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玉飞蝗
“夫人、少爷,情况不妙,产夫和胎儿……恐怕只能保一个。”
朱南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叶廷的银眸一闪,冷冰冰地说:“还用考虑吗?告诉医生,当然是保孩子。”
朱南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回头看着母亲,她何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护士左右看看,没听到反对,便转身进了产房。朱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却已迟了。他疯狂地将产房门拍得啪啪直响,大喊:“我要简宁我不要孩子!你们救简宁!救他!我要他活着!”
那扇门将两人隔开,仿佛隔绝了生与死。满头大汗意识涣散的简宁在嘶喊与挣扎中,隐约听到护士说:“保孩子。”
他浑身一震,顿时清醒,保孩子?什么意思?
然而接下来医生的一句确认让他彻底坠入深渊。
医生问:“保孩子?是家属亲口说的吗?”
护士肯定地说:“是的,家属亲口对我说,保孩子。”
保孩子……
朱南亲口说,保孩子。
那一刻,简宁只感觉到一团巨大的黑影朝他压下来,很绝望、很沉重。
朱南彻底崩溃,身体擦着门板滑下,跪在地上。
叶廷眉头皱起,看着朱南的摸样,也很心痛。她不理解朱南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简宁变成这样。同住的这几个月,她真的看不出简宁哪里爱朱南,全是朱南子一味付出,他怎么……这么傻。
朱南时不时砸门,大叫着简宁简宁,最后大概是没力气了,便跪在那里不动。
他害怕极了,就在刚才听到简宁也许会死的时候。
十五岁时父亲的死给他的感觉是浓重的悲伤和遗憾,但一想到简宁马上也会死,他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深深的恐惧。他不能接受简宁就此消失于世界上永远不再出现,坚决不能!
过了许久,钟声响起,朱南翻腕看表,夜里十二点,是真灵一族灵力最弱的时候。
手机一直在响,这会儿他冷静多了,接起电话“嗯”了几声,然后说马上就到。
起身去洗手间冲了头和脸,他回来站在叶廷背后,压力袭来,叶廷不由地一震。
“妈,我这就去做我该做的事。”
叶廷沉默不语,朱南又道:“妈,简宁必须活着。”
他扭身走了,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声声轻响,叶廷第一次意识到,她似乎管不了这个儿子了。
第二天快中午朱南才忙完,一身疲惫,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
打电话给叶廷,他哑着嗓子问:“妈,简宁呢?”
“孩子生下来了,他现在在加护病房。”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朱南沉默,感觉整颗心一点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整个晚上,他拼命做事,拼命暂时将简宁放在一边,他只求事情赶紧尘埃落定,他只求这个时候,能静下心来问一问简宁。
“孩子在育婴室,你去看看吧。”
“知道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大体都结束了,现在我暂代家主行使权力,等可仪葬礼结束,就举行继任仪式。”
“这段时间尤为关键……”
“我明白,”朱南打断母亲的话,“这段时间,我还有许多私人的事情要了结。”
挂了电话,朱南又用冷水冲了把脸,开车前往医院。
加护病房的病人不允许探视,问医生护士,收到的也是些模棱两可的答案。四十八小时观察期,朱南就守在门外,直到医生确定简宁安全,朱南亲眼看过之后,才想起来也该去看看孩子了。
小家伙早产,出生时又受了点儿伤,现在被特殊保护。
出生两天多,总算有亲人来看他了。
很小、很黑、皮肤也很皱,朱南隔着玻璃静静站着,越看越觉得丑。更不明白怎么简宁肚子那么大,生出来的孩子却只这么小一点儿。而且孩子的头发是暗红色的,想必眼睛也是,一眼就能看出跟他不同。这是因为,孩子身上也流着简宁的血,便带上了他的印记。
他听说父亲见到新生儿子都会很激动,甚至会哭,可他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他不仅不欣喜若狂,反而这么痛苦、这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评价小说人物,应该根据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成长经历和性格来说,所谓“知人论世,以意逆志”。这个文从开始到现在的情节从来没表达过“朱南是忠厚老实人”这个意思。
关于简宁的有些评论我觉得很可笑,这段情节结束了吗?简宁要怎么做、后面会发生什么你们知道吗?明明只看到冰山一角却好像看到了所有真相,到底谁是作者?
再说简宁圣母,什么叫圣母?我真不懂圣母的评判标准是什么。那些动不动觉得别人圣母
的人,大概是那种“特别能战斗”的类型吧。
再说情节,小说情节不能割裂开来单独看某一部分,更不能只看原因结果而忽略过程。举个例子,“朱南做错了,简宁原谅了”和“朱南做错了,但因为……和……以及……加上……又因为……还有……BLABLABLA一大堆之后,简宁终于原谅了”,这两种情况一样吗?能一样吗?!大声嚎叫的妹子们懂人情世故吗?!生活中的事从来不是1+1=2这种直接绝对的真理。对就对,错就错,对的应该学习,错的坚决反对,这才儿童读物吧?不过,儿童读物这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写的,至少我写不了。
人物也好、情节也好,难道不是应该从通篇来评价的吗?文没完,人物形象就是不完整的。可总有些人只看了一半不到就以为看到了他最后是怎么死的,我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所谓情理,是小说的情理,而不是某人自己的情理。旁观者可以随随便便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完全无所谓,因为你不是当事人。说句不好听的,真有一天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很可能做得还不如他。类似“我一定不上XX学校,结果由于各种原因最后我上了”的事情每个人都经历过吧?说话千万别说得太满。
以上所有都无关剧情无关剧透,只是我看到这两天来的评论的一点想法。
关于文章和人物怎么评价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这个人最缺的就是BLX,但请不要趾高气昂地把自己的想法凌驾于文中人物或者其他读者身上。
同样的话反反复复说那么多遍没意思,看不下去可以走,我没啥名气,死揪着我不放也没意思。
最后,既然大家都不是读儿童读物的,那么,说话就好好说话,请?不?要?人?身?攻?击。
45、终极清醒 ...
每次大事件、大吵闹之后,朱南都会见识到一个新的简宁,上次是冷暴力,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醒来后什么都没问,乖乖检查、乖乖打针、乖乖吃饭、乖乖休息,情绪稳定,非常配合。
朱南忙得焦头烂额,每天只来医院两个小时。简宁这摸样让他心乱如麻,他很想跟简宁好好解释一下,但又非常害怕开口。
诸如“饿不饿”、“哪里不舒服”之类的问题简宁都好好回答,看来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但他知道,这是更深的绝望。能想象吗?几天来,简宁甚至没问过一句孩子怎么样了。
那是事发一周后的中午,简宁靠在病床上吃饭,朱南坐在一旁端着饭盒,心不在焉。
简宁很快吃完了,漠然的目光盯着朱南,“我们谈谈吧。”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袭来,朱南几乎立刻就双手发抖,甚至不敢直视简宁的目光。
“能不能先别说?什么都别说,至少过一段时间再……”
简宁叹了口气,“你以为不说,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朱南一怔,把饭盒放下,眼神有些犹豫,“简宁,我知道你很恨我、怪我,但我请求你,稍微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下。从我父亲开始,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责任和压力,终于等到今天这个机会。这是仅有的、唯一的机会,只要我行动慢一丁点儿就不是我的了,所以我真的……不能迟疑,不能心软,更不能放弃。我对不起你,整件事里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求求你,再理解我一次、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能让朱南说出“求求你”,简宁知道他真的很重视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要看见朱南,就会回想起可仪临终前的情景,那片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散去。
“朱南,你看我现在像是恨你、怪你的样子吗?”
朱南抬头对上简宁的眼,他愣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觉,简宁的眼眸黑白分明,清澈而明亮,比他那双复杂的、深邃的、浑浊的所谓贵族的眼睛漂亮多了。
简宁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心里的结究竟是什么,是因为你对我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吗?最后我想明白了,答案并非如此。我的结,从跟你结婚、走入贵族圈子,甚至是从我认识你那天起就存在了。你所做的一切,在你们的观念、领域中都是对的,换做别人,可能手段比你更多更狠,你们早已见怪不怪。而我却因为没经历过,所以反应比较大,对不起。”
朱南茫然,简宁居然跟他说对不起?!
“如果是个聪明点儿、灵活点儿的人,他跟你在一起,可能慢慢就接受、适应。但我不行,我很笨、很固执,我……就像你说的,是个愣头青,我想了这么久却一点儿都想不通,我无法跨越那些障碍,我……不能再跟你继续下去了。”
朱南心中猛地一缩,痛得几乎落下泪来。
简宁再次解释道:“我试过接受,但是不行。”
“那……”朱南声音颤抖,“能不能再试试?这才一个礼拜,或者时间再久一点儿,就好了呢?”
朱南也觉得这么说很不要脸,可为了留住简宁,他什么都不顾了。
简宁摇摇头,“你还想继续折磨我吗?真的不行了。”
朱南讶然,简宁为他付出过,他很高兴、很感动,然而结果却让人痛彻心扉。
“我们离婚吧,我说真的。”
简宁淡淡开口,一瞬间朱南就懵了,那句话反反复复,声音很不真实,像在梦里。朱南开始头痛头晕,近在咫尺的简宁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要这么快就判我死刑,再等等,再考虑考虑好吗?”
简宁摇头,“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勉强在一起,也会痛苦不断。这种情况以后更会不停地出现,有意义吗?”他仰头叹了口气,“早知道那次就该坚决离婚……”
“简宁……”朱南手足无措,真得快哭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也有过许多快乐的日子,你难道没有一点儿留恋?还有孩子,你都不为孩子想想吗?”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一年半的时间,能有多深的感情?至于孩子……我始终觉得,两个爸爸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平民,他会很尴尬的。现在这个问题也能解决,就最好了。”
“一年半能有多深的感情?简宁,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朱南彻底不淡定了,“你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这么想的?利用了你还想让你原谅,我知道我很贪心,可是你、你……你也得就事论事,不能张开嘴就胡说,否定我们的一切啊!”
简宁低头沉默不语,朱南吸了口气,“我对你如何你很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也知道,你觉得我会不顾你的安危把你推进火坑里吗?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我绝对不会那么做。”朱南语气笃定,“可仪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她去世了,总有一个人要站出来,那个人不是我就是朱林,如果是朱林,那紧接着我们就都完蛋了,你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吗?”
“你想想,玫瑰令是可仪亲手交给你的,她什么都明白,她是自愿的。人和人交往靠的是感情,你为她付出的感情是假的吗?她那么大个人难道连这都分不出吗?我真觉得自己不如她,如果你能像对她那样对我,让我死我也愿意。”
朱南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简宁叹口气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怪你、更不恨你,我也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这跟离婚根本没关系,我理解,并不代表我能接受。”
简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要跟你离婚,我决定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改变。”
“简宁你……”朱南气得七窍生烟,在病房里来回转圈圈,最后急了,就口不择言,“你决定了一定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