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娱乐圈] 第4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娱乐圈 甜文 近代现代

  “当然了。”顾长年微笑道,他轻抚医生僵硬的脊背,神情近乎餍足,于是忍不住加重筹码,“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周怀低声道:“我今天路过那里,看见了你。”他稍稍撤开身,指尖仍在发梢摩挲,在除开工作方面以外,他并不喜欢对其他人的秘密追根究底,正如不愿意旁人了解自己一般,即便对方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也是如此,两人交往从来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私密空间。

  白苏撤开身体,看见了笑盈盈的徐缭,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涌上脊背,好像顾长年从剧本里走出,正窥探着自己的内心,一下子忘记了下句台词,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停!”崔远山比了个手势,脸『色』铁青,“白苏!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刚刚……”白苏慌慌张张的想要替自己解释,最终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道,“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好在这条几乎快要结束,干脆中场休息了一下,徐缭的妆有点蹭到白苏的衬衫上,花了些,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白苏则被崔远山喊了过去,导演心情不好,不过对表演倒还算满意,只是语气有些生硬:“你说话会把人吹飞吗,非要那么轻声细语的,这里你发现自己的丈夫不但出轨,几年的感情也可能是虚假的,不要那么软和,你要硬气一点,周怀是个很自信的男人,他是喜欢顾长年的,可是这种喜欢是有尊严的,所以还要带点愤怒,愤怒要收着点,别跟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知道吗?”

  “嗯,我会注意的。”白苏老老实实的点了头,又转头看向徐缭,小声道,“刚刚看着徐哥,我就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心底窜上来,就跟我知道要怎么了,可我又没办法似的。”

  崔远山点了点头道:“对,这也是的,周怀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选择,可是情感又在阻碍他。你能『摸』到这点,说明你跟角『色』产生一点共鸣了,我们再来一次。”

  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度开拍。

  顾长年是只波斯猫,周怀将他宠坏,宛如娇惯笼子里的金丝雀,为了弥补无法给予的自由而放纵他肆意妄为。

  他是甜腻,『迷』人,自我又可爱的情人,一旦周怀不在身旁就容易犯『迷』糊,却从来不会制造任何惹人厌恶的麻烦,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周怀,却不会彻底失去自我。顾长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伴侣,宛如周怀最契合的另一半拼图,严丝合缝的填入他缺损的那部分,于是周怀蒙蔽双

  眼,彻底陷入这个曼妙的谎言。

  正因完美,更显虚伪。

  他早该想到,早该注意到那些蛛丝马迹。

  “我很爱你。”白苏在开机之前想到了出轨的前女友,那段失败的感情其实早已在时光之中淡去,可此刻想起来仍旧痛彻心扉,他松开手,坐在床上紧紧的盯着顾长年,对方脸上仍旧带着笑意,本该令人觉得柔肠百转,眼下却像是崩溃的假面。

  周怀松开了手,声音平淡。

  “可现在我们该重新认识了。”

  顾长年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

第八章

  拍完戏后白苏整个人都有点发虚,差点没能脱出感情。

  徐缭的笑容简直像是恶魔,那一瞬间白苏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因为不足,他才反复了解,跟崔远山讨论,确保自己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周怀这个角『色』,完全展现自我的顾长年是冷血动物,他的恶毒跟甜美不相上下,以吞噬周怀的痛苦为食。

  这样一个人,恨他又爱他,能有什么办法。

  周怀爱他爱到神魂颠倒,也恨他恨到痛彻心扉,却绝不会屈服于此,乖乖成为顾长年驯养的宠物。

  徐缭拍完戏就前往卸妆,他出戏足够快,没残留戏里的半点爱恨,剧组的时间不多,经不起拖延,崔远山明着面不说,不过进度良好,连带着白苏都进步飞快,他心里仍是满意的,因此脸『色』也愈发好起来,倒叫众人悄悄松了口气。

  生气的崔远山是被挑衅的暴君,脾气要翻上数十倍,没人胆敢冒犯。

  当然,应肃除外。

  拍摄进度足够理想,崔远山难得展颜放大家早点下班,众人第一次看见七点钟的月光,感动得泪流满面,连脚步都比往日雀跃。

  白苏被压榨的心累,加上还需要回去消化,干脆放了他走,应肃站在角落里看了他们许久,闷不吭声的离开了,一点都不像个好的经纪人,都不知道鼓舞下自己手底的艺人。

  徐缭在心里腹诽,又觉得好玩,比起自己这个真正的时空异客,应肃倒是更像抽离世界之外的幽灵,瞬息间福至心灵,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两个人物形象缓缓重叠,猜测大胆荒谬的叫人发懵,他回过味来,忍不住大笑出声。

  公司里其他没有,冰啤酒倒是管够,徐缭随手拿了一罐走到外头的走廊上,崔远山正靠在栏杆上喝酒,并不意外徐缭的到来,反倒是对着夜空忽然道:“你说,要是把公司名改成太阳光,会不会就没这么衰了?”

  公司全名叫星尘影视传媒,愿意是希望作品能像星星一样多,因为星辰太老土,就改成了星尘。

  徐缭忍不住笑出声来,差点被啤酒呛个半死,居然还仔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略有些嫌弃的说道:“那也太难听了吧。”

  比现在这个还难听。

  崔远山有点遗憾的点了点头,说道:“也是。”

  按常理来讲,徐缭本来不该戳人伤疤,可是他实在好奇,大概犹豫了三秒钟就忍不住开口:“你们做导演这行的,都是这么写情书的吗?”

  崔远山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就愣了愣:“什么?”

  徐缭喝了口啤酒,被冰得脑子都快冻上了,他将罐子搁在栏杆的平面上,把自己整个人靠了上去,漫不经心道:“我说,这么拍,你不怕你的顾长年生气吗?”

  哦,这下崔远山明白了。

  “你……”崔远山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竟没有被看穿心事的愤怒与不悦,他干笑道,“这么揭我的短,你不怕我炒了你?”

  徐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尽力不敷衍的说道:“你觉着呢。”

  “真是不给面子。”崔远山撇了撇嘴,他玩了玩那个轻了不少的酒罐子,倒是很愉快的说道,“这说不准就是我最后一次能拍点我想拍的东西了,等到以后,即便有了新机会,也未必是现在这个心境了,又怕什么赌这一把。”

  徐缭这才实打实感觉到了崔远山的忧虑,想到平日里对方的欢快雀跃,不由得一阵惊讶,说道:“这怎么会最后一次。”他倒是真没想到崔远山居然还有这方面的担心,尽管可以理解,可想到之后对方的意气风发,又觉得眼下忧虑未来的崔远山变成了魔幻现实。

  两人的关系半熟还夹生,连应肃都不太看好他的前途,崔远山听出徐缭是真心实意相信自己,仿佛那是必然的未来而不是什么随口安慰,不由得怦然心动,厚如城墙的脸皮第一次感觉到了发烫,生怕自己真情流『露』,于是急忙收起感动,笑道:“就算任何环节都没出错,也不一定最后就会成功,要是真的出意外失败,那岂不是要一蹶不振?娱乐圈这里头水深,没有什么必然的事,你做到了应该做的也未必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传授经验了,徐缭蹙了蹙眉,叹道:“听你的意思是已经安排好了?”

  本来这些话不该跟个艺人说,大概是今天喝得有些醉了,又或是徐缭那句话直击心灵,连日来被外界压力折磨到近乎有些不堪重负的崔远山松了口,点了点头,跟他说道,“我跟人签了对赌协议,要是成功,那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要是失败了……”崔远山目光微黯,“那你们也能找到个好的下家,只是换个老板罢了。”

  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下去,徐缭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重新端起啤酒罐子,继续想八卦内容,他忽然意识到人类为什么这么热爱八卦了,你瞧,说严肃的话题多不合适,倒不如谈谈人家的情感问题。

  其实意识到顾长年的角『色』定位有问题,是在开拍之后没有多久,剧本全程更注重,甚至拍摄的不少镜头也是以周怀为主要角『色』,还有崔远山个别稀奇古怪的讲解跟要求。与其说是周怀发现自己认识的顾长年是片面的,倒不如说,爱情本身就是片面的。

  不像许多爱情剧,除了感情本身还掺入立场对立或者犯罪之类的行为导致主角相爱相杀,《片面》没有这样难以跨越的鲜明立场,唯一引起感情变动的,还是顾长年跟他人连出轨都称不上的亲密行为。

  周怀从来都捉『摸』不透顾长年,他爱这个男人,是一厢情愿的,对方竭力配合他,填满内心的空洞,甚至傲慢的认定对方绝对离不开他;然而由于某个契机,他意识到顾长年并不像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于是一切都立刻被摧毁,陷入痛苦,又按捺不住『迷』恋。

  剧本里对周怀的剖析过多,倒显得顾长年缺乏人『性』,他是个包装完美的物品,又同时代表纯粹的噩梦,周怀拷问自己,他却没有太大的转变度,全剧都是高高在上的,任由心爱的丈夫在他手中挣扎煎熬。

  剧本上虽然写着顾长年对周怀是心存爱意的,可那绝不会比趣味更多,这种心理『性』的伤害无法构成犯罪,最后周怀分明挣脱开来这段扭曲的感情,本该叫人倍感兴趣,顾长年却一走了之。

  这一点叫徐缭怎么也想不通,既然顾长年是对周怀的精神坚韧萌生兴趣,在自己诱导对方识破真相后,理应更沉『迷』其中,因为他根本无法摧毁周怀,又怎么会选择一走了之。

  今天看到应肃,徐缭却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看到的绯闻。

  娱乐新闻向来大胆夸张,不吝惜在造假边缘试探,听风就下雨,应肃与崔远山在圈内都相当出名,两人是多年好友,都未曾结婚,关系惹人非议也不是一日两日。

  他曾经把这些娱乐八卦当做笑料,今日联系起来却觉得也许并非虚假。

第九章

  顾长年与应肃绝大多数地方并不相通,然而某个部分,大概游离世外的旁观是相连着的。

  周怀是一封情书,他的怦然心动,他的无可救『药』,全是为了应肃。

  尽管徐缭完全没想到,在崔远山的想法里,应肃是顾长年这样一个形象——按照现在流行的网络词汇来说,是个“小妖精”。

  导演的浪漫跟常人迥然有别,崔远山在自以为的“事业结束期”不着痕迹的借此机会委婉抒发情感,若非是徐缭阴差阳错瞧见应肃,恐怕也完全想不到这两个人身上去。他能够表演出崔远山对顾长年的要求,可无法与这个角『色』彻底融合在一起,起因正是实打实的搞错了这个人物的定位。

  这辈子重活过来后第一次演戏就翻车,尽管崔远山对徐缭的表演十分满意,但是他仍觉得哑然跟好笑,就好像在努力竞争一项比赛,自以为即便不是冠军也是季军,却在最后发现自己报错了名。

  之后一切如常,崔远山对徐缭的态度有些许改变,他本人也许并未发现,不过事实的确如此,崔远山面对他的时候有点像是在面对应肃了。

  即将杀青那天,崔远山临时加戏,剧组租借了公司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发,除了必要的一些工作人员,几乎所有人都被抓进来当了群演,这方面不知道该说他是一『毛』不拔还是精打细算。

  拍摄的片段并不长,不过机位不少,又补了几个特写镜头,崔远山要求所有人放松随意,不过还是有人因为太紧张被他骂到哭出来。

  徐缭听见身边的灯光师在嘟囔暴君,稍微鼓了鼓脸,在崔远山视线转过来的时候立刻变得严肃无比,好像正打算整装待发去参加国旗仪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生活这么有乐趣。

  徐缭有点克制不住笑意,然后就听见崔远山的怒吼:“徐缭,你他妈这时候在笑个屁!重来!”

  于是徐缭立刻恢复了神态,主演跟着一起挨骂让绝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气氛显得没有那么僵硬,他们很顺利的用一个下午拍完了这场临时加进来的戏,没有台词也没有具体的要求,崔远山给他的唯一指令是在周怀看过来的时候进入人群之中。

  大概四点半的时候,崔远山从监视器后面站起身来,他抄起那个大喇叭,所有人都紧绷了起来,等待着下一个指令,而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用大概会让所有人聋掉的声音喊道:“我宣布,《片面》拍摄已完全结束。”

  “好耶!!!”有几个姑娘几乎就是蹦了起来,尖声叫喊着,她们不停的拍着手,然后侧了侧头,调皮笑道,“可不是针对你,老板,”

  崔远山耸了耸肩,『露』出“我又能奈你何”的无奈表情,大家都显得异常开心。

  杀青宴到市中心聚了一顿,每个人都在为解放感到欢呼,应肃没来,徐缭找了很久才确定这位经纪人一直没『露』面,虽说这是剧组的聚会,但是事实上差不多是整个公司都来了,而应肃就这么被排除在外,不过他不来也是好事,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正面对上应肃,这是在应肃偶尔来探班的那寥寥几次里,徐缭意外发现的。

  徐缭不喜欢在熟人面前喝的烂醉,好在他人正沉溺在欢乐里,无暇分心他的克制,杀青宴结束后——因为时候还早,没有人选择回去,他也没有,而是找间不太吵的地下酒吧续杯,这会儿还太早了,夜生活刚刚开始,他有幸得到了一段沉溺在酒香里的安静时光。

  徐缭并不觉得疲惫,重新站在摄像机下的喜悦难以抹消,他沉『迷』酒精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失去了任何价值,他对所有的东西都不再挂怀,没有什么能激起他毫无波澜的心『潮』,现在就只是……就只是……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彻底回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停留在了那个世界,没办法带回来。

  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快乐。

  徐缭点了杯酒,忽略掉了所有前来搭讪的人,他吸了口气,腹部像是有火在燃烧,然后把那杯蓝『色』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酒吧里的歌手来了,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抱着把吉他,她匆匆忙忙的挽起长发,手指轻拨,唱起一首道尽沧桑的老歌,她甚至可以说得上稚气未脱,嗓音纯净,足够动听,却唱不出那种味道来。

  徐缭似笑非笑,他转过头来,枕在自己的手腕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很是直截了当的结账,没打算跟任何人来一个美好的夜晚。在任何人面前喝醉都不是个好主意,好像他回到了原来那个时间点上,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可兜兜转转,他又开始习惯用酒精来消除这些烦恼。

  人类真是个矛盾的生物,原来并不是所有事情只要一重新开始,就能真正重新开始的。

  那个丑陋、破碎、跟光明毫无关联的自己。

  它还活着,而且要命的健壮,试图在情绪缓和后随时反扑。

  出门后徐缭打了个车,司机年纪不小,光看外表大概有五十多岁,是个谈话欲非常旺盛的人,不过又有着长辈的慈爱,看着徐缭精神不济,絮絮唠唠了些关怀的话,然后又开了点窗户,好让他吹吹风,车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徐缭昏昏欲睡,司机开车相当平稳,直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停靠了路边,他略有些迟钝的思绪才稍稍活络了起来,警觉睁开双眼。车子的空间不大,因此另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也就愈发明显起来,原先还微笑着跟他问好的司机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他听起来像个破洞的袋子,又像是被拉动的风箱,发出一阵哮鸣音。

  该不是遇到碰瓷的了吧!

  这想法在脑海中转瞬即逝,徐缭惊恐的看着他,司机喘得那么费力,好像下一口气再也喘不上来一样,让徐缭晕头转向,那些醉酒后的记忆碎片『乱』七八糟的闪过脑海之中。

  镜子里倒映着死亡的丑态,那张灰败的,面无人『色』的憔悴脸庞宛如腐烂的植物,各种颜『色』的酒『液』混在一起流了一地,徐缭几乎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要命要命要命!

  “『药』在哪里?”

  没时间纠结自己,徐缭深呼吸了几次,勉强控制住情绪,酒瞬间醒了一大半,他顺着司机的指向,在储物柜里头翻找出了一瓶万托林,递到对方手里头之后。随后定位好地址,有条不紊的按照顺序依次打给了急救车跟应肃,这种事可大可小,不管是不是司机本身的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是惹上这种新闻,说不准蝴蝶翅膀一扇,崔远山就真完蛋了。

  他们俩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仇。

  “还能撑住吗?”徐缭谨慎的没有去触碰对方,对方艰难的点了点头,眼角的纹路深深皱起,甚至断断续续的给徐缭道了个歉。

  我绝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被疾病折磨的凡人,被这世界毫不留情的压榨着残存的价值,只为了养家糊口,战战兢兢赚取着稀薄的薪水,从早到晚,疲惫不堪。

  是曾经陷入到谷底时,徐缭最深刻的噩梦。

  他没办法跟正常人那样认命,从万众瞩目到无人问津,他只能把自己麻痹在酒精里头,如今这种感觉又再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