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倾
因为要狩猎,太子穿了身玄色胡服,头发是束起来的,翻身上马的动作潇洒无比,只看见他袖口龙纹的金光一闪,已经稳稳当当骑在马上,身姿挺拔,背上的弯弓如同一弦半月。
言君玉只管看得出神,满是羡慕,敖霁见他这么没出息,气得在他脑袋上呼了一下,自己去上马了。
东宫在宫中向来地位超脱,直接骑马出的宣武门,浩浩荡荡数十骑,全是英挺潇洒的青年,敖霁打头,穿一身朱袍,手里擎着一杆龙旗,策马当先,后面的人煊煊赫赫,有架鹰的,有牵狗的,簇拥着太子出了宫,都是东宫近臣,护卫和伺候的人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言君玉被裹在人群里,只觉得又热闹又新奇,心想怪不得祖母要他进宫来,原来宫里这么好玩。
周围都是比他大许多的青年,连昨晚那个侍卫队长也在,是个高大健壮的青年,面色黝黑,穿着雁翎服,大声和其他人说笑着,还追上前去,笑敖霁:“敖公子,累了就说一声,我来帮你拿着。”
“滚滚滚!”出了宫,敖霁说话更加放肆了:“小爷手断了也轮不到你们。”
西郊紧邻皇宫,是皇家狩猎的围场,常年有人看守,这季节树木茂盛,一片翠绿,生机勃勃扑面而来,言君玉在宫里闷了快半年,不由得眼前一亮。
一行人动静这么大,早有兔子吓得从草丛里钻出来,被不知道谁一箭射中,留给后面跟着的下人去捡。
“我也可以射箭吗?”他跃跃欲试地问身边的容皓。
“这些猎物都不算什么,我们得去围场深处,那里才有好猎物。”容皓告诉他。
“什么是好猎物?”言君玉来了兴趣。
容皓没有回答,而是朝前方抬了抬下巴。
他指的是前方的太子,从言君玉这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和他背后的弓,真是一把漂亮的弓啊,线条简单,却几乎有人肩头高,用的好像是犀角,看着都觉得危险。
“什么是好猎物,殿下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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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言君玉知道了这问题的答案。
彼时他们已经猎了许多猎物了,有鹿,有獐子,有狐狸,连容皓的腰边都挂了两只兔子,太子却始终未动弓箭,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林子里穿行,猎鹰盘旋,猎犬步步紧逼,根本无隙可逃。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树丛,所有人都没发现端倪,都已经准备放过了,有一条猎犬却忽然伏低身体,呜咽起来,很胆怯的样子。
大家都来了兴趣,刚要靠近,只见一道影子快如闪电,从树丛中扑了出来,将那条暴露它的猎狗直接扑杀在地。
离它最近的几匹马都吓得大声嘶鸣,有一匹干脆直立了起来,把马上的侍卫都摔了下来。
那是一只斑斓的花豹,已经是困兽之斗,所以格外凶狠,言君玉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等猛兽,只觉得那双眼睛里藏着无限的杀机,是全然不同,却又充满魅力的生命。
那一刻他忽然福至心灵,转头去看太子。
穿着玄色胡服的尊贵青年,此时正弯弓如满月,他的肩臂舒展,身体的线条流畅到极致,林间的风吹起他的发带,带尾金綉龙纹,从他脸侧扫过。
但他的眼神,与花豹如出一辙。
放弦,破空声响起,箭去如流星,飞扑在空中的豹子身形一滞,直接摔落在地。周围有瞬间的安静,然后喝彩声与贺喜声一齐响起来,早有几个侍卫上去抬着还未完全断气的豹子过来讨赏,容皓从袖子里掏出金锭子,漫洒下去。
而射杀这猎物的人,太子殿下,只是在人群簇拥中安静笑着,他收起了弓箭,温柔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那只花豹,还有人说要去给圣上报信,一路上热闹异常,因为要赶在天黑前回去,都在打马疾驰。言君玉安静地跟在人群中,默默地努力往前跑。太子的背影仍然在最前面,玄色的背影,映着夕阳,挺拔而贵气。
他年纪太小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比他至少大上四五岁,怎么都追不上的。
但他还是想离他近一点。
第29章 伤口为什么不说
回到东宫,正是酉时。
敖霁半路上被那侍卫队长拖去喝酒,只嘱咐了言君玉一句:“晚上早点睡。”
言君玉懵懵懂懂地跟着队伍回了东宫,热热闹闹下了马,伺候的小太监胆小得很,都围着那豹子不敢碰,有侍卫大笑起来:“怕什么,断气好久了。”
进了东宫,人就少起来,只剩他和容皓,还有几个太监跟着,侍卫都散了,太子回了思鸿堂,云岚出来迎接,一边接衣服,一边笑着道:“殿下今日玩得开心吗?”
太子淡淡的没说话,容皓先拣了个地方倒下去:“我得歇歇,骨头散架了。”
“快去洗澡。”云岚笑着赶他:“一身灰尘,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叫小言去洗澡。”容皓整个人瘫在睡榻上。
“好不要脸,小言才多大,你多大……”她正笑话容皓,只听得一边的太子忽然淡淡道:“小言受伤了。”
其实敖霁叫言君玉都是连名带姓,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偏偏这个容皓,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就“小言小言”的叫起来,带得云岚他们都跟他一起叫。太子却是第一次这样叫他。
言君玉正盯着盘子里的果子出神,忽然被他叫了句小言,吓了一跳。
其实下马时他踉跄了一下,太子回头看了一眼,言君玉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那时候就被他看出来了。
“来,我看看,小言伤到哪里了。”容皓刚才还死鱼一样,这时候却来了力气,笑眯眯凑过来,言君玉连忙躲开,牵扯到腿根,不由得动作迟缓些,被他按住,这人装得一脸文弱,其实也是练过武的,顺手就摸过来:“我猜一定是这里。”
言君玉顿时涨红了脸,挣脱开来,躲到书桌后面,神色戒备地瞪着他。
容皓这人初看文雅,其实无聊得很,见言君玉躲他,顿时来了兴趣,刚要再逗逗他,只听见太子的声音冷冷地道:“容清商。”
清商是他的字,寻常文人交往,都是称字不称名,以示尊敬。他们互相之间都是称名,是关系亲近的意思,一旦叫起字号来,就是在警告了。
“好好好,我不欺负他。”容皓溜得倒快:“我去洗澡,明天左相讲书,晚上读杨朱?”
“无所谓,太傅打的又不是我。”太子还要吓他。
容皓总算走了。云岚又上来,拿着药笑道:“到底伤到哪了,我看看。”
她又不比容皓,不能用蛮力反抗,言君玉只能揪住了裤子,死活不让她碰。
云岚无奈:“我让小太监给你上药好不好?还是你把药带回去,让你的小厮帮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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