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唇亡齿寒0
行刑人将烙铁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把这个,送到阿瓦隆去。”
法拉第将手里的长方体盒子扔给“推销员”,后者一脸嫌恶地接了下来。“送去?”他问,“为什么?”
法拉第用毫无感情的义眼瞪着擅长伪装的杀手——他在业界的绰号叫“推销员”,因为他善于假扮成推销员混入目标的家里,无声无息地将之杀害——像在斥责他的无礼。“你只需要照做,不需要知道原因。”
这傲慢的语气让杀手十分不满。“你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他抗议道,“公爵大人让我‘协助’你,而不是对你言听计从。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不是主从关系。”
法拉第没被他吓退。“去和公爵大人说啊。”他一扬下巴,“或者乖乖照我说的做。”
“能靠邮局把它寄去吗?或者叫快递?”推销员说,“我可不想再去阿瓦隆了。这回能把那小子弄来全凭运气,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情人是杀手悼亡人,我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招惹他。”
“去和公爵大人说。”法拉第冷酷地重复道,“或者乖乖照做。”
推销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咒骂着一边向更衣室走去。
施加在阿洛伊斯身上的酷刑还远远没有结束。法拉第似乎喜欢上了用烙铁为他“止血”的方法。他命人将青年仅剩的一只手铐在墙上,然后动用其他的刑具:带倒刺的鞭子、薄如蝉翼的刀、尖细的铁钩和七寸钉。他把这些全部往阿洛伊斯身上招呼,当他皮开肉绽、流血不止的时候,法拉第就用烧红的烙铁将那些伤口重新粘合在一起。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小心仔细,好像自己是个老练的电焊工,正在进行一项精密焊接任务。
虽然注射了药剂,但当疼痛到达极点的时候,阿洛伊斯还是会昏过去。这时候任凭他们怎么叫都叫不醒。法拉第不敢贸然用太多药,因为这种药的副作用就是导致心脏停跳。于是阿洛伊斯得以在短暂的昏迷中稍微逃避一下身体上的痛苦。
然而醒来后疼痛便会成倍地叠加。刑讯到了后来完全脱离了“拷问”的性质,变成了单纯的虐待游戏。法拉第喜欢这样的游戏,他似乎要把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都让阿洛伊斯尝一遍。如果不是必须留一条命,法拉第大概会欣然将阿洛伊斯的四肢慢慢拆下来,带着观赏的表情看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要是能死就太好了。阿洛伊斯心想。现在他除了管住自己的嘴,保守住晶片的秘密外,就是不停地向上主祈求死亡,祈求早日结束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从没有这么渴望过死亡,就算是在赫卡提暗无天日的岁月中他也从未想过死。自从遇到了约书亚,他就更加不会这么想了。他才刚刚得到爱情,他要好好活着,他要和约书亚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开口说出晶片所在,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就会立刻停止。但是他做不到。他一生做过许多事,其中不乏违背法律或者道义的,但是唯独这件事他做不到。这等于是背叛同伴,背叛了活着的和死去的人们。
对不起,约书亚。阿洛伊斯在心里悄悄说。我想放弃了,我可能撑不下去了。对不起。
“冷静,孩子!”琼丽用按住约书亚的后颈,膝盖抵住他的背部,将他牢牢按在沙发上。杀手不停挣扎,却发现这中年女子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他一边吼叫一边试图脱离女子的掌控,却失败了。
“放开我!”
“冷静!”琼丽说,“你失去理智了,冷静下来!”
“你没看见吗?”约书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弄断了他的手!”
“我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琼丽厉声道,“但是你能把他的手接回去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如果连你都不能冷静下来,谁去救他!你不是他的情人吗?他的情人就这么冲动、这么无能吗?”
约书亚停止了挣扎。他侧身被琼丽压在沙发上,凌乱的银发遮住了脸孔。琼丽开始以为他在哭,后来却发现杀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没有焦点,却显得冷酷无比。琼丽收回手,摸了把脸,发现在哭的原来是自己。
“哦,天哪。”她赶紧低下头,不让两位男士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上主啊,怎么会这样……阿洛伊斯那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遭这么多罪……”
开普勒站在茶几前,俯身打量盒子里的断臂,接着敏锐地发现了掉在一旁的纸团。“瞧,这是什么?”他打开纸团,读出上面写的字,“致杀手悼亡人:行星时明天上午8点前将被你们调包的晶片送到如下地址,否则将会收到另一份礼物。”纸条下面写了一行地址,是新苏黎世银行的某个加密保险箱。
“果然是绑架犯,他们提出要求了。”开普勒低头凝视趴在沙发上的约书亚,“你知道他们要的晶片是什么东西吗?”
约书亚沉默了片刻,回答:“是的。”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那个东西交给他们吧。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吗?”
杀手突然起身,琼丽连忙让到一边。她看见杀手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非常重要。”约书亚又向楼上走去,“但是我们早已把它销毁了。”
“那……那可怎么办啊……”琼丽觉得很绝望。
“明天早上8点之前,救出阿洛伊斯。”
第一百零二章
约书亚站在书房中央,琼丽和开普勒站在他身边。全息投影将他周围布置得如同一间会议室。他已经很久没有启动“会议”模式了,上次使用还是某位大有来头的主顾让他和多位同行合作去执行某项任务,他不得不全天候待在书房里听候调遣,或者对他人发号施令。“会议”意味着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仅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不了,必须召集那些最优秀的同行前来协助。
“费尔蒙。”约书亚喊出一个名字。在他右前方出现一个男人的立体投影。
“我来了。”男人说。
“马贝里克。”
“到!”
“罗德。”
“愿意听候差遣。”
“加布里。”
“你也有来求我的这一天啊!”
“哈兰。”
“我的荣幸。”
约书亚每说出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近旁。他一共召集了五个人,四男一女,都是奥林帕斯黑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每一人的名号说出来都能让星球的地面震一震。而现在,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为同一件事出谋划策,贡献力量。
“好久不见,悼亡人。”说话的是哈兰,一名留着长卷发的美女,“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奥林帕斯了。”
“你不是转行去当海盗了吗?”情报商加布里说,“怎么又回来了?海盗的待遇不好?”
“让我猜猜,肯定是有一项棘手的任务吧。”星球上最富盛名的杀手中介人马贝里克道,“你一个人搞不定吗?我倒是很有兴趣。”
约书亚挑起嘴角,接受了朋友们的揶揄。是的,朋友,他使用了这个词。这些人完全可以拒绝他的请求,但他们还是来了,在各自的电脑前开一场虚拟会议,只为了来帮助他。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友谊”了。约书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亲无故的人,然而在危难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有朋友的。
“你旁边的两个人是谁?”奥林帕斯最大一支黑手党的“教父”费尔蒙问,“莫非是我眼花了?怎么这么像新威尼斯的厄文·开普勒和琼丽·卡文迪许?”
“您没看错。”琼丽微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费尔蒙先生。”
“我也很惊讶。恕我不能吻您的手,女士。如果可以的话,等这次事件结束,能请您来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