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社恐猫猫头
怎么没有感觉到胡须跟着一起抖动的迹象?
等一下,烧焦味儿……想小黑猫惊疑不定地抬头望望不远处火焰熊熊的红砖壁炉, 又低头看了看光鉴照人的大理石地板。
“喵嗷!”
他猛嗷一声转身拔腿朝浴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林清隅正站在洗手台前放热水, 正对着浴室门的大片镜面映出他修长的身影, 头微微低着,炽白灯光在他高挺的眉骨下方打下两片扇形阴影。
为了方便关注孟夏的情况, 他并没有把门关上。
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一墙之隔的卧室内窸窸窣窣的动静。
放热水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虽然房间里很热,但他还是坚持兑一盆温水给孟夏擦脸。
照顾猫这件事, 林清隅已经日益熟稔。
等待间隙,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手机,体贴通知了一下姨夫加文:“姨妈刚从表哥举办的派对上回去, 好像喝醉了。”
“您记得帮她准备一些解酒药。”
对面回得很快, 消息几乎是在十秒钟之内就弹射了出来。
“你是说他去了约翰的party吗?!”
“我现在公司, 很快就回去了!lin, 谢谢你提醒我!要不然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加文语气里的怨念几乎要溢出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
他给林清隅的联系方式设置了特别提醒, 原本是为了更好地对这位妻侄进地主之谊, 来讨妻子的欢心,没想到居然意外起到了另一种作用!
林清隅抬手刚想回复,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好大一声凄惨的猫咪叫声。
他还从来没有听到孟夏叫得这么大声过, 脸色迅速一变,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只小黑猫就连跑带跳地从门外飞了进来,将他的裤子当做猫爬架,三下五除二顺着爬到了洗手台的台面上,一个猛子扎进了盛着半盆水的脸盆里。
“怎么了?”
弹出来的猫爪尖尖扎穿了羊绒睡裤,林清隅顾不上自己腿部皮肤微微地刺痛,担心孟夏会呛到水,伸手拎住小黑猫的后颈肉将他拎了出来。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刚才听到你叫了好大一声。”
小黑猫湿漉漉地抬起脑袋来,整片脸颊猫都被水打湿了,软趴趴地贴在皮肤上,一缕缕的长毛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珠,大部分洇晕在他乱糟糟的脖颈毛上,小部分啪嗒啪嗒地落在洗手台面上,聚成一滩不规则的小池塘。
因为打湿了的毛发趴了下去,小黑猫蓬松的脑袋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大圈,水哒哒的小脸还没有林清隅的巴掌心大。
不过后脑勺依旧圆润就是了。
林清隅皱着眉心疼。
露出真面目的小黑猫,让他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孟夏轻飘飘的体重。
略显狼狈的模样更让他的心脏一缩一缩的。
孟夏始终不肯张嘴,林清隅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地在手机上找翻译器。
但小黑猫还是倔强地一声不吭。
林清隅只好凭着直觉猜,弯腰去探查小黑猫湿乎乎的脸蛋:“咬到舌头了?”
小黑猫溜圆的铜圈眼珠也被浸地水汪汪的。
见男人还嫌看得不够清楚,居然还想凑过来仔细瞧,他瞅了人一眼,然后将身一扭,躲过了林清隅的视线,顺便将自己的高清正脸怼到了玻璃镜前。
打湿的毛发紧紧贴在脑袋上,猫鼻头两侧硬挺细长的胡须不但没有凸显出来,反而光秃秃一片,孟夏不相信这是真的,又往镜子前凑了凑,终于艰难找到了几根烧得卷曲的短短胡茬。
他的两只耳朵呆呆垂了下去,一脸生无可恋。
林清隅忧心又不解地看着小黑猫映照在镜子中的斗鸡眼,反复观察了几次之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小黑猫的胡须,被烧光了。
虽然知道对猫来说这是一件相当严峻的大事,但他还是忍俊不禁,握拳抵在薄唇边短促呛笑了一声。
林清隅居然还笑……?
孟夏不可置信地扭过脑袋来,用自己的一对铜圈猫眼锤隔空打人。
但刚打了一下,他又嗖地将脑袋转了回去。湿漉漉的猫脑袋转速过快,溅了林清隅半身水。
——转过脸去,会被看见光秃秃的猫鼻头。
见状,林清隅伏低做小地肃起脸庞,他的神情虽然一丝不苟,但以往峻利的脸部线条却是柔和的。
“只是烧掉了胡须而已,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你自己这样看不清楚,转过身来,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要不要叫家庭医生来?”
什么叫做没有什么影响!
猫胡须除了表面的装饰作用之外,还承载着环境扫描、平衡调节和空间调节的重要功能。
真是对蛇弹琴。
小黑猫不情不愿地将脸搭在林清隅的手上,下巴蹭着他的指根摇头。
叫家庭医生有什么用,医生来了也不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断根重续。
孟夏现在明白得很,那样只会多一个人笑话自己而已。
“疼不疼?”
“这里呢?”
林清隅不放心,轻轻伸出一根长指,试探着按压了一下小黑猫鼻子和嘴巴附近的区域,孟夏都摇头表示不疼。
他现在也回味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自己睡着了滚到壁炉边,被火苗燎着了胡须和脸颊毛,所以才会感觉热热的,但这个时候并没有烧到皮肤。
但偏偏自己翻了个身,将脸扣在了地板上,火星子一下子就被结结实实按进了藏在毛发深处的皮肤上。
虽然按灭了,但也把自己烫醒了。
见孟夏是真的没有反应,林清隅才彻底打消了叫医生的念头,转身拿过吹风机替小黑猫吹他湿漉漉的脸颊毛。
虽然没被烫伤,但温热的吹风机口凑过来的时候,孟夏小黑猫还是在林清隅的手心里抖了一下,怯怯关上了眼睛。
林清隅懊恼,迅速将吹风机换成了冷风模式。
在嗡嗡的风声中,小黑猫重新蓬松起来,变得圆滚滚的,如同一块在烤箱里渐渐嘭起来的黑森林蛋糕。
……
“坐过来,我再看看。”
林清隅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微湿的衣袖挽到小臂,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吹完脸毛之后,小黑猫又连蹦带跳地跑走了,一头扎进被子里,直到切换回人类形态才敢露面。
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用两只手捂着脸,不肯靠近林清隅。
被人再三催促,孟夏磨蹭着走过来,屁股只沾了个沙发沿。
林清隅垂眸端详,男生的脸颊依旧白白嫩嫩的,一点瑕疵瘢痕都没有,确实没有烫伤的迹象。
就是醉酒加上惊吓,人有些萎靡不振,眼尾耷拉着,小脸发白,只有眼圈是红红的。
他心疼不减,这会儿却微微敛了容色,借此教育道:“以后若是再喝酒,最多只能喝四杯,记住了没有?”
孟夏头摇得像拨浪鼓。
?
“我再也不喝酒了。”
“喝酒误事。”
他的脸板得比林清隅还认真。
-
虽然当时是清醒了,但醉酒还是有些影响的,孟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昨天晚上没有洗澡,他爬起来之后先去浴室冲了一遍,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新睡衣换上,水灵灵地开门出门了。
孟夏十分自然地从自己的卧室出来,掉了个脚后跟就走到了林清隅的房门前,敲门。
在这里,他只跟林清隅熟悉,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林清隅。
只听那几下小猫爪挠似的轻轻敲门声,林清隅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心情颇佳地勾勾唇,将叠放着一身衣物的扁盒从自己粗大的蛇尾上转移到沙发上,起身开门。
房门开之后,孟夏没有防备,忽然撞见林清隅系带睡袍下延伸出来的黑鳞蛇尾,虽然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噔噔后退了两小步。
林清隅见状,原本美妙的心情减去了一分,但还是微笑着将孟夏迎了进来。
他比孟夏早起了好几个小时,提前发消息问过孟夏,等到他人醒了,就打电话让阿姨送了份早餐到自己的房间来。
现在正好温热适口。
送上来的当然是西式早餐,孟夏吃掉三明治,又捧着玻璃杯喝完了里面的牛奶,擦擦嘴巴之后问林清隅:“你怎么上午就变成了半本体的形态呀?”
林清隅解释道:“这是秦医生的建议。”
因为秦医生在林清隅的治疗中主要是起到指导的作用,现在林清隅的病情又趋于稳定,他就没有跟过来。
但还是根据林清隅的近期表现,做出了最新医嘱:“秦医生说,虽然我现在能够较好地控制自主形态,但毕竟并没有完全治愈,为了稳妥为上,还是需要定期释放疏导,以免压制过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紊乱。”
孟夏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至于,你问为什么是上午。”
林清隅垂了垂碧眸,手指摩挲过身侧衣盒的边缘,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谁让某人昨天只顾着讨姨妈开心,连自己原本的工作都忘了呢。”
“我就只好先自救一下了。”
“那个,”听林清隅提到这个,孟夏期期艾艾地抿了下粉唇,“今天可以先不贴贴吗?”
林清隅动作顿住,抬头挑了一下眉尾,似乎在问为什么。
孟夏窘着脸,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往外挤:“因为昨天晚上胡须被烧掉,太丑了。”
“我不太想变回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