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凡
孙蓁颇有种心力憔悴的无力之感,她虽然和四小姐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但与她来说并没什么不同,人心是冷的,到哪里都不觉得暖了。她理应是快乐的,因为她自懂事以来,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种长辈无一不将她当成宝贝一般的疼惜,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活的有多累,她知道这些疼惜不是白来的,除了让自己变的更出彩,更优秀,她别无选择。她不想变成四妹妹那样,从小就活的跟个隐形人一般,甚至还受下人的欺凌。但,到头来又怎样?她不过是个玩偶罢了,命运永远掌握在旁人手中,与四妹妹唯一不同的是,她能卖个好价钱。
“姐,我知道你不想嫁,我知道你一直活的很痛苦,你想解脱是不是?”四小姐突然握住她的手,喘息着,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姐,咱们一起死吧!我研究过很多死法,只要你愿意,我保证能死的干净!”
花吟一惊,惶恐的看着四小姐几近魔怔的脸。
孙蓁倒是很淡定,似是习惯了,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死简单,活不易。纵然祖母爹爹他们有万般不是,但是他们养了我们这些年,养育之恩总是要报的。”
“哼!姐姐怕死,我可不怕,”她气哼哼的说完,转而又放软了语气,“但是我要先走了,总是担心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镇国公府没有亲情可言,但姐姐是真心疼惜妹妹的。”
孙蓁又是一叹,姐儿俩见面总也有说不完的话,可时间有限,花吟不得不开口催了声。
孙蓁忙让开,对四小姐说:“她叫花吟,会一些医术,我特意叫她来给你看看,兴许你的身子能调理好。”
四小姐失笑,本不愿伸出胳膊,还是被花吟给拽了出来。
花吟凝神诊脉,半晌,轻轻放开。
孙蓁一脸紧张,“怎么?”
“四小姐本就底子孱弱,又忧思过虑,郁结于心,若是日日夜夜这般劳心伤神,只怕终究会灯枯油尽。”
四小姐仿似浑不在意,说:“你与家里往常请的那些大夫说的一般无二,可见也高明不到哪去!”此刻的四小姐与白日大不相同,浑身都带着刺,恨不得将旁人刺的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小妹!”
外头丫鬟突然催了起来,低声喊:“三小姐,三少爷正到处找您呢!您快些走吧!”
孙蓁看了四小姐一眼,嘱咐了几句安心静养的话,就要起身离开,四小姐突然叫住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匣子,打了开来是个百年好合的香囊,她说:“明儿姐姐就要参加皇宴了,若是被那金国太子看中,想来以后的日子咱姐俩也见不上了,这个香囊全当做妹妹的一点心意,但愿姐姐往后戴在身边,能想到妹妹。”
孙蓁接过,眼圈红了,说:“妹妹不能劳神,这是何苦。”
外头又催的厉害,孙蓁这才折身离开。只是花吟就站在孙蓁身边,她打开匣子的时候,一股异香不经意的吸入了她的鼻子,她微微蹙了眉,觉得这香味儿透着几分古怪,可是味道太淡,她尚来不及细品,那香囊又被放回了匣子,被三小姐拿在手里。
二人一行离开了四小姐的住处,孙蓁一路上仍是唏嘘不已,将匣子交给其中一个丫鬟,又命她领着花吟先回去,自己则去了三哥孙涛那。
丫鬟将人送到就退了出去,花吟冷眼瞧着,见丫鬟只是将那匣子随意的放在梳妆台上,待屋内只剩她一人,犹豫了会,拿起那香囊细细在鼻尖嗅了起来。
细细辨认了会,脸色陡然一变,这香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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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原本趴在窗口想心事,听到脚步声,知道孙蓁回来了,本要起身相迎,心念电转,故意装作没听到,仍旧趴着不动。
孙蓁没让丫鬟跟进来,进了屋后,叫了她一声,见她没应,这才看了一眼,见她面上呆呆的,时而露出傻笑,时而愁容满面,孙蓁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之前孙涛跟她说的话。孙涛找她不过是邀功,因为金太子此番来求亲,虽然提了下镇国公府三小姐,但是也并不是说定了就要娶她,明儿晚的大宴上,肯定还有皇室宗亲家的姑娘,以及其他朝中大元家的女孩儿列席。
孙涛使了手段请金太子来府上做客,就是想提前让太子见上孙蓁一眼,留了印象,明儿皇宴上也更有把握些。
孙蓁当时就有所猜测,及至现在看到花吟这般反应,心中几乎已经肯定了,只是……
“妹妹,这是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孙蓁抚上花吟的肩,轻声询问。
花吟仿似吃了一惊,面上一片慌乱。
孙蓁想了想,自觉这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姐姐,有些话她不说清楚,仿似也不大好,只得开口道:“你今儿个在紫薇园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
花吟做戏做足,当即做手足无措状,嗫嚅着半天没有开口。
孙蓁几时见过花吟这般,以前见她男装打扮,肆意洒脱神采飞扬,现下扭捏的宛若怀春少女,心情更沉重了。
她不说话,花吟却突然屈膝跪在她面前。
孙蓁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顿了下,又上前扶住花吟,“你……你……你这是……”
“三小姐,你今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当时我没回答,是因为我从未遇到过,但是现下我全明白了。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来的这般措不及防,我……”
孙蓁震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愣愣的盯着她。
花吟再接再厉,紧握住她的手,“求蓁姐姐成全。”
孙蓁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成全?我如何成全你?”
“蓁姐姐不想嫁,可我想嫁,只要你肯给我这机会。”她说的斩钉截铁,目光笃定。
孙蓁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眼前这人是三郎的亲姐姐啊,自己不想嫁,却让她代嫁了,那叫她往后该如何面对他。
唉……既然他二人身份已然对调过来,从今后就算是想见也没机会见了吧。
“花吟,我好歹大你一岁,虽不见得见识比你广,但男女之事上,多少比你懂一些。小女孩儿家的懵懂感情当不的真,谁年少那会儿没有个少女怀春的时候呢,但是你不明白,男人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此番去金国路途遥远,若是你在那不顺遂了,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句难听的,就算你死在那里了,也不会有娘家人去深究个缘由。况且,金人早婚,先头我大姐叫我入宫,与我提过金太子,说是他十来岁房里就有人了,如今只正妃之位空悬,侧妃数名,府内美姬更是不计其数,如今他也就十八岁,却已经有五个孩子了,最大的一个都四岁了。他这样你还要嫁他?”
“呵……”花吟站起身,声音冷的发颤,“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愿意帮我罢了,什么不愿意嫁去金国,纯粹就是讨了便宜还卖乖,以前与三小姐相交不深,只当三小姐蕙质兰心,善解人意,不想三小姐竟是个口是心非之人,不帮就不帮,说这么多做什么!但是,我长这么大难得遇到喜欢的,我自然有其他手段,到时候大不了与你一起嫁去金国。你做大,我做小。”
孙蓁一懵,待反应过来,只气的发抖,指着她半天,“你……你……”
“怎样?”花吟挑衅看她。
“好!”孙蓁一甩袖子,即使气的面红耳赤,也不会出口恶言,“你说,你想我怎样帮你?”
花吟心中早有思量,也不再多说,来到案前,寥寥几笔画了一幅画。
孙蓁不解,看去,只见,隐隐约约碧波荡漾中,似是立了两根柱子,一个靠前,柱子上做了个牡丹花样。另一个更靠近水中央,光秃秃一根隐在水中的木桩。旁边则标了尺寸,前一个花样硕大,可容一人,或立或坐,另一个则只容一人一脚。边上写着二字:掖池。孙蓁来不及好奇,就见花吟又将另一幅画作好,是一套衣裳,那裙裾倒也不华丽,却是繁复飘逸,挺适合翩翩起舞的,旁边也有标注各种尺寸,外层是火红颜色,里层则是白色。
孙蓁皱了眉头,说:“你倒是会玩花样,掖池之中,端坐花心,颇是新鲜,你想表演什么?”
“那牡丹花心是为三小姐您准备的。”
“什么?”
“我只求三小姐给我这个机会,但是并不是说不要三小姐帮忙,三小姐歌声曼妙,若是缺了三小姐的歌,那这场舞多少也失了几分味道。况且,三小姐身负国公府的使命,若是积极准备即使被喧宾夺主,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多苛责,但,若是你连出场都没有,只怕往后日子也不大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