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泠萸
池洋打来电话,邀路希去他家住。杜君浩出差了,家里只有路希一个人,又赶上这种坏天气,老母亲有些放心不下。
路希委婉的谢绝了池洋的邀请,发情期越来越近,他的信息素浓度也越来越高,这种时候做客或是外宿都不太方便。
午夜时分,路希被轰隆炸响的雷声惊醒,满头满背的冷汗,惊魂未定中将手掌覆在了上一世被刺穿的位置。他应该感谢雷声将他从噩梦里拖出来,血泊里的残月远比窗外的惊雷令他心惊胆寒。
只是再也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就是手术台,停尸房,焚化炉,追赶中险些让他摔断脖子的人口贩子。
辗转反侧间连身体都开始不舒服,不是被病痛折磨的那种不舒服,是某种渴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揉碾,腺体隐隐作痛。
渴求什么呢?
其实很很容易想见,根本无需深思。
路希却掐住思绪,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诫他,不要去追寻答案,那是不被允许的。
他从辗转难眠的床上爬起来,决定去厨房煮一杯热牛奶给自己。
雷电在窗外翻腾,将只开了壁灯的客厅映的忽明忽暗。路希想穿过客厅,把屋顶的水晶灯打开,再去厨房里煮牛奶,身体却给了他另一个指令。
这一次他没能理智清醒的去与之对抗,不由自主的走上了似在无声召唤他的楼梯,更加昏暗的走廊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似指引似蛊惑的声音带领他来到一扇对开的屋门前,轻轻一推便有雪松的味道飘逸了出来。
窗外的雷电似乎远去了,清晨薄雾里的雪松林为来人辟出一条小径。
路希没有禁受住那样的吸引,终于走了进去。隐隐作痛的腺体停止了叫嚣,像撞进绿洲的干渴旅人——顶级alpha的信息素值非常高,只需一点点,就能令焦虑不安的omega得到安抚。
路希在充盈的满足感和安全感中回过神来时,正坐在杜君浩的衣帽间里,怀里抱着alpha出差前换下来随手放在沙发凳上的衬衫。
路希的背上再一次冒出了冷汗,他都做了些什么?像一个不被丈夫喜欢,又耐不住身体的磋磨,深深渴望着对方的抚慰,只能从换下来的衣服上获得一点信息素的omega……
路希你疯了吗?你是什么身份?先生可怜你,给你一点安抚信息素,是先生仁慈。你怎么能放任自己贪想更多?你怎么敢这么放肆?
路希不是天生的omega,所以他并不清楚,特殊发情期前的omega贪恋抚慰过他的alpha信息素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在他的潜意识和主观意识里,初识便是从人口贩子手里解救下来的杜君浩,从来都是强大可靠的代名词。他在焦虑不安,渴望安抚与保护时,腺体发出渴求对方信息素的信号,是正常且不容理智左右的事。
换句话说,如果omega能用理智对抗信息素带来的吸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被伴侣抛弃而崩溃自杀的可怜人了。
法律道德倡导的性别平等从来都不存在,omega自来便是弱势的,不管如何自强自立,也敌不过造物主的拨弄。
心慌意乱的路希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逾越了本分,并且致命的触碰了杜君浩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如果被发现……不!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先生知道他所做的事!
路希像一头受了惊的幼鹿,慌忙逃出房间,在昏暗的走廊里踏出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下楼的时候险些踩空。
堪堪收住脚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路希便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雷电依然在窗外翻腾,理该出差在外的alpha站在忽明忽暗的客厅里,混着雨水的鲜血从头上淌下来,染红了半边脸颊,残破不整的军装衬衫下,一条小臂红黑斑驳,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在闪电的光亮里看清这些时,路希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快步跑了上去:“先生,出什么事了?您怎么会伤成这样?这是烧伤吧?家里处理不了,我送您去医院——啊!”
路希伸过去搀扶对方的手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连退了两步,用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看着默然不语的alpha,声音都在打颤:“先生……您怎么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手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去了,就像穿过一层虚无的幻影……
“先生,您说话啊,您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对吗?”路希已经听不到屋外的雷雨声了,他被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推测拖向了冰冷的海底。尽管他是那样的不愿相信,自己遭遇过的事在对方身上重演了,但他想不到第二种合理的解释。他只能祈求对方,“先生,您告诉我,不是那样的……请您告诉我,您没有事,求您了。”
Alpha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却是在喃喃自语:“原来人真的有灵魂。”
路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远比失去一位雇主要难过太多的悲伤情绪化成巨大的旋涡,将无力挣扎的人拖进了漆黑冰冷的海底。
第17章
先生,您不该好心收留我。
我是个不祥的人,母亲生下我就过世了,父亲出海再也没有回来,姑丈说这一切不幸都是因为我。
我原以为再世为人,命运会发生改变,结果却害了更多无辜的人。我来到这里不久厨娘婆婆就生了重病,管家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现在连您……
对不起先生,我不该天真的以为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命运的诅咒就会解除;我更不该自私的请求您收留我。是我把厄运带到了这里,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后悔。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那个圣诞夜,我会远远的避开您的车子,向另一条街道逃跑。即使最后逃不掉,被装进笼子推上拍卖台,即使在某间黑诊所被摘掉所有器官,我也不会向您请求帮助。
无尽的自厌与悔恨化作浪潮,将已经卷入旋涡的人打的更痛更深。路希放弃了所有挣扎,绝望里的祈祷像卑微的灯火,他只愿用葬身海底带走那些厄运,永远不再醒来……
朦胧但执着的铃声穿过漆黑冰冷,传进了路希的耳朵里,他在衣帽间的沙发凳上睁开了眼睛,怀里仍然抱着那件散发着雪松气息的衬衫。
……是噩梦吗?
路希眨了眨红肿涩痛的双眼,猛地跳了起来,顾不得霍然起身的晕眩,跌跌撞撞冲下了楼。
侵袭了整座城市的暴风雨已经过去,风雨过后的晨光比往常更加明亮。那里没有受伤的alpha,没有混合着烧焦皮肉的雪松气息,也没有踏着雨水和鲜血延伸入室的足迹——真的是场噩梦!
梦里哭到发肿的双眼再次蒙上了泪水,路希喜极而泣的呢喃:“太好了,先生没事,他还活着……”
叫醒路希的门铃声停了下来,换成了闷重的拍门声,中间夹杂着沙哑的叫门声:“路希,快开门,是我。”
仍处在大悲大喜中尚未回过神来的路希没有听出门外的人是谁,拉开门的时候仍然抱着那件没有松手的衬衫,两眼湿漉漉的泛着红,就像一只被主人留在家里,独自面对暴风雨,害怕的抖着尾巴球哭了一整夜的小兔子。
门外的白鹭楞了下,却也没心思多问。他看上去比路希要糟糕的多,衣服上粘着干涸的血污,裤脚上挂着干涸的泥土,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一开口就是浓重的烟味,声音沙哑而疲惫:“收拾一下,和我去西库迪。”
路希望着一身狼狈的白鹭,才回温的血液再次冷到了骨头里,声音也不受控制的打着颤:“先生……先生出事了?”
蕴藏着稀有矿产资源的西库迪地区一直存在领土争议,杜君浩还在特种部队服役时就接到过协助边防驻军驱逐越境外军的任务。但相较于为了宣示主权而偶尔进入纠纷地区巡哨的对国驻军,与特种部队交火更多的是将西库迪南脉当做走私要道的军火贩子和拥有私人武装的跨国毒贩。
太多以维护国家人民利益为天职为荣耀的战士,将鲜血撒在这片山脉上,他们无怨无悔。为了金钱泯灭良知,甚至泯灭人性的狂徒则不然。
杜君浩在这里结下了太多血仇,从他在任务中击毙了国际大毒枭恩南的胞弟开始,白泽这个代称就被挂上了悬赏榜单。他任务完成的越多越出色,想要他命的人就越多。赏金不停追加,从最初的百万到千万,待到后来的黄金、钻石。
在高昂的赏金面前没人在乎他是哪国的军人,有着怎样的来历背景,在猎杀者眼里他只是一个该死的人。
白鹭曾经开玩笑说:“白泽每次离开营地都是一次大冒险,说不定哪里飞来一颗狙击弹就把他脑袋爆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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