枪□□过的人,和隐匿在阴暗角落吸人血肉的虫螨虽然同样裹满一身血腥残忍。但却并不相同。
黎渐川幽沉的眼从刀锋的另一侧望过来,凛冽而内敛的杀机如一颗快若闪电的漆黑子弹,发射的瞬间,就钉死了安德烈的咽喉。
明明什么都不在,但安德烈却诡异地嗅到了浓重的硝烟与铁锈味。
令人战栗的窒息感如潮水没顶。
安德烈死死盯着黑暗中,亮起在黎渐川眼底的蓝色碎芒。
他想向后退,却被真空时间束缚,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
黎渐川眼中透出点似笑非笑地情绪,似乎在对他做最后的价值评估。
安德烈额上渗出细汗,心跳没由来地加快。
在黎渐川这样冷漠沉着的表现下,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对方什么都没有猜到。
危机涌上心头,他不敢迟疑,当即道:“我可以解除和左一主教的交易,把我得到的线索给你,只要……”
黎渐川直接冷漠地打断了他:“你的法则,是不能触碰自己发痒的眼角。”
“国王!”
安德烈难以置信,目眦欲裂,狠狠瞪着黎渐川。
他想要挣扎,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侵蚀着他。
他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溃散。
黎渐川面无表情地迎着安德烈的视线:“你失败就失败在,运气不好,我和左一主教都曾见过原本的安德烈。第二轮案件中,左一主教没有现在的棋子身份,而是用的真实身份老局长。他和我同处一个场景,那个场景里的安德烈,因为有眼疾,眼角很痒,所以有频繁下意识摸眼角的习惯。”
“但你没有。”
“清晨你把货车开到社区外时,我在角落里观察了你很久。你都没有碰过自己的眼角。唯一一次你有下意识抬手的动作,但却在半路停下了。我猜,并不是你可以忍受这种痛痒,而是某种强制限制,你无法去触碰。这个破绽太过明显了。”
“法则都与身份、真相线索有关。摸眼角作为安德烈的标志性动作,也与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监控录像有对应——所以,我赌了这一次。”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失去支撑的斧子砰地砸落在地板上。
没有任何声息,眼前彻底失去了安德烈的身影。
黎渐川垂眼看了看那把染血的斧子,眯起眼扯了下嘴角。
汗珠从他灰色的发梢滑落,他松了下紧绷的肩背,背后微凉,全都是汗。
“猜错了,死的就该是我了吧……”
真空时间解除。
黎渐川笑笑,收回尖刀,扫了眼刀锋上映出的那双熟悉的眼睛,深觉自己确实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但或许之前宁准说得对,只有赌徒才真正适合这个要命的游戏。
因为人类能做的最大的赌博,就是生与死。
大脑从紧张的运转中松懈下来几分。
黎渐川踩着凳子检查了下天花板,发现安德烈之前藏身的这个地方真的是毫无技术可言。如果不是某种规则帮助,根本就说不通。但这种规则究竟是什么,黎渐川只是有一个大致的猜测,并不能确认。
而且,他想即便是安德烈,也没有真正的答案。
不知道货车里的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黎渐川没有在琼斯的房子里过多逗留,而是再度飞快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就翻窗离开了。
走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远处一两盏车灯晃着眼,黎渐川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点——那就是检察官洛斯的住处,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好像从他成为洛斯之后,就从来没有被他想起来过。
但现在午夜的凉风一吹,却让他有种奇妙的豁然之感。
不过这个点,想要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拦出租车去洛斯的住处,完全是不可能的。
一切只能等天亮再说。
黎渐川靠在昏黄的路灯下,抬腕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半。
他盯着手表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特殊能力的第二部分——
“谎言的力量是无穷的,也是炽热的:每晚十二点到一点,谎言可以作用于剧情。”
在上一局中这个能力被附加了高温效果,同时是一次性的,用过即废。
黎渐川本来并不想轻易动用这个能力。但现在存活的那两位左一主教和骑士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儿。
被动等机会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他想要抢占这个先机。所以这个能力,非用不可。
黎渐川绕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随着能力的动用,周身的温度开始不断攀升。
类似阳星的炽热灼烫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物体全部融化。
空气扭曲。
他站在无形的火海中,看着腕表,沉声道:“剧情更改……本局游戏中原时间线所有接受过法律救援站帮助的人,都会在明天中午收到一条不会被怀疑的信息。信息内容为‘明天晚间八点,请准时抵达雷蒙占卜屋’……”
冥冥中响起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命运之线被悄然拨改。
翎羽墨黑的乌鸦扑棱掠过交错的电线,嘶哑低叫。
巷口的野猫露出绿色的眼瞳,从垃圾堆后轻盈闪过,如午夜无声的幽灵。
夜色暗沉。
黎渐川垂下手,拉紧了风衣领口,慢慢走出小巷。
第97章 圆桌审判
“骑士死了!”
扎克坐在审讯室外,倏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在真空时间的见证下签订的交易,其中一方死亡,便会确认交易无效。此时扎克已经收到了交易无效的消息,安德烈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这个结果,扎克并非完全没有准备,但突然得到,还是有些震骇。
“有规则相助的杀人狂魔,都不能干掉国王……”
扎克脸色阴沉,焦虑地皱起眉。
他沉思了片刻,起身敲响了审讯室的门,正想告知鲍勃自己要离开一会儿,走廊的另一端却忽然跑来一名年轻警探,一脸急色道:“鲍勃警探,琼斯的住处附近发生了一起事件,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货车突然爆炸了……”
鲍勃拧紧眉:“有人员伤亡吗?”
扎克也瞳孔微紧,留意着年轻警探的回答。
“货车内的司机已经确认身亡了,其他只有几名路人受了轻伤,已经送往医院了。司机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已经被烧成焦炭,不能辨认了……”
年轻警探语速极快地说着。
当听到不能辨认时,扎克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点。
琼斯家附近的货车,很有可能就是安德烈。没想到半身国王竟然直接为安德烈安排了一场声势这样大的爆炸。
扎克琢磨着下一步的对策,没有再继续去听鲍勃和年轻警探的对话,朝鲍勃点头打了下招呼,快步往外走。
也正是因此,他没有听到年轻警探临时接起的在琼斯家内发现一具红发尸体的电话内容,也就无从得知,死在货车内的,其实并不是安德烈。
而引爆货车的,也并不是黎渐川。
天亮之前,梅恩市街头的出租车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
黎渐川靠在路灯下观察了一阵,低头翻着手里的手机。
他手里有两支属于洛斯的手机。第一支是在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中得到的,还保存着宁准的号码。第二支则是在幽闭馆中得到的,信息里有着和一位不知名友人的奇怪对话。
但无论是第一支,还是第二支手机,都没有任何洛斯私人相关的消息。
比如家庭住址,工作状况,婚姻感情。
就仿佛是被刻意隐藏。
黎渐川顺便搜了下洛斯这个名字,检察院的官网也并没有详细的信息。
不过在学术界和政法界洛斯似乎发表过不少论文,黎渐川点进去看了看,这些论文大多都是针对现行法律制度的一些批判,还有斥责强权、维护弱者之类的观点。
随着年份的由远及近,洛斯在论文中表达的感情倾向越来越明显,某些观点趋于极端。
而在八年前,洛斯论文的发表戛然而止。
黎渐川思索着,眉头微微拧起,边将两支手机重新收起来,边随意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尽快远离这片深处被诡异烧没的小巷。
出租车司机还在打着哈欠,似乎看黎渐川严实的打扮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伙子,去哪儿?”
“洛斯检察官家。”
黎渐川和之前一样变着嗓音说道。
但这次有些出乎意料地,出租车司机却一脚踩住了刹车,道:“没有具体的地址吗?说实话,小伙子,我还没有送人去过洛斯检察官家呢。洛斯先生可是位名人,他的住处我们还不知道呢。”
黎渐川看了出租车司机两眼,没有从这位老师傅脸上看出什么更深层次的神色。
也就是说,出租车司机确实不知道洛斯的家在哪儿。
这一招似乎行不通了。
黎渐川下了车,又问了两辆出租车,答案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不知道。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黎渐川清晰地意识到,洛斯的家很关键。或许为他揭开最后一层虚幻薄纱的东西,就在洛斯的住处。
地平线泛起鱼肚白。
鸣笛声、钟鼓声与街上渐渐繁华沸腾的声音混杂一处,晨雾稀薄,来往的行人多起来,面包店的早餐香气飘散,四处都是一派清晨的苏醒喧腾。
黎渐川融在人流中,边低着头缓步向前走,边猜测着洛斯的住址。
乍一看这其实是毫无线索的。
但如果从第一轮案件到现在,整理出所有与住址有关的信息线索,那其中似乎就出现了一些若明若暗的联络。尤其是在幽闭馆中,小少爷史考特出现在梅恩市的地点,水塔的位置,莫菲夫人说过的午后开车送客人离开,当天便能到家的信息——
路过书报亭,黎渐川抽出一张本市旅游地图展开看了看,目光很快锁定了梅恩市靠近莫菲山庄的一块边缘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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