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射
“嗯。”华裔男孩用软糯的鼻音应了一声,又接了句:“里奥……小心点。”
“放心,我会的。”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关切之意,联邦探员柔声回答,然后挂断了通话,重新发动车子。
继续行驶几分钟后,车身后方突然传出“轰”的一声响,里奥随即感觉车身抖动着向右倾斜,几乎把不住方向盘。
爆胎了,这种乡下的碎石路真是见鬼。他在心底暗骂一句,脚下反复轻踩踏板,收油减挡将汽车缓慢停到路边,开门下车查看情况。
果然是右侧后轮爆胎,他弯下腰检查轮胎,在看清那些扎进橡胶的三角形铁锥时,心头凛然一跳:这不是意外事故!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指已插进外衣,一按快拔枪套的弹闸,摸出枪柄——但仍迟了一步,脚踝仿佛被一双钢钳紧紧夹住,猛地向后拖拽,重心失衡下身体整个向下扑倒!
在倒地的瞬间,里奥的脑中顿时出现了下一秒后的场景:一柄利器,将从他背后袭来,刀刃斜向上,避开肋骨直接刺进他的肺叶,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出口,顷刻倒毙在车旁!
死神的镰刀削来,杀气砭肤刺骨,他背部的肌肤几乎感觉到了那冰冷的刀风,电击般的颤栗感从脚下直冲脊椎。在生死一线间,他曲起左前臂撑住近在鼻端的碎石路面,同时用尽全力绞紧大腿,双脚像两股扭在一起的电线挣脱了钳制,猛地翻过身来,视线还来不及调整焦距,右手就朝约摸是人影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道灰白冷光掠过他眼前,在格洛克18坚硬的聚甲醛外壳上磕出一声闷响,将手枪挑飞出去。里奥握住因巨大震荡力而疼痛欲碎的右手腕,接连翻身滚出了两三米外。
他挡住了袭击者的致命一刀,但也付出了失去武器的惨重代价。本来脚踝上还插有一把备用的XR9袖珍手枪,可惜在遭袭的那一刻就被拔走了。
不过他也借机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虽然对方戴着头罩,只能看到一双放着冷光的细小眼睛,眼中透出的杀意毒蛇般令人不寒而栗,但可以清楚的看出这是个白种大汉,身高和体重目测起来,就跟凶案现场那个脚印得出的数据差不多——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留下白棋的杀手!
原来今天被选定的第七个受害者,就是自己!在对方举刀扑过来的同时,仰躺的里奥双手撑地,双脚猛踹向对方胫骨。他的深蹲力量达到350公斤,任谁被这一腿踢中都不会好受,甚至会直接骨折。但里奥这一腿结结实实踹在对方小腿肌肉上时,却感觉仿佛踢到铁板上,反震力令他脚掌痛到发麻。
蒙面凶手趁机一刀划过他的小腿,在脚踝拉出一道血口,若不是里奥缩得快,恐怕韧带已被这一刀削断。
这是个格斗高手!里奥忍痛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右腿猛力扫踢对方持刀的手腕,却被及时抬臂轻易避过。对方在他落腿的瞬间抢身跨步上前,寒光凛冽的刀刃直刺他右侧腰部的肾脏位置。这一刀速度实在太快,且正抓住他腿势将尽之时,里奥避无可避,只得极力旋身扭转腰部肌肉,在后背上硬生生挨了一刀,西装被锋利的刀刃一划而破,涌出的鲜血瞬间染黑了深色布料。
接连两下中刀,虽然伤口不深,并没有伤到要害,但不断的失血与剧烈的疼痛仍严重降低了他的速度与体力,里奥心下更是悚然:对方的身手,即使与格斗专家安东尼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已不是他能正面对抗的层次!
眼见刀光再次镝割空气疾掠而来,一股绝望从心底直冲而上,如凿开的冰层窟窿下喷出的高压水柱,几乎冻结了里奥的大脑。他的求生本能却在这一刻断然出击,将之间倒地时暗暗扣在掌心的一把碎石子,朝对方劈头盖脸地打出去!
蒙面凶手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挡住头脸,里奥趁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将腿部肌肉像弹簧般压缩后猛弹出去,眨眼间窜出三四米远,飞身扑向路旁草丛中的那把格洛克18。在对方冲过来的同时,他以一秒的微弱优势抢先握住了枪柄。扳机保险无需另启,他的手指迅速扣下扳机,一翻身就是三下点射。
在里奥抢到手枪的刹那间,蒙面凶手就判断出大势已去,原以为可以一刀毙命的轻松突袭,却被这个看起来像小白脸的联邦探员生生拖成了难啃的硬骨头。他当机立断,在枪声响起之前侧跃出去,翻滚进路旁一人多高的玉米田。
这条碎石路离乡下小镇汤姆森已经不远,虽然僻静无人,路边仍有不少被翻垦过的良田,夏天的玉米已经抽穗,绿油油的青纱帐笼罩住大片田野,一眼望不到头。蒙面凶手的身影几下拱动,很快消失在一片翠幕中,里奥紧接着射出的几颗子弹,只掀起了一波叶翻杆折的气浪。
燥热的寂静重新降临了这条乡村小路,里奥在枪口泛出的硝烟味中深深地吸着气,鼓噪的心脏剧烈拍打胸腔的声音被他慢慢咽了下去,后背与小腿上的布料已被鲜血与汗水彻底浸透。
一阵失血后的眩晕像飞旋的秃鹰群降临大脑,他脱下西装外套,撕开袖管绕着腰身紧扎两圈,勒住后背的伤口,又在脚踝的伤口上也绑了一圈,起身吃力地换上后备胎,然后回到车内驾驶座,点火发动车子。
他目前的位置离芝加哥市区足有230公里,回头就医是不可能了,只能继续往前开,去往汤姆森监狱所在的小镇——但愿那个人口不到600的偏僻镇子上有一家能为他缝合伤口的诊所。
20分钟后,黑色雪弗兰Suburban停在汤姆森小镇main街的一座平房前面,里奥望了一眼招牌上醒目的红十字标志,拖着疲软的脚步走进玻璃门,满身血迹地站在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面前,在对方大惊失色前掏出证件:“FBI,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17章 死神破窗而来
夜色擦黑时,一辆雪弗兰Suburban驶进了FBI芝加哥分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奥熄了火拔出钥匙,摸了摸后腰包扎完好、但仍火辣辣作痛的伤口,打开门慢慢跨下车。
两处刀伤被汤姆森小镇的私人诊所医生缝合齐整,手臂上被碎石刺入、擦伤的地方也处理过,随着400㏄同型血的输入,体力又回到他干渴的身躯里。从头到脚换了一套崭新洁净的服装,除了伤口不时传来无法令人忽视的疼痛之外,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生理期来了吗,我漂亮的小烈马,你浑身上下一股子血腥味。”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骤然响起。
里奥心情恶劣地转过身,对这个光头彪形大汉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祈祷能在FBI干一辈子,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把枪管塞进你嘴里!”
安东尼嘴角勾起一抹下流的轻笑,一语双关地回答:“我不介意你把‘枪’塞进我嘴里,实际上,我也很希望对你这么干。”
里奥觉得刚缝合好的伤口又绽裂似的疼痛起来。他一言不发地拔腿就走,跟这个家伙多说一个字,都是正中他的下怀。
安东尼却三两步抢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嗨,别这么冷淡嘛,我不过是关心你。受伤了?很新鲜的血味儿,”他陶醉似的深吸口气后评价:“味道真不错。”
里奥觉得这混蛋比他之前抓到的所有杀人犯加起来还要变态和暴力,偏偏对方目前的身份是同僚,更可恶的是,自己打不过他。
想起今天碰到的另一个格斗高手,里奥的心情更加恶劣,阴沉着脸说:“没错,我是受伤了,差点栽在一个玩‘疯狗’的杀人犯手上。顺便说一句,那家伙的格斗风格跟你是一路的,连眼睛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浅黄,该不会就是你套了个头套来袭击我吧?”
安东尼愣了一下,“‘疯狗’战术突击刀?格斗风格跟我一路?浅黄色虹膜?见鬼,你让我想起一个该死的家伙——我恨不得将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踢爆,把里面白的红的脑浆涂满墙壁和天花板!还有什么?他的整条右手臂上都是烧伤的疤痕吗?”
里奥吃惊地瞪大了墨蓝色眼睛,“烧伤疤痕!他的右手背上的确有一大块烧伤疤痕,形状有点像蝙蝠,胳膊上有没有我看不到……难道,你真的知道这个人?”
安东尼的嘴里叽里咕噜冒出了一连串咒骂,夹杂着葡萄牙语与俄语,即使里奥听不懂那些单词,也能从语调中感受到一股刻骨的仇视与愤恨。等到这个光头大汉青筋毕露地骂了个痛快之后,终于改回英语:“‘魔王’埃兰!我拿脑袋担保一定是那个该死的下三滥!两年前他被‘战虎’扫下黑拳擂台,受了不轻的伤,生怕仇家乘机找上门,也不知道躲到什么鬼地方去,打那以后就消失不见踪影。老子不甘心,很是下力气找过几回,最后听说逃到了西伯利亚,要不是恨透了那里冷得要死的鬼天气,老子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婊子养的贱货!Mother fucker!”
里奥在鼓膜中自动过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粗口,神情严肃地对安东尼说:“走,去我办公室,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安东尼再次愣住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你——邀请我去你办公室?真是天下红雨……莫非你愿意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叫你的‘提议’见鬼去吧!你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账东西!”里奥终于忍不住骂道,“我要和你谈正事,关于这宗连环杀人案的,你他妈的给我正经点!”
安东尼被他骂得不怒反笑,“没问题,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感兴趣的,作为报酬,你得告诉我今天穿的内裤的款式和颜色。”
里奥忍无可忍地猛一拳砸上他毫无防备的胃部,在对方疼得闷哼一声后,转身走进电梯。
萨维?埃兰,36岁,美籍以色列裔,出身西伯利亚训练营,曾经的黑市拳王,绰号“魔王”,目前被列为芝加哥Chess连环杀人案的头号嫌疑犯。
联邦通缉令发出后,罗布不觉舒了口气,对依旧眉头紧锁的里奥说:“放松点,伙计,至少我们已经有嫌疑犯了。”
“如果抓不到,他永远就只是个嫌疑犯。”黑发探员不满足地回答,“还有另一个呢!”
“只要抓住他,另一个也跑不了,他们不是一对好基友吗。”罗布随手拿走了他刚买来的热咖啡,呼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因对伤口不好,你还是喝果汁去吧。”
办公室的门被一下推开,李毕青冲进来劈头就问:“你受伤了?严重吗?伤在哪儿?伤口处理好了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嗨嗨,男孩,慢一点,给你的问题排个号好吗?”里奥嘴边难得挂起一抹促狭的笑容,冲淡了脸上习惯性的严峻沉稳,这使他看起来显得更加年轻与俊美了。
李毕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极少这样急躁不安,今天破了例。走到里奥身边,他轻轻摸了摸对方腰后包扎的绷带,“嘶”地抽了口冷气,仿佛这一道大口子是划拉在自己背上,“疼吗?”
“还好。”里奥觉得被他触摸过的地方,温暖的热意隔着厚绷带仍能渗透进来,简直比吗啡的止痛效果还要好。
“伤好之前你得多休息,少干活。”
“我知道,放心吧。”
“晚上我煲黑鱼花生米汤给你喝,中医说那个会促进伤口愈合。”
“噢,中医……能不能不放奇怪的树皮草根进去?”里奥作出一脸为难的神色,眼中却闪动着愉快的晴光。
“放心,味道很好的,我以前给茉莉做过,她很喜欢。”李毕青信誓旦旦地回答。
里奥目光一敛,忽然沉默了。片刻后很客气地说:“谢谢。”
李毕青似乎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只好讷讷地回答了一句:“不用谢……”
罗布扭头不想再看这两个笨蛋,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这时专案组组长阿尔弗莱德走进来,用充满关心与慰问的语气对里奥说:“还好吗?没想到这两个该死的混蛋竟然盯上了你。”
“一点皮肉伤,没什么问题。”里奥平静地笑了笑。
“我担心的是,他们一击不成,还有后手。”阿尔弗莱德忧心忡忡地说,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一个总部的刑事调查员在他负责的案子中出什么三长两短,“你需要加强人身保护措施,里奥,我要加派人手,24小时待在你身边。”
“不,谢谢,我不需要保镖。”里奥拒绝道,“我的人身安全还没有稀薄到这种地步,再说,还有罗布呢。”
绿眼睛的搭档立刻表态:“我们会一起行动,直到案子结束。”
“可是,两个人还是少了点不是吗?”阿尔弗莱德努力说服他们,“要不再加一个吧,刚好有个毛遂自荐想加入这次行动的,我们分部的徒手格斗术教官安东尼?奎罗特,拳脚没得说,听说玩起战术刀和枪械也不赖。”
里奥脸色一沉,“麻烦你传句话给他:‘你妈的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罗布咋了一下舌头,朝阿尔弗莱德挤挤眼睛:“噢,看来有人深深地得罪过我们的大帅哥!我跟他相处一年了,还没见他对谁这么怨气冲天。”
年长而和蔼的犹太裔探员此时很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听说你和安东尼以前在纽约分部共事过,还以为……”看着里奥越发阴沉的脸色,他立刻撇开这个话题:“不管他了,让麦恩跟着你们吧,这小伙子挺聪明上进的,让他跟你们学点东西也好。”
里奥对那个混血的年轻黑人探员印象还不错,便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见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他拍了拍李毕青的胳膊催促道:“你该回去了。”又转头对阿尔弗莱德说:“能不能麻烦你叫人送他一程?”
“没问题。”
李毕青问:“那你和罗布呢?”
“我们暂时不回那栋公寓住。”里奥言简意赅地回答。
李毕青立刻明白了那份没说出口的顾忌:一般来说,连环杀人犯对自己精心选定的目标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尤其是像埃兰这样自傲于身手的专业级杀手,今天的袭击不成,很可能还有下一次,里奥是怕会危及到他的人身安全。
他不由得紧紧握住黑发探员的手背,鹿一般清圆温润的眼睛里,噙满了深切的担忧:“里奥……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后者朝他绽放出一抹明朗温柔的笑容:“当然,我会加倍小心的。”
“你发誓!”华裔男孩眼神惶惑而热切地盯着他,“你向我,还有茉莉发誓,你会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
他的眼神让里奥从心灵深处感到了一股真切的疼痛,若不是还有两个人在场,这一刻他只想把这个男孩紧紧抱在怀中,在他耳边一万遍地抚慰,而现在,他只能用最合情合理的微笑、最自然而然的语气说:“是的,我发誓,向你以及我的姐姐茉莉。”
明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李毕青仍觉得安心不少,仿佛对方的话语中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支持他。“好吧,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有需要打电话给我,我会24小时开机。”
里奥无声地点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掌心。
“真希望我女儿的嬉皮士男友能有这孩子一半的能干和懂事。里奥该为拥有这样的亲戚而感到庆幸……”阿尔弗莱德低声感叹。
“我想里奥不这么认为……”罗布用更低的声音感叹。
此后几天,李毕青都没有在分部大楼以外的地方见过里奥和罗布。两个联邦探员仿佛算好了似的,避开了可能与他产生交错的时间与路线。这使得他完全提不起做晚餐的劲头,每天晚上一个人随便煮点面条应付肚子,等到中午再把煲好的药膳带进里奥的办公室,然后看着他把保温罐吃到底朝天,引得罗布再度眼巴巴地在一旁干嚎:“我要娶个会做菜的中国老婆!”
可惜温馨的午休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通紧急外线打断了。里奥挂断电话,起身对罗布说:“南区一名警察接到民众举报,说是曾在恩格尔伍德区附近见过通缉令照片上的人,开着一辆水银色陆虎极光,往东南方向去。走,我们去和目击者谈谈。”
罗布立刻和他走出办公室,麦恩也闻声跟来,三人坐上黑色雪弗兰Suburban,从地下停车场疾驰而出。
很快的,他们离开了芝加哥市中心,进入以街头暴力与黑帮械斗著称的南部地区。穿过恩格尔伍德的破败街区时,路旁叫嚷、打斗的一群黑人小伙子正在酷热的夏日午后发泄着旺盛的愤怒,门廊边往胳膊上扎针头的一个小姑娘开始涕泪横流地放声大笑。雪弗兰紧闭的车厢与暗色的车窗贴膜并不能将这一地区的凶杀、吸毒和早孕等社会问题隔绝在外,它们伴随着底层贫困嘈杂的生活无处不在。
一颗从街角飞来的篮球砸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砰的一声弹跳开,麦恩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仍稳定地握着方向盘,厚嘴唇阴郁地绷紧,如同一把把守着伤感、愤慨与失望的铁锁。
倒是坐在副驾驶座的罗布杯弓蛇影地吓了一跳,险些拔出手枪,在看清是个恶作剧后他恼火地嘟囔道:“见鬼的黑人区——”意识到身旁驾驶员的肤色,他猝然住口后忙不迭地解释:“嗨伙计,我对家族墓地发誓这绝对不是种族歧视,只是觉得这一带的治安问题实在……”
“我知道。”年轻的黑人探员硬邦邦地回答,“我就是出生在这里,要不是十年前一次黑帮械斗时流弹打断了我母亲的左脚,也许现在我还是那些街头混混中的一员。”
罗布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很遗憾……同时也很钦佩你的奋斗。”
麦恩攥紧方向盘,掀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那句话永远没有了出口的机会——
“砰!”一声脆响,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骤然碎裂成中空的网状。沿着这条无形的直线,在他的左侧太阳穴上,出现了一个手指粗细的焦黑圆孔,而狙击弹穿透头骨从另一侧冲出时,炸开一块拳头大的空洞。碎骨、脑浆与血肉混杂着四下飞溅,麦恩的身躯明显地弹震了一下,向右栽倒在罗布身上。
罗布发出了嗷的一声惊呼,上半身撞上车门。黑人探员倒下时带到了方向盘,雪弗兰Suburban车头一拐,呼啸着冲进路旁建筑物,撞飞了铁栅门,一头插进废旧仓库的水泥砖墙内,在墙体崩塌的轰然巨响中扬起漫天灰尘。
“——刹车!”被巨大惯性抛起,里奥在砸向前座的前一秒喊道。
罗布的头撞在硬物上,眼前一阵发黑,里奥的叫声仿佛闪电划破夜幕而来,在他脑中轰鸣。他趴向驾驶座,竭尽全力抱起麦恩歪斜的小腿,挪动着往下一压,堪堪踩住了刹车。
雪弗兰庞大的车身震动得几乎要天翻地覆,在撞飞了无数废铜烂铁后,像一头重伤的野兽,喘气冒烟地扎进堆放在仓库深处的集装木箱里。
从极动到极静的过程,短暂得犹如世界末日来临的瞬间,毁天灭地的爆炸与冲击波后,是暗无天日、尘埃落定的死寂。
在这片死寂中,短短数秒的昏迷就像极夜一样漫长。
第18章 魔王与骑兵
当里奥的意识重新萌动时,朦胧中听到了罗布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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