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图
谢暄的声音一直是缓慢从容的,甚至没什么起伏,到最后,才显出一点点的怅然来,看着谢明玉,目光如丝。
谢明玉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捏成拳,并且越捏越紧,指甲陷进手心都没有知觉,只是心脏鼓噪得厉害,像有什么要叫嚣着出来,强迫自己抬起下巴,“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不过,王安石也说,愿为武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可见这样的人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很快活——”
谢暄的目光在他身上,仿佛要辨别他这话的真假。谢明玉不看他,站起来,仿佛浑不在意,“这次的饭就先记着,我先回去了——”
他向门口走去,经过谢暄身边的时候,被他轻轻拉住了,谢暄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很轻,但却让谢明玉不敢挣脱。
时隔六年,谢暄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单薄和柔和,五官变得明晰,甚至隐隐有了锐利之感,那双眼睛既有着未经尘世浸染的沉静,又复杂不可捉摸,仿佛下一刻就能默不作声地将你吞噬干净,他认真地看谢明玉,轻声说:“明玉,我一直想你。”
只是一句话,谢明玉就感觉一种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的绝痛和快乐,交互交织撕咬,头晕目眩,喉咙干渴,手指神经质地颤抖不已,与此相对的另一种报复的快感迅速升起,他扭过头,笑得又漂亮又刻毒,“那真抱歉,我记得有人说过,有些事,心知肚明,尝个新鲜,只当年少轻狂,玩笑一场,这话,我没有说错吧?”
谢暄的神情滞了滞,微微叹息,“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明玉——我以为你不在乎的——”
谢明玉笑得畅快肆意,推开谢暄,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在意。”
他走出洗手间,谢暄没有拦他。
谢明玉挺直脊背走出谢暄的公寓,站在电梯面前,看着上面的指示灯缓慢跳动,他冷得厉害,想要靠一靠,但发现世界没一个支点。四面八方,漫山遍野地仿佛都在循环播放一句话,“明玉,我一直想你”“我后悔了,明玉”——
谢明玉冷笑,凭什么他谢暄一句话就想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缴械投降,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谢明玉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但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心底里微弱地响起——他在想你啊,他说后悔了,他们还可以很多很多的以后可以在一起呢,何必耿耿于怀于年少时的一句话。如果真的就这么走掉,是不是就再没有可能了?
电梯门开了,他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合上,他咬紧牙,咬得后牙槽都酸了,恶狠狠地想——谢暄,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回来,必须还!
他转身回去——
谢暄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见他,并没有多大意外。
谢明玉站在沙发边,湿亮的发贴在额头上,眼神发狠像要吃人——
谢暄久久地看着他,然后,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温柔而怜惜地,碰了碰他的唇角,“对不起——”
谢明玉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谢暄又吻了吻他的唇,这一回,带着点引诱的味道,舌尖暧昧地舔着他的唇角,慢慢吮吸碾转。谢明玉颤了颤,谢暄抱紧他,开始用力地吻他,吮咬啃啮,忽轻忽重,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压向自己,一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抚摸他光滑紧致的脊背。
谢明玉被吻得浑身烧起来,开始疯了一样地回应,两只胳膊环住谢暄的脖子,像只不甘示弱的小兽,吻得有些暴力,同时,谢暄感觉到他下面的欲望已渐渐抬头,这使得他更加焦躁,急切地用腿摩擦着,眼睛通红,喉咙底发出呻吟般的渴求,细细地叫着,“三哥,三哥,三哥……”
谢暄被他叫得整个人都热起来,是的,他受不了谢明玉的叫声,发狠地吻了他已经嫣红的唇,手沿着脊背,插进他的裤子里面,隔着布料,揉捏他弹性十足的臀部,蛊惑着他将一条腿勾到自己腰上,然后带着他缓慢地倒在沙发上……
他们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回房间又做了一次。
谢暄进入的时候,谢明玉原本是有些怕的,他想起在周塘的那次,那是彼此的第一次,因为没有经验,只凭着一腔欲念,只会随着身体感觉走,因此,开头不太顺,虽然到最后两个人配合得不错,但一开始,谢明玉几乎吃足了苦头。
但事实上,这次只是有些酸胀,谢暄进入得很慢,不停地吻着他的耳朵和脖子,他特别喜欢亲他的耳朵,温柔的口腔包裹着它,然后用舌头翻卷逗弄。谢明玉完全沉迷进这癫狂的快乐中,迷离着眼睛,微张着嘴,发出高高低低欢愉的叫声,身子随着谢暄的撞击晃动,一下一下——
欢爱过后,两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空气中飘着糜烂的麝香味。
谢明玉趴在床上,鹅黄色的枕头很柔软,他的脸舒服地埋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和漂亮的肩胛背给谢暄。
谢暄的手掌有些着迷得抚摸着谢明玉的背部,因为年轻,也因为平时注意锻炼,谢明玉的皮肤光滑紧致,蜜一样,吸附着掌心,摸起来很舒服。谢暄的手沿着脊背握住他的肩胛,又向上顺着脖子,然后凑近用鼻子嗅了嗅,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有没有哪里难受?”
谢明玉闷在枕头里,小声说:“腰酸,你给我揉揉——”
谢暄于是侧着身,一下一下揉捏着他的腰部,一边说:“你做的那些事,我在国外都听说了,爷爷年纪大了,不要再任性了——那些人,若没有什么必要的,都断了吧——”
谢明玉闭着眼睛没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有空帮我招待下京里来的那些人吧——”
谢明玉懒洋洋地转过身,嘟囔,“这就开始差使人了啊——”声音还有些情事后的沙哑。
“不好?”谢暄故意逗他。
谢明玉亮晶晶的眼睛狡黠地看着谢暄,“你再亲亲我——”
谢暄勾唇一笑,俯下身,跟谢明玉交换了一个缠绵湿润的吻,分开,又亲了亲他的眼角,“明玉,我很怀念以前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我喜欢那个样子的你,很耀眼——”
谢明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谢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说:“以前的事我都不管,以后的事,明玉——”谢暄没说下去,但谢明玉明白他要说什么,咬了咬唇,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谢暄又亲了下他的眼睛,“饿了没有,我打电话叫德云居送餐,想吃什么?”
谢明玉的兴致不高,恹恹地随便报了个菜名,“八宝鸭。”
“好。”谢暄掀开被子起来了,披了件睡袍,打电话订餐,然后进了浴室——
谢明玉不想动,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然后将脸埋进蓬松的枕头,被子底下的手却捏成了拳。
第65章 春日 …
阳春三月,阳光亮丽,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小莲山一派欣欣向荣的朝气,山中间或几株高大的玉兰,开出硕大的花朵,给青翠的小莲山点缀上温情温婉的美丽色彩。
谢公馆里也有一株足有几十年历史的老玉兰,每年春天都开出满树的花朵,白是素洁端庄的白,仿佛一夜就满树堆雪,没有任何预兆的,说开了就开了,打开窗户,空气里暗香渺渺,人走在树下,偶尔,成熟饱满的花朵被风吹落,像个调皮的孩子落到你的头上、肩上,也只有满心欢喜。
才三岁的叶跳跳小朋友鼓着脸,瞪着眼,正卯着劲儿地往树上扔小石子,他要将玉兰花打下来,佣人不敢帮他,只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随时准备上去护他——
叶跳跳小朋友大名叶跃,谢暄姐姐谢亚的孩子,目前是谢家最小的孩子,真真三千宠爱于一身。谢亚虽已结婚,但一年的很多时间还是住在谢家,她的丈夫也在谢氏做事,目前担当一个部门的经理。
小家伙毕竟人小力气小,没扔几下,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见一朵花掉下来,立马不愿意了,他也不闹,就撒气地蹲在地上不肯起来。佣人好言好语劝了半天,人小爷压根不理人——
谢明玉两手插着裤兜晃过去,弯腰,揉了把小孩儿的脑袋,“来来,还闹脾气了,看小舅舅给你摘花——”
小家伙很有骨气地一扭头。
谢明玉心情很好,哈哈一笑,挽了衣袖裤腿,三下两下地就爬上了树,身姿矫捷。
佣人蹲下身,指着树上的谢明玉对叶跳跳小朋友说:“跳跳,看,小舅舅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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