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极鱼
“婉太妃?岂不是那忠顺王的母亲?……我原本以为贾家会让贾元春向皇上举报贾蓉之妻秦氏废太子之女的身份以期得宠呢,想不到他们竟站到忠顺王那边去了么,可眼下今上帝位已然稳固,这样也太蠢了罢?”
水泱并不在意臻玉如何知道那秦氏的身份,林家几代积累总会有些自己的渠道,林伯父又是个人精,对自己岳家的事情,不在意时还好,引起注意后哪有不查个清楚的,因道:“他们这是想两边儿都靠呢,想的倒好,也不怕自己担不起!再说……”
见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听他说话,坏心一起,水泱低头靠近臻玉,热乎乎的气都能呼到臻玉脸上,低声笑道:“再说,投诚哪比得了从龙之功!贾家这是妄想恢复往日荣耀呢。”
唬的臻玉赶紧推开他,水泱瞄一瞄这人红起来的脸颊,心情十分之好。
……
大太阳底下,本来轻骑从简的秦书来汗流浃背的赶着一辆堆满东西的大马车,一脸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幸好他跑的快,要不然依陈总管的意思,再装一车都是少的!
秦书来用袖子抹抹汗,他做爷的贴身侍从容易么他,本该别人赶车他坐车里乘凉,可爷一句话不叫其他人来,就变成他自个儿当车夫了。不过,想起贺二领了明天送冰来的差事,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他能逃过陈总管的行礼“山”……呵呵,特别是陈总管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之后。
第34章 水泱出手 元春封妃
这天,王子腾夫人史氏从锦乡侯府去赴席回府,轿子刚停稳,丫鬟未及打帘,史氏一把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将陪房唬了一跳,见她脸色不好,心知有事,却不敢去问。
史氏抿了口凉茶,好歹将心头火气压下去些,摆手挥退丫头,眉头紧皱,暗自思量。
今日宴席之上,史氏因短短时日内王子腾先升了九省统制现又升了九省检点,可见颇得圣心,因而在世家夫人中近来倍受礼遇,可谓春风得意。
今日锦乡侯夫人对她也十分热情周到,那些辈分高的老太妃并没有赴宴,她在整个宴会中俨然是最受推捧的人物之一了。
可偏偏在世家夫人们闲话的时候,说到荣国府,说来王夫人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可这个小姑子一向是个算盘打得忒精的人物,凭谁吃亏她都不吃亏的,史氏一向不得意自己的这两个小姑子,这些年她们可没少让王子腾帮忙也没少给他们添堵,因而知道的并不清楚。
结果就是这个小姑,让她丢尽了脸!瞧瞧人家说什么?都城上下没有不知道荣国府嫡亲的外孙子外孙女——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儿女在外祖家被亲舅母使人借口失物要搜检屋子行礼!同时住在荣府二太太的亲妹妹薛家一家却未见半点动静!更可笑的是偏偏是在人家要搬离贾府收拾行礼的当头!这是为什么?不过是欺负人家无父母在身边儿,端的让人心寒。
听着这一句句、一桩桩,让史夫人内火中烧,她这小姑子得有多蠢才办的出这样的事来!不仅如此,开始那些夫人还顾忌着这王夫人是她的小姑子不好多说,可后来兴头上谁还顾得这些,别说里头还有众人巴结的景田侯府三夫人、定城侯的孙夫人,越说越多,把史夫人尴尬的只干挺着,再说不出什么来。
史氏只纳闷,听说这事儿原是荣府上的清醉酒传出来的,若只这些人乱说,还可称捕风捉影不足信,偏这里头很多话都说是从荣府丫头婆子亲口说来的!今日听着那府里的事儿就连闺阁里头的女孩儿外头都知道的清楚!这些怎么能从内宅里传出来,这内宅的丫鬟仆妇嘴巴碎成这样就没人管束?!
史夫人沉着脸心忖:“这事儿得好好跟老爷分说分说了,如今闹成这样子,贾家成笑柄不打紧,可她王家的女孩儿还嫁不嫁人了?!再有那唯恐不乱的小人将此事掰扯到王家家风上,谁还肯把女儿嫁到他们王家来!”
王夫人还不知道她最大的靠山王子腾因收到夫人的来信怒火大炽,对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对她的事从今不打算深管的决定呢。
四大家族虽同气连枝,可这些年那三家因朝中没有实权的子嗣而日益衰落,只余王子腾独挑大梁,还把糟心事一堆一堆的往他这送,他独木难支,正瞅着想与这两年益发得圣心的林海拉近关系,也有个帮手,不想自己的好妹妹立刻就把人家得罪个透顶,偏又蠢钝,将自己的名声也尽赔了去,还连累贾家和王家。
王子腾心里翻腾,不管怎样这事还得赶紧压下去,只是自己这两个妹妹到底是要远着些了,从薛蟠打死人到如今王夫人这事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没有因着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把整个王家都赔进去的道理。
这会儿贾府里王夫人正在佛堂里拣佛豆,自打半月前那日林家三个小崽子告了她一状,老太太和老爷大怒,当下将管家大权交与李纨、凤姐儿共同打理,将她拘在佛堂里礼佛以求修身养性,这两日才松快下来,王夫人想起王子腾眼中闪过喜色:“自己哥哥又升了九省检点,贾家如今可是在靠着她们王家的势,谅他们也不敢怎么着,往后还不是得供着她!”
思及金钏儿来时说的,王夫人冷笑:“赵姨娘那个贱坯子,还有环儿那个贱种,妄想在她遭难的时候进老爷的眼?呸!凭他们也配?过几天老爷气消了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林府陶然,水泱听到贺二的回禀,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这种推波助澜的小把戏不过是伏笔罢了,王氏,贾府,欺负他捧在手心里这么些年的人,代价总要承受的起才是!
皇宫兴庆宫,水湛瞟了眼红漆托盘上的消暑补身汤,几步之外低头福身的翠衣女子露出一段雪白滑腻的脖颈,声音细细柔柔的惹人怜爱:“皇后娘娘命奴婢给陛下送来这消暑汤。”
“起来罢。”
“谢陛下。”说着女子站起身来,微微抬头,果然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相貌,水湛不在意的一挥手,身边小太监忙接过托盘,水湛道:“退下罢。”
女子微微有些失望,依旧端庄的行礼,柔声告退。
水湛皱了皱眉头:“倒了!”小太监忙躬身退出殿门。
揉揉眉心,这贾元春倒是好手段,不仅在皇后身边站稳了脚跟,还巴上了那位婉太妃,如今更是让皇后将她视为心腹,把她退出来邀宠以巩固地位么。水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这皇后越来越蠢,连兔子和狼都分不清了,竟想用贾元春来固宠,半点子不记得刚开始那会儿对这女人心机城府的忌惮了么!
看来这贾元春不能再留了,水湛点点手指:“魏进朝,去宣景王进宫!”
……
水泱坐在下首,有些不虞,好不容易拉着少年下盘棋,还教贾元春这档子事给搅了,天知道叶先生怎么教出有臻玉这样臭的棋艺的弟子来?不过正好自己可以教他,他还是很乐意这差事的。
水湛见弟弟又魂游天外,有些无奈,这张崩崩硬的脸上露出这神情还真有些不搭,清清嗓子道:“小九儿,这贾元春不能留了。”
水泱回神,立刻会意:“哥哥要对贾家出手?这时机……?”
水湛摇摇头,哂笑:“怎么会,老爷子护他们护得紧,还不到时候。”这时候即使给他们定了罪,到时碍着上皇对老臣的袒护恐怕也动摇不了根本,还不如再往上推一把他们,越得意越错么。
水泱松口气,哥哥心中自有计量,原不用他担心的“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块烫手山芋?”
“不若叫皇后赐给水溶当庶妃罢,留在皇后宫里看着着实膈应,水溶和忠顺面和心不合,水溶其志不小,如今他倒隐有和忠顺一较高低,拉拢八公的趋势。”那贾元春赐给水溶,看贾家倒是帮哪个,不过水溶那小子历来喜爱美人,府里的庶妃侍妾无数,不乏有身份有心计的,这贾元春想取胜却也不容易。
水泱想了想,嘴角噙起一抹笑来:“哥哥这法子固然好,只是何必舍近求远呢,咸福宫在那位婉太妃的‘把守’下可是有一阵子没进新人了,明春正值父皇千秋,这贾元春正月初一的生日,可不是天生的福气么,又是父皇宠爱的旧臣之女,两相得宜,岂不很好?”那位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就这两年的事了,贾元春再好的本事也翻不了天,更何况还有个婉太妃……
水湛大笑,这还是小九儿在只有他们两兄弟在的情况下第一次称老爷子叫“父皇”呢,不过这主意倒妙,先给那位婉太妃点子开胃菜也好,母妃的仇,他们兄弟受得苦,他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无视那张不耐的脸,揉揉弟弟的头,水湛凑到弟弟脸前问:“就按你说的办!先把这些放一边儿,我怎么听说你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去挤人家林海的屋子去了?”“还有你那小友,倒是个厉害的,连我这儿都有耳闻那荣国府二太太失德的风声了。”
水泱无奈,他哥又不正经了,看这长舌妇人……不,是热心的德行,和他平时那中正威严的形象简直岔了十万八千里!
推开哥哥的大脑袋,水泱整整衣服,正经道:“臣弟告退。”说完转身就走,大步流星,眨眼就出了殿门。还是陪自家少年下棋去比较称心。
水湛眼瞅着弟弟的背影,叹气:“哎,陈叔说的对,小九儿越大越不亲近人了。”霎间,水湛觉得自己好容易拉扯大的弟弟和自己不亲近了,一时竟有些传说中“嫁女儿”的惆怅心理。真相是:这位嫁女儿从来不惆怅,一句口谕一句赏赐完事~……
这年的夏天是历年来最热的,老百姓都说这是要出大事了,保不齐要大旱呢!大旱倒是没有,可这年的秋天依旧是个多事之秋,尤其对于贾家,那可真就是又喜又忧,五内俱杂了。
在贾家填进去万千银两使劲手段之后,贾元春在宫里终于传来喜讯,封妃了!
那日正是贾政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热闹非常,忽有门吏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夏太监满面笑容的来宣贾政入朝觐见。
唬的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独贾母心中有数,但面上依旧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来。
“定是元春之事成了!”贾母心内极是高兴,目光扫视席间,不免就生出些得意志满的心思来。忽的瞅见薛宝钗身边的空座,贾母眼光暗了暗,这次贾政生日林家兄妹也托病没有来,只叫人送来贺礼,虽说有前事在,但贾母很有些不悦。
如今我们元春成了贵人,虽品级还未知,但不怕林姑爷不回心,两玉的事也就成了!贾家又有了一座大靠山!到时元春在后宫,林海在朝,双双扶持宝玉,不愁宝玉能……贾母心下更慰,在大堂廊下伫立,恨不得立时有人来报封妃大喜。
果然,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又说:“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贾母一颗心彻底落到实处,不免喜气洋洋盈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