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听我令
林静松是有自尊的。他坐了飞机,飞了几十公里,回到自己中学时期停驻的城市。他和郑千玉在一起几年,爱到大学要去同一个城市上。
他已脱离了自己的家庭,他想他会和郑千玉住在一起。郑千玉小时候是富养的,吃穿住都要好,他要买什么样的画具、颜料,林静松要他以后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就去买。
可是怎么会。
难道爱的神秘来自于这种难说缘由的灾难?林静松从不敢说自己领悟了它的全部,只是觉得郑千玉的爱与郑千玉本人一样,是一尊无瑕的琉璃,根本没有缺点,完美得令人困惑。
一路过来被这光辉拂照,林静松不知道,爱里竟然会有夜幕降临。他走到了太阳的背面。
可是为什么。
林静松再也问不出口,郑千玉已经在电话里和他讲过。那和他的艺术理论一样,林静松听了也不知其因,却立刻要饱尝其果。
林静松不愿听他亲口再说那些话了。
他走了这么久,只问一句。姿态非常低,但没有声嘶力竭,怕郑千玉找准到更多缺口,要粉碎他的全部。
“郑千玉。”
他最后一次念他的名字。
“你决定好了吗?”
林静松道。
风吹拂郑千玉的头发,除此之外,他像一座雕塑,和时间一起凝固了。
“如果你决定好,我永远不会再见你。”
他说。
此刻,他希望郑千玉能够回心转意。因为“永远不见”是一个太虚无的假设,连接了一个太极端的未来。
他不相信郑千玉能够选择,他不相信郑千玉这么狠心。
林静松听见郑千玉说:
“我想好了,林静松。
“到此为止吧。”
郑千玉站在上头,他的话是落下来的,一个字一个字,落到林静松头上。
“好。”
林静松点点头,他仰头看郑千玉,想起郑千玉集训跑来找自己的那个晚上,他从台阶上跳下来,落到自己面前。
林静松走了。郑辛站在门前很警惕地看他,怕林静松情绪不稳要破门而入,但林静松头也没回,走得无声无息。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林静松心想。
他的思绪从未如此混合。爱的感觉还没消逝,恨的力量又接踵而来。他想给郑千玉第二次机会,可是机会本来就不是由他来给。不如郑千玉再给他一次机会,但凭什么他要被动地等一次垂怜。
林静松直接上了车,坐到机场,买了这一夜的红眼航班。
夜间几个小时的飞行带来了轻微的头痛,林静松感到眼睛酸涩。
在这结局时刻,半梦半醒间,林静松想起他们的开始。
1月1日,林静松深刻地记得这一天,不仅因为这一天是一年的开始。
这一天,郑千玉说那是他的生日,如果林静松肯陪他,他会很开心。
约定是生日前一天答应的,第二天还要上课。
当时林静松面对了一个很难堪的夜晚。他那没见过面的父亲因投资港口而上了新闻,母亲一边接受心理咨询一边酗酒,林静松在回家的路上被相机闪过三次。
心情很灰暗,终究还是入夜了。明天郑千玉会和他一起做什么呢?这是林静松唯一的念想。
他从床上坐起来。
是不是该给郑千玉买一个生日礼物?虽然林静松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但“生日礼物”显然是一个常识。
他默默下了床,已经很晚,窗外的天空是宝蓝色的。林静松独自出了家门,走进寂静又寒冷的夜里。
林静松打了一辆车,跨越一个区,来到他和郑千玉曾经一起来的一条画材街。艺术生们总昼伏夜出,所以这里的画材店一直开到很晚。
林静松走进同一家店,他记性很好,一下走到当时郑千玉挑选颜料的货架上。一套伦勃朗的油画颜料,价格不菲,郑千玉在两个颜色系列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才选了其中一套。
所以林静松过来买了另外一套。
付了款,颜料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林静松坐上车,他开始生疏地想象郑千玉因为自己的生日礼物而开心的样子。
送人礼物、讨人开心都是林静松的第一次,这在林静松的思想中,简直像走入一个神话故事。
郑千玉很惊异林静松会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在他心里,林静松好像向来缺乏这样的功能。
当他拆开林静松的礼物时,渐渐有些说不出话来。
和林静松一起去那家画材店,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他却还记得。
郑千玉用手一一摸过那些崭新的颜料,颜料管是银色的,闪烁着光辉,摆在一起非常好看。
他再次感到那种强烈的悸动,从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时,郑千玉并不羞于将它归类为一种情愫。
郑千玉轻轻拂过林静松的礼物,他小声地说:
“我很喜欢你,林静松。”
他说这句话时是很矜持的,叫林静松的名字时又颤了一下。
他立刻就无法再假装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像朋友之间,同学之间,熟人之间。因为林静松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也跟了过来,他高出许多,于是低头垂眸,眼皮薄薄的,是有一些古典美丽的眉眼。
林静松的目光攫住他,他没有含蓄的进退,道:
“‘很喜欢’是什么意思?”
郑千玉认为他是真的不懂,因为不懂才这么直白,或许他完全不理解爱情。
“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做很多事情,没有见面的时候,我也在想你。”
他很认真地说,一句一句解释给林静松听。因为林静松不懂,他反倒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是这样吗?”
林静松低下头,吻了他。
郑千玉睁大了眼睛。
那个吻非常快,快得郑千玉竟然来不及体会。他想抬起手,但手还被林静松握着,他的脸蒸上一层薄红,结结巴巴道:“你……你……
“你在哪里学的?”
林静松很无辜,道:“我没有学。”
郑千玉的话还是顺不过来:“但是……但是……”
林静松也有些迷茫了:“不是这样吗?”
郑千玉:“不是……不……”
林静松握住他的手紧了一下,郑千玉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吧,也算是……”
郑千玉觉得林静松是一种很奇异的动物,他问道:“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这个问题让林静松很不高兴,他答道:“没有别人。”
郑千玉难得被林静松弄得自乱阵脚,他迟迟地意识到林静松对他也有什么,感觉自己的头变成蒸汽火车,热烫得几乎眩晕。
“那、那你有多喜欢我?”
郑千玉问道,第一次确认林静松的爱,他尚且不太熟练。
林静松不说话,只是低头,像终于得到允许一样,进行一个他窥伺已久的吻。很青涩,郑千玉碰到他的牙齿,有些慌张地呼吸着,他忘记闭上眼睛,两个人在接吻时对视,林静松终于松开他的手,将他抱紧。
他们交往,约会,亲吻,拥抱,乃至做.爱。在他们的城市第一次开通夜游巴士的路线时,郑千玉拉着林静松坐到露天的二层。观光客稀少,让他们几乎独占了这片夜色。
郑千玉已经非常习惯林静松喜欢他这件事,他拉着林静松做了很多想做的事情。热恋之中,几乎可惜人类需要睡眠,因为梦里不一定有林静松。
连这种话,他都不羞于告诉林静松。
“林静松,你有多喜欢我?”
他神采飞扬,攥着答案,却还要林静松再答一次。
林静松囿于自己言语的贫乏,于是在夜风之中吻他。
夜游巴士的路线被他们坐到熟记于心,去遍了城市里每一个光明的角落。这是一条非常长的线路,在漫长的观光之中,他们忘记了时间。
在那个冬天,林静松于新生的感情体验之中,以一种笃定的心情认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17章
“那个导盲犬基地怎么样?”
郑辛在电话里问到。
他在值班的间隙中休息,急诊医生是没法正经坐下来吃一顿饭,而是需要叫一些便携的外卖:三明治、包子、汉堡,以便随拿随放。
郑辛已经习惯了咬一口三明治,医用担架车立刻就从门口滑进来,急救员开始报病况和身体数据。于是郑辛放下三明治,戴上听诊器,快速走过去。
等他忙完一通回来,想起吃了一口的三明治,从餐车上拿起,咬一口,一模一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接受了十几年科学教育的郑医生狐疑地盯着三明治,张开嘴,假装要再咬下一口,担架车立刻从敞开的门冲了进来。
郑辛:“……”
很长一段时间,郑辛不敢吃三明治。
忙碌的急诊生活需要良好的身体素质,郑辛下了班除了睡觉学习,还要抽空锻炼。因为还没拥有爱情,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关心弟弟。
他倚着门,手里拿着一个饭团,戴着一个挂脖耳机,站在值班室里和郑千玉打电话。
这样比较方便有病人来他可以随时打开门冲出去。
手里的饭团已经是连续三天的照烧鸡肉味,郑辛真诚地希望自己下一顿能抽到别的口味。
“挺好的,毛毛姐人也很好。”
郑千玉在电话里说。
郑辛放下心来:“我就说吧,这事儿没那么复杂。你在那有没有和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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