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盐味 第34章

作者:阿阮有酒 标签: 年上 HE 近代现代

“秦老板知道的,我酒量不好。”付唯视线掠过桌上扎啤,“有棒棒糖吗?”

“有的有的。”秦老板连忙端起零食盘。

付唯伸长指尖挑,将所有口味挑出来,转头注视程期年,“你喜欢什么口味?”

后者眸色深了深,半晌风轻云淡道:“桃子味吧。”

说这句话时,男人目光称得上是刻意的,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两秒。付唯今天的嘴唇很干净,什么味道的唇膏都没涂。

付唯拿起桃子口味,撕开糖上的包装纸,张唇咬住棒棒糖的糖棍。程期年坐在沙发里没动,后背抵着沙发靠背,双腿大剌剌分开,脸上含着漫不经心。

饶是如此,男人与他对视的眼神,远比往常更加的深刻,更加的摄人心魄。付唯像被他勾住了,望进他深邃似海的眼眸,咬着口中那支棒棒糖,一点一点地朝他靠近。

程期年眸光突然滑开,冷淡中夹裹着威慑力,扫向付唯身后的秦老板。秦老板微微一凛,接收到他眼神信号,还有什么不懂的,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扭开脸去。

所有人立刻装得很忙,不约而同捧起手机看,眼观鼻鼻观心,半点不闻窗外事。

付唯越来越近,程期年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主动拉近距离。付唯的身体贴上来,快要嵌入男人怀里时,他抬起一只手,抵上程期年胸膛。

他仰起下巴,咬着棒棒糖送过去。粉色的糖球撞上对方嘴唇,程期年终于垂下眼皮,张开了抿紧的嘴唇。

付唯接着往前送了点,鼻尖即将撞上男人时,他像接吻那样歪了歪。下一秒,他的脸庞被人捧住。

程期年双掌按住他,在二人呼吸缠绵交错时,身体前倾含住那颗糖,同时也含住了露出的糖棍。

顷刻间空气被挤出,含着那颗棒棒糖,程期年与他嘴唇轻撞。男人的气息带着力道,从他唇肉上清晰地碾过。

只是一瞬间的事,程期年松开他脸庞,咬住棒棒糖朝后退,漆黑深刻的眼眸抬起,情绪滴水不漏地望他。

在此之前,他与付唯接过三次吻。第一次是中了药,第二次是喝醉酒,两次付唯都不清醒,清醒的只有他。所以到了最后,记得的只有他,在意的也只有他。

第三次是在刚刚,浅浅触碰的吻,更像是个意外,却是他故意为之。他想,付唯是不抗拒自己的拥抱的。甚至昨晚在房间里,付唯主动抱了他两次。

但他不知道,付唯是否抗拒和他接吻。前两次没有参考意义,此刻程期年摸不到他心跳,无法判断他是否心跳加速,只能凝神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付唯脸颊红润,嘴唇也红。他看起来朝气蓬勃,像春日里的草长莺飞,眉含秋水面若桃花,瞳孔比深海里的星星还亮。

他那样的乖,那样的心无旁骛。

男人含着棒棒糖,糖球顶上一侧腮帮,劣质的水蜜桃甜味,在唇齿间馥郁地缠绕。他在乎付唯的情绪,尊重付唯的人格,在对待付唯这件事上,变得不再雷厉风行,而是束手束脚,又瞻前顾后。

他担心过于直白的言语表达,会造成得不偿失的效果。又担心付唯迟迟都不懂,将他们框在朋友关系的定义里。所以他想徐徐图之,却又时常按捺不住。

但就在这一秒里,程期年忽然意识到,即便是在清醒时刻,付唯也从未拒绝过他。

他想得太多,顾及得太多。或许开不开窍,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第41章

但不是所有地点,都适合说这种话的。至少在吵闹的KTV里,在温泉山庄的房间里,程期年认为都不合适。

那些与真心有关的话,他只能暂时隐而不宣。至少等回到南城,男人微垂着眸,在心底不动声色地想。

即便不喜欢劣质的甜味,付唯喂的棒棒糖,他还是一直含着,直到糖球融化,只剩下那根糖棍。

住山庄的第二晚,程期年依旧睡的沙发。隔天早晨起床,他们出发去机场,随后返回南城。回去后两人都很忙,付唯忙着跟进后续。程期年离开几天,积攒了不少事务,需要回公司处理。

他们有几天没见面,季长宁来公司开会时,从对方口中得知,程期年最近很忙,付唯没有去打扰他。合作项目养父很重视,大多数时候都会亲自盯着。

等到流程趋于稳定,付唯终于空闲下来。而这期间,付唯偶然间听说,陈家分给陈星粥练手的公司,被陈星粥彻底玩垮了。

公司艺人接连爆出丑闻,项目资源纷纷被抢,在圈内遭人故意打压。陈星粥被连夜叫回家,还挨了亲生父亲的巴掌。

公司决策权被收回,总经理职务被卸,陈星粥被关在家中反省,已经有段时日没去喝酒。付唯听到时,脸上毫无动容,只拿出自己手机,在微信列表里翻了翻。

打压陈星粥这件事,显然是程期年授意。陈星粥应该恨极他,微信上却很安静,对方在出事后,没来骚扰辱骂过他。

这并非对方的行事作风。即便陈家人耳提面命,让陈星粥别再招惹程期年,或是得罪与程氏合作的付家,付唯心中也很了解,陈星粥只会当面应下,背地里愈发地记恨在心。

陈星粥还会报复他,因为对方手中,有他亲自送上的把柄。只是这一次,陈星粥也长记性了,学会隐藏自己的恶意,好让他暂时卸下防备。

付唯心底隐隐有预感,陈星粥一直不出现,应该就是在等,他与程期年的下次见面。

陈星粥在等,付唯也在等。月末他去程氏开会,终于与程期年见面。这场项目会议,原本不需要他参加,程期年提前知道消息,将他叫了过去。

会议结束后,程期年带他出去吃晚餐,邀请他晚上去家里看电影。没联系付唯的几天里,他花了点时间,给付唯准备了礼物。

付唯答应了。吃饭的时候,程期年接了个电话,因为政府项目的事,要与沈一鸣见一面,对方有内部文件给他。

“我要去趟酒吧,大约半个小时,你跟我一起去。”男人说。

付唯跟他去酒吧,在包场的酒吧里,见到了沈家的沈一鸣。酒吧里提前清过场,没有乐队与服务生,甚至调酒师也不在。

大厅中播放舒缓音乐,沈一鸣调了杯冰蓝鸡尾酒,作为给付唯的见面礼,被程期年放回了吧台上。

“他酒量不好。”对方替他拒绝。

沈一鸣重新倒了杯蜜桃果酒,“度数很低。”

程期年没有再拦,让付唯拿过去喝。看出他们要谈私密工作,付唯拿起果酒离开吧台,在远离吧台的位置,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沈一鸣坐下来,拿出一枚U盘。

程期年打开电脑,与对方低声交谈间,将那枚U盘插上。过了一会儿,沈一鸣离开打电话,程期年得了空,往付唯这边来,敲着他的桌子问:“好喝?”

付唯从手机前抬头,“好喝。”

程期年俯身,鼻尖垂向他,语调含着几分松散道:“我也想喝。”

“你没喝过吗?”付唯睫毛掠起,眼眸光很乖顺。

“没有。”程期年撒谎。

付唯将杯子推给他,很大方地分给他喝。程期年也不客气,咬住付唯喝过的吸管,目光却落在付唯唇上,像咬住付唯嘴唇那样,吸一口杯子里的果酒。

“我们晚上看什么电影?”付唯问。

“没想好。”程期年松开吸管,坦荡从容地答。

付唯神情明显怔忪,“没想好?我以为你有想看的电影,才叫我一起。”

“不是。”程期年愉悦哼笑,比平日里更直接,“看什么都行,只是想和你一起。”他抬起腕表看时间,眉梢悠悠缓缓扬起,“至于到底要看什么,你还有一个小时思考。”

付唯双手撑下巴,佯装露出点烦恼来,“看什么好呢?”下一秒,对上程期年深邃的眸,他面上烦扰消散,扬起期待的笑容,“你想看什么类型?”

程期年迎上他面庞,将他的笑容收入眼底,唇边挑起轻微弧度,惬意慵懒地吐出字:“爱情片。”

“就看爱情片好了。”对方说。

付唯眸光微微动,眼尾轻轻地弯起,“好。”

远处沈一鸣走过来,男人余光扫到,小臂撑在桌边,弯腰贴近付唯耳边,最后朝他卖了句关子,“看完电影以后,我有东西要给你。”

“当然,”暧昧又克制的距离,程期年偏过脸庞,热息抵上他耳根,嗓音低沉而郑重,“收还是不收,决定权都在你。”

他留下这句话,在付唯睁大的双眸里,勾着唇角直起身离开。

付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假如今晚顺利的话,他或许晚上不会回家,直接留在对方家中过夜。

他弯了弯嘴唇,喝掉剩下的果酒,起身去上洗手间。他没有听到沈一鸣进来后,和程期年说的话,也没有看到后者冷下的表情。

沈一鸣停在程期年面前道:“陈星粥来了,被我的人拦在门外。”

几乎是一瞬间,男人神色沉郁起来,眼底情绪漠然冷凝,“他来找付唯?”

沈一鸣摇头,眼含诧异,显然也琢磨不透,“他来找你。”

程期年拧起眉来,思索过后改主意,“叫人放他进来。”

付唯从洗手间出来,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走回酒吧大厅门外时,远远地就听见,大厅内人声嘈杂。

走近打开的门边,他听到了陈星粥的声音。付唯停在门外,没有再往里面走,抬眸朝门内望去。沈一鸣靠在吧台前,程期年也在,吧台上电脑开着,陈星粥站在旁边,神情激动话语高昂。

程期年没有听他说什么,双眼紧紧盯着电脑,侧脸线条沉默而冷峻。一如当初付唯回国,两人在球馆初见时,对方那张英俊的脸上,由内而外透出的疏离。

他突然意识到,今晚的那场电影,大概是看不成了。

付唯抬脚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程期年从电脑前回头,情绪难辨地看向他。沈一鸣作为局外人,双手抱臂靠在旁边,看付唯的眼神,惊讶之余带着审量。

电脑屏幕完整露出,画面上是一段监控,背景是酒吧包厢,付唯出现在画面中,陈星粥和朋友也在。进度条播到底以后,又回到头重新开始。

陈星粥截掉了下药那段,监控中付唯站在门外看,随后冷静地推门而入。从他主动拿起酒喝下,到陈星粥骂他是疯子,慌不择路下拿酒泼他,付唯不躲不避地迎上去,任由红酒泼上自己脸,都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视频清楚地告诉程期年,他和付唯上床的那晚,那杯放药的酒,是付唯主动喝下去的。

除了掐头去尾以外,视频看不出任何剪辑痕迹。

程期年压抑着情绪,眼眸沉沉一言不发。陈星粥隐忍已久,抓住时机发难,讥笑着朝他耀武扬威,“没想到吧,我手里有那天的监控。付唯,你故意喝酒陷害我,利用程总报复我,真当我蠢到没脑子吗?”

付唯并不理会他,也没有太多的慌张,他只注视着程期年,等对方亲自来诘问。陈星粥从这场戏的主角,沦为了隐形的边缘人。

他愤怒怨恨,对付唯的反应不满,对这样的结果不甘。他要看程期年震怒,要看付唯痛哭忏悔,要看程期年取消与付家的合作,要看付唯卑躬屈膝被踩在尘埃里。

而他要高高在上地看,扬起下巴轻蔑地看,在付唯匍匐在权势脚下时,他要一脚踹过去,以解这些天来,自己的心头之恨,自己所受的屈辱。

可他什么都没看见,想象中的痛快没有来,程期年和付唯,谁都没有施舍眼神给他。唯一称得上好心的沈一鸣,看向他的眼里也只剩下怜悯,对一个自我蠢货的怜悯。

陈星粥慌了,他气急败坏地去看程期年,言辞尖酸地挑起男人怒火:“你被付唯耍了!从头到尾他都在骗你!他在利用你报复我,你以为他很单纯吗?!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他就是个婊子,一个喜欢在男人面前装纯的婊——”

程期年的确动怒了,他面沉如水眼神凶戾,抬脚将陈星粥踹倒在地上,“滚。”

陈星粥神思恍惚,混沌间忍痛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期年垂眸睥睨他,眉梢眼角浸入阴霾,犹如舔血的凶猛野兽,“我说让你滚,听不懂吗?”

陈星粥腿软得爬不起,沈一鸣瞥向门外,两个保安进来,带走了陈星粥。沈一鸣跟在保安身后,替两人带上门离开。

关门的响动传来,程期年闭了闭眼睛,一双黑眸再睁开时,情绪尽数压制回去。没有半点阴沉怒容,也没有半点的不冷静。相反的是,他比付唯想象中的,还要冷静得许多。

“监控是真的吗?”程期年平静地问。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没有替自己辩解,付唯与他对视答。

“我不相信别人。”程期年表情没有变化,“我要听你亲口说。”

付唯睫毛轻颤,怔愣了一瞬,没有回答。

“你说过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对方语气淡淡,“现在我们反过来了。”

付唯说不出话来,呼吸下意识地乱了。即便对今日情形早有预见,也早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在听到程期年这么说时,他仍是难以控制地心尖震颤。

他久久地沉默,思绪凝滞不前。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程期年变得极其有耐心,仿佛如果等不到他的回答,程期年甚至会静坐一整晚。留出一整晚的时间,来给他斟酌和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