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他冷冷望着黎渐川,肯定道:“你认识那枚扳指。”
“不,不认识。”
黎渐川诚实地摇了摇头:“我进游戏前还没来得及去查奇异物品的资料,对现实世界实验品也不怎么关注,了解绝对算不上多,只接触过那么几个研究所或实验室的藏品。”
“我怀疑它,主要是因为你太蠢。”
宁永寿眉心一跳,眼底隐有怒火难压。
黎渐川淡淡道:“为了掩饰,你有事没事就会转转它,应该还改变了它的外形,让它成为一枚翡翠扳指,与宁永寿的身份喜好相匹配。可再怎么掩饰,你心里也都清楚,它是一件强大而珍贵的奇异物品。它非常重要,你不能丢弃它,也不能让它被破坏,尤其是它面对的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匕首。”
“隐身战斗时,我就发现了你对你这只手的在乎。”
“是单纯在乎这只手,还是在乎手上的东西?一枚普通的翡翠扳指,值得你这么在乎?”
黎渐川漫不经心地扬起眉,嗤笑道:“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我没有把握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去和你争夺这件奇异物品的所有权,但只要让你没办法继续使用它复制来的那些特殊能力,我的胜算就高了不止一成。”
“而且,你的复活也不是毫无尽头的吧,不然你也不会冒险现身在我面前,和争夺玩具熊。”
“你对它的需求太明显了,二十三号。”
黎渐川的目光拨开混沌与迷乱的神智拉扯,锋利依旧:“你这样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喜欢谋定而后动,隐于幕后,操控他人吧?你说,你对这件奇异物品的强烈渴望,你在此时此地的出现,究竟是你自己的欲望驱使,一时冲动,还是也有一片纸人,悄悄地贴在了你的背后?”
第254章 谋杀
宁永寿眼神一凝:“纸人……什么意思?你说这是某个玩家的手段?”
黎渐川盯着他,冷厉的神色浮出讥嘲:“看来你也不是全无所觉,这样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七号的纸人buff当然很有可能令你变得冲动,煽动你的某些情绪,或者让你下意识忽略一些细节。但如果你说你是真的毫无防备,对这些纸人完全不了解,轻而易举就中招了——不好意思,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你对第三线的玩家不熟悉,你绝不敢直接现身来杀我。”
他的眼底蓝光时隐时现,按着身内身外无数混乱的负面影响:“我猜,你启动后手,从前线来到第三线的时间,不是今天晚餐后,而是晚餐前,而且大概率就是在那场大雾前后。你已经花时间摸清了第三线玩家的大致情况。这些纸人属于谁,你心知肚明。”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一石二鸟……这种戏码你以为我没看过?”黎渐川冷声道。
飞毯趁着两人交谈对峙之际,已如滑不溜手的泥鳅般,从黎渐川身下窜走,逃进了避难所内,畏畏缩缩地躲在宁永寿背后。
黎渐川不在意。
他暂时没能力和宁永寿争夺这件奇异物品。
宁永寿比起黎渐川,至少身体表面上看起来已恢复了正常,复活得完好无损,但内里却好像比之前更为虚弱痛苦了。他甚至已不能站稳,只好半倚半靠着飞毯,躲在那片半透明的淡蓝色光罩内。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一石二鸟……三号,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汉语水平?”宁永寿扯了扯唇角,“抛开别的不提,我若真是有你说得那般厉害,怎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算计进来了?”
“你不是第一次出手,我只要打探过,就会对你的实力有了解。难道我不清楚有旁人窥伺在侧的前提下,贸然对你出手有什么后果?”
“一个承伤替死类奇异物品,很珍稀,但我也不是没有。它值得我出手,但不值得我这么冲动地出手。”
这确实也是黎渐川所疑惑的。
宁永寿这样的人,再如何设局,也不该这么不留后路地把自己栽进去。
但若不是宁永寿真栽了,那要么是他真的入了别人的陷阱,要么就是他还另有后手,眼下被困的境况不过是一时迷惑人眼的手段。
宁永寿忽然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不够谨慎,太急了,低估了你,低估了第三线的玩家。我认栽。但你该不会以为你才是最终的赢家吧?”
“现在这种情况下,单凭你自己是绝对杀不死我的。就算你能杀,你又敢杀吗?费尽心机杀了我,你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还是说你要和这个耍纸人的合作,与虎谋皮?”
“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在这位七号到来之前,你我坐下来讲和,我们互换线索,联手来对付这只小黄雀。”
“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他的语气变得格外认真诚恳:“如今我们三方是最强势、也最接近真相的,三方对峙,互不相让,要想打破平衡,总得有人做出选择。”
黎渐川不为所动:“我的选择就是杀你。”
他半点不信宁永寿这番唱念做打。
“你何苦这样油盐不进?”
宁永寿苦恼地按了按额角:“三方之中,你我都不占优,只有躲在暗处那个是真没损失。我们两个若不联合起来,难不成还真他施施然出来做这个渔翁,将我们都收拾了?还是说你还藏着什么底牌,极有自信,不管面对什么状况,都能一直赢下去?”
宁永寿眼底精光一闪,落在黎渐川身上,暗藏试探。
黎渐川披着半身黑羽与血污,面容扭曲,神色却冷凝不动,似尊石像。
片刻。
宁永寿一笑,疲惫地坐倒下来,让飞毯卷起,撑在他背后,如个喋喋不休的药贩子般,继续劝道:“你仔细想想,眼下最好的方式,是不是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先解决了躲在暗处的黄雀,再进行一场公平公正的解谜对决?”
“这总好过受制于人,对吧?”
“你要是答应,为表示结盟的诚意,我可以先给你一条涉及谜底的关键线索。”
在所有的真相就欠缺最后一条关键线索的情况下,这似乎是一个任何玩家都无法拒绝的交易。
黎渐川好像也动摇了,他沉默半晌,道:“……你用真空时间?”
宁永寿迟疑了几秒,道:“可以。但这场交易里,我要再加一个条件——你的真空时间与我共享——你我都很清楚,游戏对局进行到现在,还幸存的玩家距离真相或许都只有一步之遥,没人会轻易用出真空时间,我用了,我就失去了随时可以开启真空时间解谜的机会。”
“我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况,所以为了这场交易的公平公正,共享一下你的真空时间,不过分吧。”
完全不过分。
若宁永寿不提这个条件,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但他提了,就好似真把这交易变成了诚意十足的模样。
见黎渐川又不言语,宁永寿又道:“有真空时间作保,你还不信我?三号,警戒心过多,有时候反倒是缺点。在魔盒游戏里,最大的赢家往往都是赌徒。”
说着,他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在这里同我周旋,是在拖时间,等着那位七号?你和他绝不是盟友,所以你在等什么?”
“……不得已的火中取粟,还是胸有成竹的一石二鸟?”
黎渐川仍是没有作声。
见状,宁永寿肩背一绷,好似才意识到什么般,面色陡然一沉。
他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逡巡,扯出笑容,扬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都来了,咱们的小黄雀还不打算出来亮个相吗?”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
血污与残肢狼藉遍地的狭小胡同内,一张张大小各异、色彩形状尽皆不同的纸人从四面八方的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它们或悬浮,或站立,或晃晃悠悠,尽皆用空洞的眼珠看向胡同中央对峙的两人。
在无数纸人上方,一只狸花猫出现在墙头。
它蜷着长长的尾巴,慵懒而又漫不经心地蹲坐下来,俨然一位被诡异簇拥的无冕之王。
按照身份轮换的规则,今天的七号应当就是狸花猫。
只是让黎渐川感到诧异的是,这种情况下,七号竟然还敢真身前来,而不是如往常一样,谨慎地只派出纸人。
是即使他轮换到狸花猫身份,狸花猫也并非他真身,还是说,这与现在的全民通缉时刻有关,他和宁永寿都不得不真身现出?
“两位都在等我,这可实在令我一个小小玩家受宠若惊。”尖细的声音响起,一个惨白的纸人从狸花猫的背后立起来,“别紧张,都别紧张,亲爱的们,我需要再强调一遍,我真的是一个友善可亲、乐于助人的好玩家。”
“话说,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两位在做交易?加我一个怎么样?”
纸人嘻嘻笑着:“两位放心,其他游魂都已经死在了这场全镇通缉里,蓬莱观的那个盗版冯天德也已经被我想法子间接干掉了。不出意外,整局游戏只剩下了我们三个。我知道我们都是可爱善良的好玩家,所以,结成盟友,友好互助,团结一致,共同携手破解谜题,应该就是我们一致的选择。”
“合作共赢嘛,两位觉得呢?”
它又看向黎渐川:“三号,你该相信我的。我们已经进行过一场交易了,连真空时间都没有用,但结果是双方都很满意。伙计,你至少得给我打五星好评,顺便将我推荐给二十三号才行。我可是个很有信誉的人。”
黎渐川无语地闭了闭眼。
总感觉和七号这类脑子不太正常的人交流多了,他的精神状态也会变得非常堪忧。
宁永寿道:“这么说你不是等我和三号两败俱伤,然后来坐收渔利的?”
小纸人委屈叫道:“当然不是!二十三号,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怕在船上你差点抓住我的本体,杀了我,我也不会用这些阴损的手段,魔盒游戏里再没有像我这样光明磊落、以德报怨的人了!”
提及两人恩怨,宁永寿也面不改色,只温文一笑:“抱歉,谨慎起见,我自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了,何况你我之间还有生死之仇。不过现在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而且您看,这不巧了嘛,我也是个友好善良的好玩家。我厌烦打打杀杀,能合作共赢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就算是你我愿意放下仇怨,结盟合作,三号想要杀我的决心却实在很难磨灭呀。况且,三人合作还有一个最大的矛盾,那便是魔盒只有一个,共同解谜后又如何分配呢?”
狸花猫笑着眯起眼,小纸人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的魔盒归我,你们的命归你们。”
“哎哎哎,先别急着拒绝,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不合作的话,我就只能杀了你们,再从你们身上挑挑我需要的线索了。能捡一条命,这还不算合作共赢吗?人可不能太贪心呐。”
宁永寿将笑容缓缓收起,神色阴鸷地看着狸花猫:“你打得破避难所?”
“为什么要打破?”
狸花猫歪了歪头:“我只需要杀了你就行,不需要打破避难所。二十三号,你猜你之前下船时进行的清理彻底不彻底,你身上是不是还留有我的纸人?”
黎渐川抓紧时间恢复着自身的伤势和状态,同时也在暗中检查他这具游魂身体,看是否有纸人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进来。最终结果是并没有什么发现,这不令人意外,游魂的特征很可能并不适合纸人附身。
他观察着宁永寿和狸花猫的对峙,却见宁永寿忽然看向他:“看到他的态度了吗,三号?你不应该再继续犹豫了。”
黎渐川皱了皱眉。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这两名玩家,最后落在了狸花猫身上:“七号,这就是他为你我预言的结局。如果不想认命,就联手杀了他,之后解谜与谋夺魔盒,各凭本事。”
小纸人兴奋地大笑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呢,我的好朋友!我还以为你已经愚蠢得被他骗住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一点都不介意多冒一点风险,尝试一下有趣的一石二鸟。”
“很幸运,也很可惜,你还没蠢到那个份儿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谁是鹬与蚌,谁又是真正的渔翁?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微光狂闪,黑羽如大雪飘摇,纸人蜂拥而起,发出嘶鸣怪笑。
避难所淡蓝色的光罩内忽然现出一圈手拉着手的透明纸人。
它们确实隐藏在宁永寿身上,没有被清除,但却并不如七号所言,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可以将宁永寿击杀。
为了足够好的隐蔽性,势必要丧失一些其他能力。但它们的出现并非全无用处。
它们紧贴在避难所内侧,齐齐散发出淡淡的黑气。
黑气眨眼充斥整个避难所内。
很快,仿若有无形的手由内向外敲击,咔咔脆响传出,避难所瞬间便真如一只倒扣的玻璃碗般,迸出道道裂纹,继而轰然碎裂。
避难所被毁,面对两名玩家的联手攻击,宁永寿却似乎并不慌张。
他半点不把四周针砭肌骨的无数杀机放在眼里,也不再摆出那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样子,只早有预料般微微一笑,反手拉过背后卷起的飞毯,手腕一抖,将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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