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玉飞蝗
简宁忙说没有,可仪坚持道:“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是歇一会儿吧。”
两人在路边的木头长椅上坐下,简宁不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圆又鼓,明显比昨天大了。
“伯……可仪,你这么不想做家主,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可仪苦笑,“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就按家主的标准培养,可我不争气,不仅身体不好,那些东西也学不会。当然我坚持不做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就要从分家里挑选合适的继承人,我……不能不负责任。”
责任,这是简宁进入贵族圈子以来听得最多的词,原本这是个很好的词,却被异化了,变得强制、无奈、让人痛苦。
“还好我命短,否则如果活到一百岁,那岂不是要痛苦八十多年?太惨了。”
简宁嘴里发苦,“你别这么说……”
“我都习惯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顿了一下,她期待地问:“我能摸摸你的宝宝么?听说它会动,觉得好神奇。”
简宁有点儿尴尬,但还是答应了。
可仪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好奇地皱眉瞪眼,很久后无奈地说:“小宝宝睡了么?怎么没动静。”
简宁道:“产科有个议题,讨论的就是胎儿跟母体的作息可能是相反的,因为胎儿一般都是在晚上活动强烈,除了胎动,可能还有其他一些活动。不过这还没有定论,需要进一步研究。”
可仪赞道:“你讲起专业知识跟平常完全是两个人!让我想象一下你当医生的模样……不苟言笑,一定是那种大家都怕的医生!”
简宁尴尬,“有、有吗……”
“当然有!”可仪笑弯了眼睛,“对了,朱南是不是也经常趴在你肚子上听小宝宝的动静?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好温馨。”
“还好,朱南他……”一提起他简宁脑中就一团乱麻,“他说他不太喜欢小孩子。”
“可如果是跟你生的宝宝,他一定会喜欢的,”可仪信誓旦旦,“朱南虽然看起来像个浪子,但我觉得他很可靠、很有责任心,是吗?”
“我……不知道,”简宁郁闷地抓脑袋。
可仪嘲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可是他最亲密的人。”
简宁:“……”
“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恋爱史吗?”可仪双手握拳微笑,像个等着吃糖的孩子。
简宁大窘,突然发觉女人是种难缠的生物,“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讲,没什么好讲的吧。”
“别再说不知道了好吗?”可仪站起来弯腰看着他,竟让简宁感觉到些许压迫,“我们不是说了做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难道不能一起分享快乐?更何况,”她垂丧下脸,“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医生还建议我不要生小孩,你就可怜可怜我,说说你们的事,让我解解馋好吗?”
“可仪你……”
可仪举起右手,“我保证不说出去!”
简宁低下头,他跟朱南的恋爱史……那不是恋爱史,是血泪史。
可仪还等着,简宁心慌了。他以为那些事这辈子都不会对第三个人讲,可正如可仪刚才说的,话不能憋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才能解脱。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放纵一次?
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即使以后他想说,也没有这样合适的场景,和这个合适的人了。
他深吸口气,好吧,就这一次,不考虑任何后果,直话直说。
“其实我和朱南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宁将往事一一道出,可仪震惊极了,她听到的不仅不是甜蜜与默契,反而是逼迫与强制!
“……怎么会这样?这、这是真的吗?”
简宁苦笑,“我有必要用这种事骗你吗?”
“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可仪又后悔又泄气,“对不起简宁……”
“没关系,你说得对,我说出来了,真的蛮舒服。”
“简宁,”她突然有种跟他抱在一起哭的冲动,“原来我们真的很像……但我觉得,”她皱着眉,不知是想劝服自己还是劝服对方,“虽然朱南的做法很差劲,可他既然那么做,还和你结婚,就证明他是爱你的。但问题是,你呢?你爱他吗?”
简宁一愣,摇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是得说不知道。”
可仪一脸难过与惊愕,坐回简宁身边,沉默一阵后,突然握住简宁的手。
简宁浑身一震,“你……”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很孤独……是你第一次让体会到了有个哥哥的感觉,简宁,”可仪干脆抓住他两只手,“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
“我……”
“不要因为我是家主就拒绝。我只想做个有朋友有亲人的普通人。”
简宁讶然,他的愿望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
于是他豁出去了,反握住可仪的手,“好,我有弟弟,现在又有了你这样优秀的妹妹,我很高兴。”
两人本就相见恨晚,如今关系更进一步,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遮拦。
临走前可仪还特意对他说:“作为家主我虽然不称职,但至少拥有旁人没有的权力。去工作,诸如此类的要求,只要你提,我都能为你办到。甚至……就算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我也能为你出头。我这辈子注定逃不开,所以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我想看到你获得真正的快乐,那就好像我自己也得到了一样。”
简宁深深震动,他发觉无论自己怎样道谢,都抵不过可仪这段话的分量。
于是他答应她,不逃避、不放弃,更要好好想一想,未来应该怎样。
胡搅蛮缠
简宁还在回家的路上,朱南就接到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简宁下午在宗家的一举一动,还附有照片:或者是他闭着眼睛听可仪弹琴,或者是他们二人在花园散步,几次情绪起伏也被准确地拍了下来,最后那张两人干脆十指相扣眉目传情,尤其震撼。
朱南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们说的什么?”
手下道:“条件限制,暂时没办法捕捉声音。”
“这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办?”
手下低头,“南少放心,我会尽快扩大对宗家的监控范围。”
朱南摇摇头,“重要的是深度。”
“是,我们已经对宗家的几位主要家臣做了全面分析,准备各个击破。”
“这事急不得,要谨慎,慢慢做。”朱南点了根烟,“朱林呢?你是不是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朱南红眸眯起,手下吓出了一身冷汗。
“南少,我对您绝对忠诚!”
“忠不忠诚,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是,”手下会意,“至今为止,朱林吩咐我的事,跟您吩咐的大致相同。他非常重视简先生的作用,他认为简先生与家主交好是您授意的。他将在未来的一个月内与三位宗家家臣见面,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
朱南眉头一皱,“不用知道他做什么,敲定了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对象,立即告诉我。”
现在他和朱林表面上是合作状态,接触家臣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通知自己,但又不会让自己知道他的真正目的,那么时间和对象这两点一定会有出入。
果真如此,自己就该尽快想出对策来。
遣开手下,朱南将事情顺了一遍,百年端详起那些照片。越看越想不开,简宁该不会……
简宁回来了,以为朱南在书房忙,就没过去。
晚饭时朱南还在书房,仆人去叫,朱南说不吃,简宁以为他没忙完,又没去找他。
这时朱南已经开始郁闷了,难道他心里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自己吗?
晚饭后简宁去花园散步,然后回屋看书,再听听可仪推荐的音乐。
小宝宝活跃起来,一大一小两人交流了一阵,简宁去泡澡。半个小时后出来听说朱南还在书房,有点儿想去找他,但一想起可仪最后那番话,又觉得见了他也说不了什么,来回一犹豫,孕夫体内的瞌睡虫作祟,便先睡了。
自己不找他,他就不来找自己;自己不跟他说话,他就坚决不主动开口。
这个事实一再被验证,朱南郁闷地想掀桌!
如果说以前是他胡思乱想,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
凭什么跟别人笑成那样跟他就板着脸?凭什么跟别人无话不谈跟他就沉默是金?!
美女了不起啊?!腰细得跟树枝似的抱起来怎么会有感觉?身体弱得风一吹就倒,一点儿激情都没有!怎么跟他高大威猛的强壮身躯相比?她怎么比?!
撞回卧室,朱南二话不说抱着简宁就亲,简宁突然被弄醒气得不行,右手向后一扬,正好打在朱南脸上,“啪”地一声清脆刺耳。跟打耳光没什么两样。
顿时简宁怔住了,朱南也怔住了,好啊好啊,果然有新欢立刻就忘了旧爱!
简宁有些愧疚,“你……我……这么晚了,睡觉吧。”
朱南很伤感,听说出轨的直接表现就是拒绝做/爱!
“简宁,我有话问你!”
真不知道谁又惹他了,简宁无奈至极,“有什么话明天说吧,太晚了,我想睡觉。”
“很重要的等不到明天了!”
“有多重要……”简宁不满地自言自语,“我没你那么有精神。”
一听这话朱南气不打一处来,扯开被子,“你白天把精神都用完了,现在当然没精神!”
简宁身上一凉,终于撑着腰坐起来,揉了揉又困又涩的眼睛,张嘴刚要说话,只听朱南一声怒吼:“说了不许揉眼睛你永远都记不住!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简宁蹙眉心想他这大半夜唱的是哪一出啊,费劲忍了好半天,妥协道:“好,你有话快问,问完了就别再发疯了好吗?”
朱南一愣,看看,看看简宁那摸样,明显就是在讨厌自己!
愤怒地一扯简宁胳膊,“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可仪?”
简宁脑袋短路,怎么扯到可仪身上去了?
“你说啊!这还用想吗?!”
没有完全清醒时,简宁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坚决不能信任的,然而朱南不知道这一点。他一问,简宁就觉得对啊,有什么好想的,如果他不喜欢可仪,怎么可能做朋友、做兄妹?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挺喜欢她的。”
朱南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手上的力道加大,简宁的手腕简直要被捏断了,“朱南你是不是疯了?”
朱南火冒三丈,简宁居然当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宣称他喜欢另一个人,他不能忍受,他没有理智了,他真的要疯了!两手一推,把简宁按在床头,“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你有病吧?!”简宁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就是喜欢可仪不行吗?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朱南一愣,他亲口说了……他亲口说他讨厌他!!
泄气地松开手,朱南跪在床上晃了晃,继而转身下床,摇摇晃晃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