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误呀
夏明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在对他哥哥示弱,为了阮卿。
夏明一还能说什么,他向来疼这个弟弟,母亲去世前握着他的手说弟弟就交给你了,他却没能看好他。
“你这是在犯蠢,”夏明一盯着自己弟弟,缓缓说道,“爱情里,哪有这么多公平。”
“我宁愿蠢。”夏明之说道。
“我以前就是活得太聪明,一心保全自己,才把阮卿害到这个地步。”
“我现在宁可蠢一点,慢一点,去讨阮卿的一点欢心。”
夏明之回头看了阮卿一眼,阮卿也在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接,阮卿对着夏明之笑了一下。
夏明之就情不自禁也笑了。
夏明之笑起来,是很像他母亲的,眼神明亮,眼尾微微上勾,一心一意看着自己爱人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有了温柔的光。
他是爱着阮卿的,虔诚到刻骨地爱着他。
夏明一看得出来。
他叹了口气,懒得再说夏明之了,说了也没用。
他踢了一颗石子到鱼池里,底下红头锦鲤攒动,夏明一看着这些鲤鱼为一颗石子争先恐后,却觉得夏明之比这些鱼还傻。
第三十八章 阮三
晚上阮卿跟着夏明之回去,他们现在经常住在四年前买下的那座公寓里。
谁也没有刻意提,但是夏明之留着阮卿在这边住下,阮卿也不反对,一星期倒有六天都在一起。
在阮卿的强烈抗议下,夏明之把照片墙给撤了,一边撤还要一边跟阮卿嘀咕,“这是你们高三演出的时候,我在底下给你拍的。”
“这张,你过生日的,还有这张,我们去新西兰旅游。”
阮卿懒洋洋地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两个字,“快收。”
夏明之只能委委屈屈抱着箱子去了客房。
但是墙上重新挂了阮卿以前画的一幅画,画上是一副写意山水,笔法说不上多么精妙,却也有一番开阔意境。
阮卿心里嫌弃自己当年画技稚嫩,可是看夏明之认真摆放,极其珍惜的样子,嘴角翘了翘,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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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阮卿其实过得挺开心的,他刚刚离开的时候棉棉已经困了,却还拿肉乎乎的小胳膊搂着他,嘴巴像抹了蜜,含糊不清地说,“漂亮哥哥以后还来看我吗,我好喜欢你呀。”
小孩子就是这么赤诚天真,喜欢就是喜欢,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不怕碰壁也不怕受伤。
夏明之却偏偏酸溜溜拆台,“她上回对江雨也这么说的。”
阮卿不在乎,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十个八个都正常,他在棉棉的脸上亲了两下,“我也喜欢棉棉。”
如今坐在夏明之车上,因为夏明之刚刚喝酒了,是阮卿开的车。
他开着车穿过隧道的时候,突然想起明天要去阮家,心情的愉悦就打了点折扣。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夏明一准备告诉他的事情,只听了个开头就被夏明之打断了。
阮卿看了夏明之几眼。
他想起夏明一说,如果他们的母亲没走,夏明之不会这么抗拒ao的结合。
他其实也想知道原因,他没和夏明之在一起前,就听夏明之提过,他是不婚主义,绝不会标记任何一个omega。
但夏明之那时候只是说,因为他要纵情享乐,不想把自己在一个人身上捆住。
可如今听夏明一的口气,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当年夏明之母亲去世,其实也算个大事。因为他母亲去世前正在和他父亲办理离婚手续,可是手续还没有办成,他母亲却急病去世。
而在夏明之母亲的葬礼上,夏明之的父亲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穿着一身漆黑的西装,面容英俊冷漠,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告别,而非生离死别。
以至于那时候传言纷纷,甚至有人猜测他父亲是为了财产继承害死了妻子。
不过阮卿是不太信的。
要是真有这个可能,夏明之不会只是对父亲冷漠以待,而是真的会父子反目成仇,想尽办法把他爸送牢里去。
但夏明之明显想要回避这件事情,阮卿看着窗外,最终什么也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隐藏的秘密,即使是伴侣,也不能过分去窥探。
阮卿开着车停到了地下室,推推夏明之,夏明之才像如梦初醒,跟着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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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里,阮卿洗了个澡就去睡了,他今天很累,不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见了阮三小姐。
他去国外的第一年,他也经常在梦里看见她,看见她毫无生机地倒在地上,惨白黯淡的一张脸,嘴上沾着血迹,玫瑰花一样的红,不管他怎么哭泣哀求,阮三小姐都没有回应。
可是今天他梦见她,阮三小姐却变回了平常的样子,穿着柔软的长裙,头发盘起来,耳朵上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她还是这么柔弱,是阮家模范般的omega小姐,比橱窗里的洋娃娃还要精致温婉,不会反抗,也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愿。
可是阮卿在梦中握住她的手,他却看见阮三小姐微笑着看他,低声道,“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声音是这么的可惜,带着真切的遗憾。。
阮卿心如刀绞,却还是笑了出来。
他对阮三小姐说了一句话。
阮三小姐本来温柔明媚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眼神变得幽怨而凄怆。
而阮卿始终微笑着。
可他心里,却疼得快呼吸不上来了。
他快溺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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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夏明之还没睡。
他听见阮卿小小地惊叫了一声,连忙打开一盏灯,俯身去看阮卿,“怎么了,阮阮?”
阮卿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夏明之。
他慢慢地坐起来,暖黄色的灯光底下,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对夏明之说,“我想喝水。”
夏明之担忧地看他一眼,下床去给阮卿倒水。
阮卿接过水杯,慢慢地喝了几口,温水滑进喉咙,似乎缓解了一点心口的冰冷。
“你做什么噩梦了?”夏明之问他。
他看到阮卿额头上有冷汗,替他擦了一下。
阮卿看着手中的水杯,水面上隐约倒映出他的脸。
“我梦见了阮三小姐。”
他始终叫自己的养母“阮三小姐”,而非妈妈。
“你知道吗,我以前被丢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有妈妈,她应该是什么样子。”
阮卿转动着手中的水杯,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夏明之安静地听,手却环住了阮卿瘦弱的肩膀。
“后来我被阮家收养,阮三小姐疯狂的时候,我很怕她。可是她平静的时候,我总是想,妈妈就该是她这样的吧。”
“温柔的,身上带着蜜桃的香气,抱着我看窗外的花,给我读十四行诗。”
阮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刚被收养的那段时间,他是住在阮三小姐房间里的,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颤巍巍地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够好,生怕给人添麻烦。
可是阮三小姐拿热手帕给他擦脸,对他笑,让他看镜子里,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很像。
他们确实有点像,一样精致漂亮的眉眼,头发睫毛都比一般人要淡一些。
“所以我在孤儿院一眼就看见你了,也许你本就该是我的孩子。”阮三小姐柔软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以为母亲就是这样的,童话里说母亲都是爱孩子的。虽然我是被收养的,但我想,如果她能选择一直保持清醒,她应该也是会爱我的。”
“可我错了。”
阮卿抬头看着夏明之,突然笑了一下。
夏明之心里回忆起了阮三小姐的脸,突然意识到,阮卿的眉眼,是真的和阮三小姐有些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他心里头猛地沉了一下。
第三十九章 熟悉
可阮卿没有再说下去,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就又缩回了被子里,露出苍白的小小的一张脸,看着夏明之,有点撒娇的口气,说,“头疼。 夏明之轻轻帮他按摩太阳穴,“疼得厉害吗?要吃药吗?”
“一点点疼。”阮卿闭上了眼睛,却在被子底下拿小腿贴着夏明之,他有一瞬间,像是又变成了那个缩在夏明之怀里撒娇的阮卿,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你看着我睡,如果我做噩梦,你要喊我。”
“好。”夏明之答应他。
夏明之的手宽大而温暖,轻轻地贴着阮卿的脸,手指打着圈摁着他的太阳穴。
无论到什么时候,一想到夏明之在自己身边,阮卿总会觉得安全和放松。
四年过去,他还是如此不长记性。
他困得迷迷糊糊,却还从眼睛的缝隙里看着夏明之,看夏明之灯光下英俊的脸庞,睡袍下露出精壮干练的身材,肩膀上有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骑马摔的。
后来他带阮卿去骑马,骑术已经很好了,阮卿坐在他怀里,一点也不害怕。
“明天去阮家,你别离开我。”阮卿声音软绵绵的,“我不想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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