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盛世美颜有何用 第37章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 标签: 娱乐圈 爽文 沙雕 近代现代

  这会儿他们也没事,就陪着张约到处转转,像唐双钦说的,和艺人们接触一下。

  片场好几个唱大鼓的,那时候很兴大鼓啊,没戏时他们也都坐在一起唱个曲什么的。张约看,齐涉江还能给他介绍。

  要说起早年大鼓艺人的境遇,他比这些个真大鼓艺人还清楚些,毕竟从那时候过来的。

  “《望情鱼》其实就是小印月唱爆了的,那之前只是流传多年的经典剧目,演也很多人演,但是小印月把它演到了什么程度?其他剧中,都把这出借过去了,你看京戏的《望情鱼》就是那时候几个京戏演员一起改的。包括大鼓里也有,我……”

  齐涉江顿了顿,说道:“我们相声门的太平歌词里也有。”

  “对对,也有!”莫声说道。

  “这个你也会?”齐涉江说完又抿了抿嘴,就跟《陆压绝公明》一样,应该属于独门的,所以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还被捋了多少活儿啊?

  “师父,索性来一段儿呗,我们还现场听你唱过太平歌词呢。”齐乐阳说道。

  莫声,干脆把给太平歌词伴奏用的玉子板拿了出来。齐涉江可能没带,但他们在这儿演的就是相声艺人,这道具都是随身带着的。

  齐涉江把竹板接了过来,随手就打了个花点,竟然圆黏起来了,“各位路过的道具大哥、编剧姐姐,有事没事我给您唱一段儿……”

  有闲着的噗呲一笑,竟就驻足看起现场表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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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爷子许久未出门了,今日在医生、孟静远和洛霞的陪伴下,他出了院子。

  也是最近恢复得还不错,这才能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跟着。

  制片人亲自来接孟老爷子,知道他要到现场,唐双钦那是开心得很,只恨自己分不开身。制片也颇为看重,这才上门接送。

  “老爷子慢点儿上车。”制片人把人搀上了车,又和孟静远三人谦让一番,也都上了车,大夫和孟静远与孟老爷子一辆车。

  “爷爷今天精神是不错。”孟静远总觉得那天说过之后,爷爷的状况好像好转了很多,神气不少。

  孟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领子,“是啊,有力气了还是出来走走舒服,不然总觉得躺在棺材里了。”

  “您别说这话啊,还得看着晚辈们成才呢。”孟静远说道。

  他把手机掏了出来,“上次您不是说,想听一下杰西唱曲儿,我这儿有一段他在曲艺晚会上的表演,放给您听一下吧?”

  孟老爷子点头,“你放,放大声一点。你这个屏太小,我就不看了。”

  孟静远笨拙地把视频点开了,不过他拉进度条不是很熟练,前头先来了两段别的曲艺,然后才是齐涉江上台。

  “但只见帐左边栓匹马头上有角肚下有鳞身高八尺背长丈二两头见日行千里的赤兔胭脂马,帐右边戳一口重九重分三停镔铁打冷艳钜青花偃月龙吞口口衔珠宝宝刀尖上当啷啷响动金环飘起红绒……”

  孟老爷子抬着下巴凝神听,待到视频放完,好一会儿也没有回神。

  “爷爷?”孟静远轻声喊了一下。

  孟老爷子眨了眨眼,眼眶已然湿润了,“是这个,子弟书,这是《十问十答》吧,但是腔调和我听过的不太一样,是派别不同么。”

  孟静远忙道:“年轻人改过一些唱腔了,为了贴近现在的审美。”

  “改得挺好的,有点快板的意思,但是更快更利落,也更加活泼清丽。”孟老爷子柳活儿也相当好,一耳朵就听出精髓。

  孟静远连连点头。

  老爷子这里说的快板,可不是数来宝那种拿竹板打拍子的表演,而是指京戏中的西皮快板。

  西皮快板这种声腔板式就是以节奏快、激烈著称。《铡美案》里有一段,“驸马爷近前看端详”那就是花脸快板。还有更快的,《四郎探母》坐宫里头“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那段快板,或者《断密涧》里“夫妻们对坐叙叙衷肠”,都是脍炙人口的快板。

  孟老爷子拿西皮快板来比,还挺恰当的,要拿和子弟书关系更近的鼓曲比,不是没有唱词多的段落,但节奏、旋律上就没快板那么贴近了。

  到了剧组,唐双钦早就得了消息迎出来,身旁还跟着摄像,孟老爷子来了,必然要全程拍摄记录的。

  “老爷子好,您身体可好?”唐双钦激动地给孟老爷子问好,“我既盼着您来,又怕耽误您休息。”

  “我好着呢,跟着洛丫头,来欣赏一下你们这个电影拍摄。我看过你的电影……”孟老爷子精神好,话也多了一点。

  唐双钦一面说,一面引他往前走,去见见演员们。

  走到剧组工作人员休息的平地里,就看到那边围了一圈人,中间传来竹板的声音,有人在打扮唱太平歌词。

  “汴梁城百万烟火,四望见繁台琼阁。”

  “取贤才圣上开科,梁赋雪赶考为求朱衣点额。”

  “打从东都瓦市过,偏遇着河泽扬波,落难的鲤鱼就要下锅。”

  “公子他……”

  “一定是杰西,我叫他过来。”孟静远转头对老爷子道,却见老爷子脚下生根一般站着,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爷爷?”

  如果说子弟书,孟老爷子不精通,更改唱腔后分辨不出来。那这段太平歌词,就是再老糊涂,他也忘不了!

  因为这段,是他师哥根据《望情鱼》本戏写的,华夏原本就他一人会唱了,后来新社会改过一次词儿和唱腔,现在全华夏唱这段,都是新词新样式。

  可是那个人,唱的是老词儿。

  从文本到唱腔,无一不像……无一不像他师哥啊!!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也没有忘记过,当初师哥是一边哄他睡觉一边点着灯写的词儿,也是一个字一个字教他唱的。

  “爷爷?”

  “老爷子?!”

  听到身旁小辈的叫声,孟老爷子才发现浑然不觉间,自己已是老泪纵横。

  ……

  齐涉江唱到一半,已听到骚乱声了,隐约还有孟静远的声音,他奇怪地放下竹板,排众而出,却是呆立当场。

  只见一群人簇拥中,有个满面泪水的老人正看向这边,他生得精瘦高挑,弯弯的笑眼叫人看着就生出几分亲近。

  虽然满面皱纹,齐涉江却从那双已然浑浊的笑眼中,找到了几分旧日时光。

  他浑身颤抖,无法置信,更不敢认,因为那是他多年前就已认定不在的人,或许,人有相似……

  可是,下一刻,那老者在旁人焦急的关切中,看着他哑声道:“小伙子,齐梦舟是你什么人?”

  这一瞬间,齐涉江如同天旋地转,脸上一凉,眼泪难以控制地涌出。

  齐梦舟?

  他自拜入师门后,师父赐艺名梦舟二字,从此行走江湖,皆用此名。

第三十一章

  现场众人满面愕然, 除了孟静远、洛霞二人, 其余都不知所以。

  齐梦舟是什么人, 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外人不甚清楚, 但孟静远和洛霞却是自小就听过的。

  孟老爷子每说到旧事,总少不了他的师父、师哥,其实他们听得还不如父辈多, 但总归知道,老爷子的师哥就叫齐梦舟。

  当年世道乱,老爷子与师门中人都和师哥失散。唯独老爷子侥幸被人救了回去, 认作义子,因义父义母无后, 自己本是孤儿, 便改名换姓继承了孟家的香火。

  孟老爷子之所以和小印月结下交情, 也是因为孟老爷子上京后,知道小印月从某省来, 同他打听那边事情, 这才发现,小印月竟然认识师哥。

  ……只是, 彼时小印月也因屡次联系不上师哥, 与家乡的人确认过了齐梦舟的死讯。

  齐涉江虽然也姓齐, 但他从海外学艺,自家父亲家世也早被媒体八烂了,孟静远从未怀疑过他会和那位传说英年早逝的师爷有任何关系。

  “杰西, 难道你是我齐师爷的传人?!”孟静远在祖父的疑问后,又看到了齐涉江同样激动的反应,极为动容,“你那位华裔师父,不是洋名儿洋姓,没有字辈吗?”

  齐师爷?听到这几个字,其他人也傻了。

  就算再不明就里,他们听得懂“师爷”两个字什么意思啊。

  齐涉江出了名的海青腿儿,曲协都进了却被相声门一些人排斥,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师承。

  可现在,怎么冒出来的一个齐师爷?

  洛霞也是一脸震惊,“这到底怎么回事,杰西真认识孟爷爷?你和齐师爷什么关系,我姥爷明明说齐师爷可惜了一身技艺未能传下来。”

  ——齐涉江见到孟老爷子时,惊讶,激动,眼泪直流,大家都看在眼中。

  齐涉江当初为了掩盖自己的传承,胡编了一个来历,此时他情绪已经接近崩溃,难以置信,哪有多余的心思圆谎,几近自语地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贺田不是已经……还有其他人……”

  贺田,听到这两个字,知情人更确信了,孟老爷子的本名如今没多少人知道,更别说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量,以为“贺田”已经死了。

  这个视角,完完全全就是齐师爷才有的。

  孟老爷子踉跄上前,把住了齐涉江的手:“我没有死啊,我一人走运被搭救活了下来,改名换姓生活!你真……你真是我师哥的传人?他同你说起过我?”

  难道师哥其实暗有传承,或者当年根本也未死,只是讯息有误,实则另有奇遇,人去了海外?

  齐涉江紧紧盯着孟老爷子,难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想欢喜,何其有幸,能跨越时光得遇故人,然而故人相见不相识;又想悲伤,却不敢放声哭诉,心中宛如刀割。

  “……那年夏天失散后,他守在均城苦等师门中人,攒够了钱就出门打听那支带着他们离开的军队的下落。再后来,他得了伤寒,意外之下,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他……他的病好了,但也去世了。”

  那个齐涉江,去世在八十年前。

  孟老爷子嚎啕大哭,“师哥啊——!!”

  他捶胸顿足,毫无形象可言,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声音浸满了痛苦。

  只苦恨老天为什么这样戏弄他们师兄弟,叫他们活着不得相见,远隔重洋,待知道时,竟已阴阳相隔。

  孟老爷子这一声哭喊,在场人只觉心酸无比,险些一起落泪。

  孟静远擦了擦眼睛,抱住孟老爷子的肩膀。

  洛霞也握了握老爷子的手,又道:“所以,你真的是齐师爷的传人?他只是在海外隐姓埋名?难怪,难怪,我小时候确实听过,齐师爷本名似乎也是涉江,所以他才会收你么?”

  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齐涉江,跟拍孟老爷子的摄影也对准了他。

  齐涉江在这样的注视中,茫然片刻,只能艰难地道:“是,怹……传我技艺……”

  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齐梦舟本人。

  即使他表现得有些奇怪,大家也只会认为是和师父去世前最挂念的人相认的激动导致。

  这样一想,还叫旁人更为感慨。

  孟老爷子抹了一把脸,犹带残泪,却有些骄傲地说:“对,这必定是我师哥一句句教出来的,不会有错,旁人唱不出这样的味道。”

  谁能想到,孟老爷子休养已久,来一次片场,竟然能牵扯出这样一场令人唏嘘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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