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一名穿着白色列车长制服的方脸中年男人出现在餐车内,他有一双很浓的眉毛,眉毛紧紧压在眼睛上方,像两片浓重的阴云,配合着他略有些下拉的嘴角,给人一种极为严肃不好惹的感觉。
但他现在的表情却是透露出了相当清晰的烦闷和愁苦,这让他的冷厉都被削弱了不少。
他一进来,玩家们的视线就都自然地锁定了他。
很明显,这就是这局游戏的说明人。
在经历过圆桌审判的收音机后,黎渐川对这类人形的说明人还是很有些亲切感的。
“我想各位女士、先生一定很疑惑,我将大家请来的原因。”
男人站在餐车过道里,摘下帽子,脸色微沉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很高兴见到各位,我是这趟寂静号列车的列车长,汤普森。”
“非常欢迎各位选择乘坐这趟远离了战火的寂静号列车。我们将会按照约定送各位返回故乡。但在这之前,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战争是死神的盛宴。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可以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脱。所有逃离者都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战争也导致了很多疾病在战场上和人心里蔓延。在这趟旅途中,由于列车员的检查疏忽,致使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乘客顺利乘上了本次列车。”
列车长深棕色的眼睛一一扫视过在座的所有玩家,眉心褶痕深重,一字一顿道:“各位需要知道,这名乘客非常古怪,且危险。”
“在未来五天五夜的列车行驶过程中,我们必须将他找出来,隔离起来……不然会有大麻烦出现。”
他的侧脸被昏暗的灯光刮出深刻的轮廓,拓着一层诡谲的阴沉。
列车正好在此时一震,车厢顶部的灯重重一晃,墙壁和车窗上瞬间掠过了无数混乱阴暗的影子,有极凉的冷风从头顶渗下。
黎渐川发觉餐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变化,在列车长说出这段话后,好像有什么在这趟列车上苏醒了一样,一股莫名的气息蔓延开来。
但列车长好像并没有察觉。
他继续道:“每天的晚餐之前,各位如果有怀疑的对象,都可以通过任意方式告知我们的列车员。晚餐后,被指认最多票数的那名乘客将会被隔离起来。”
“如果他是那名精神病乘客,那么恭喜各位,我们的旅途将充满祥和宁静……”
坐在三号桌的玩家突然问:“那如果隔离错了呢?”
这个问题一出,列车长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看向三号,沉声道:“在某些问题上,任何错误都是致命的。所以乘客,如果被隔离起来的不是那名精神病乘客,那么这位正常的乘客也将会在隔离期间染上这种精神疾病——”
“恕我直言,各位,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染上这种疾病的人将会在病发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在他恢复正常后,也不会记得自己病发时做过的事情。”
“当然,那位精神病乘客不同。”
“所以我想告诉各位,你们的指认权力可以放弃,但请不要滥用。”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交待一件很严重的事。
黎渐川思索了几秒,问:“汤普森列车长,这种权力如果放弃,会有惩罚吗?”
汤普森抚摸着帽檐,弧度很小地笑了下:“这是当然的,乘客。不过我个人不认为这是一种惩罚。”
“如果在某一晚各位都没有使用自己的指认权力,而是交上了空白的答卷的话,那么那位精神病乘客将会获得一次五分钟隐形能力。”
“在这五分钟的隐形时间里,他不能直接杀人,但却可以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无上的奖励。”
汤普森笑着说。
所有玩家都隐秘地动了动身体,似乎在思考汤普森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找出精神病,指认,隔离。
但一旦弃权,或者指认错误,都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这看起来是很简单的规则。
可汤普森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话语却有些奇怪含糊。
黎渐川注意到,汤普森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就整理了下帽子,将帽子重新戴好,像是准备转身离开了。
这就代表着说明人愿意主动告知的消息仅此而已了。
而就在汤普森即将转身离开时,黎渐川侧前方坐在五号餐桌上的玩家突然开口道:“汤普森列车长,我们要找的这个精神病乘客,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
汤普森转身的动作一顿。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遗憾地摇头道:“很抱歉,乘客,我们并不知道这名乘客的任何信息。但从事实上来说,他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所以不管平时怎么控制,他都会有一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表现,我相信您懂的,乘客。”
五号抬头看着汤普森,声音带着变音的嘶哑:“没有明显的特征……那如果在晚上前没有隔离起他呢?”
另外几道视线落在了五号身上。
五号这个问题和之前三号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差别,只是问法不同。但其实两者的重点和想要的答案完全不同。
三号是在问被抓错的人会怎么样,而五号想要知道的是视线之外,没有被抓到的精神病会怎么样。
这是一个逻辑上极容易产生双面性的盲区。
汤普森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问题,直接道:“我们对这种疾病的了解也并不深入,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没有被隔离起来,那他一定是自由的,狂热的……他或许会做出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来。那是我们难以阻止的。”
说到这儿,他朝着所有玩家微一点头,毫不迟疑地推开餐车的门离开了,没有再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
餐车内寂静了片刻,渐渐响起刀叉摩擦声。
黎渐川割下块牛排放进嘴里,脑海里飞快分析着这一局开端的规则。
这一局的任务有些像开膛手杰克那一局,一个是让玩家抓到杰克,一个是让玩家找出精神病乘客。但后者对比于前者,线索少,限制多,更像是还隐藏着某些复杂的不浮于水面的东西。
这局游戏没有新人,那么难度不可能会比开膛手低。
黎渐川随意地琢磨着,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咕噜一声倒酒声。
“白天观察所有乘客,傍晚指认投票,晚上隔离得出结果。很规整简单的一局。”
七号桌子上的玩家端起酒杯,朝看过来的几道视线轻轻一晃,嘶哑的笑声从兜帽的阴影下流泻出来,“希望明晚还能在这里看到各位,好运。”
餐车内安静几秒。
一阵刺耳的刀叉撞击声,五号敲了敲盘子,冷声道:“不排除玩家不会随机到精神病乘客身份的可能性。你的好运太早了些。”
“我可不喜欢冷漠和悲观。”七号又笑了声,不再说话了。
或许是表现在表面上的规则非常简单,以至于这一顿晚餐的气氛似乎并不是非常紧张。
剩余的玩家没有人再出声。
大家沉默地用着晚餐。
切掉半块牛排后,黎渐川暂时停下了手,态度随意地掀起了桌面上倒扣着的法则卡牌。这对他来说已经很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了。
熟悉的血色漫过牌面。
一行血字缓缓浮现在黎渐川眼前,是这一局属于他的法则:“不能正视任何镜面。”
黎渐川眼神一动。
不能正视任何镜面。
这其中包含的范围很广,不单单只是镜子,还包括一切可以反射出影像的镜面,比如漆黑的车窗,平静的水面,等等。
这对活动的限制相当大,并且稍不注意就容易违反法则。
平静的沉默中,餐车墙面上悬挂的钟走到了晚上九点。
哒的一声指针跳动。
时间到。
黎渐川被一股沉重的拉力猛地一拽,眼前的光亮被黑洞吞噬般突然消失。
但黑暗只是一刹那的。
紧随而至的,是一点黯淡微弱的灯光,褪去强烈的光亮,静静悬在侧上方。
眼皮略微刺亮。
黎渐川闭了闭眼,缓和了下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
周围已经不是餐车的场景了。
他的姿势也由坐着变成了仰躺。
脖子有些酸,他似乎躺了很久,后腰撑着硬邦邦的卧铺床,背后是叠起的略有些发黄的被子。
这处单人卧铺车厢的空间不算很大,勉强能让黎渐川自如地转个身而已。
窄窄的卧铺床紧贴着墙,旁边是一张小桌子和靠背的椅子,墙面上有挂衣服的挂钩,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整个空间布置紧凑,略显拥挤。
打量完整体的布置,黎渐川从卧铺床上翻身下来,拉上了车窗的小窗帘,开始检查车厢内的东西。
按照惯例,他首先要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
但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和物件。他显然是刚刚上车没多久的一位新乘客,手提箱也根本没有打开过。箱子上挂着一把小锁,但黎渐川摸遍了衣兜,没有发现钥匙。
这有些奇怪。
他没多犹豫,凑近头顶的小灯,摸了摸手提箱上的小锁,稍一用力,直接将锁掰开了。
随着他的动作,手提箱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略微弹起来了点儿,似乎是里面装的东西太满了,马上就要溢出来似的。
“没有自己行李的钥匙……”
黎渐川低声念着,把锁塞进衣服口袋里——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很有英伦风绅士气质的一身呢子西装,很整齐,甚至没什么褶皱。
手提箱打开,表面是一层叠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黎渐川把衣服一件件拿下来,诡异地发现这些衣服竟然大小风格完全不同,像是属于很多不同的人。
而在这些衣服下面,是一个更小的箱子。
被黎渐川暴力拆开后,这个小箱子里装的满满的一堆属于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的证件,全部哗啦掉了出来。
第113章 患病的寂静列车
“裴锐川、赫伯特、菲尔普斯……”
黎渐川一张张将小箱子内掉出的证件整理出来,放在床上,抬手扭开了床头的小灯,在昏暗的光线下查看着这些物品。
各类证件,总共有一百多张,分别属于三十八个人,而这三十八个人年龄身份性别全都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某些证件上的照片。这些照片虽然是男女老少不同,但多多少少都在眉眼间有些熟悉的相似的痕迹。
黎渐川这么多年职业经验,稍稍查看了下就判断出,这些证件应该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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