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倾
这事简直和柳永的典故有异曲同工之妙,傻子才猜不出来,但是他一亲,言君玉就觉得自己比点了状元还聪明。忍不住又问:“那他父亲为什么告他忤逆呢?”
“小言猜。”
言君玉想了想,还在琢磨,萧景衍笑道:“怎么?宜春宫的事,小言不记得了。”
言君玉原本以为他是说今晚的事,再一思忖,顿时想起了那天在宜春宫和郦玉关于“男子和男子做夫妻”的讨论,顿时脸上发烧,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笑意盈盈,不由得色厉内荏,恶人先告状道:“你监视我。”
“不过是在宜春宫的眼线看到一个小傻子,所以告诉我罢了。”萧景衍笑。
言君玉心下稍安,心想眼线应该看不到郦玉带自己偷看他师兄的内容,到底是不放心,又瞟了他一眼,正猜测时,之听见他又道:“其实今天台上那王昭君……”
言君玉顿时浑身滚烫,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还掩耳盗铃地“啊啊啊”大叫起来,试图把这件事盖过去。
萧景衍知道再说下去他肯定落荒而逃,所以也不挣扎,任由他捂着,只笑着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言君玉只觉得他的笑眼一看,比说出来还让人难以忍耐些,连忙慌不择路地道:“别说这个了,说点别的。”
“说什么?”
“你昨晚就知道郦道永今天要演昭君出塞了,为什么不先把他抓起来呢?”
“传消息的人也只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况且是在极危急的情况下传出来的。所以只点明是郦道永,让我做好准备。况且这事牵扯太大,不能妄动。”
“那你知道郦道永会做这种事,为什么还要去力劝圣上呢?”
“父皇最要面子,我不力劝,如何彰显我不知道这消息?”
言君玉原本只是转移话题,但是越问,越发现这里面大有乾坤,眼前这人虽然笑盈盈,但是心中自有一盘大棋,恐怕这皇宫,乃至天下,都在他的棋盘之上,自己终日担心,其实无论发生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到这里,言君玉不由得有点气馁。
“容皓说,胸中要有丘壑,才能玩弄权谋。”他戳了戳萧景衍的胸膛:“你心中一定都是丘壑。”
“错了。”
“什么?”
言君玉不解地看着他,而他却笑着亲了下来。
“我心中不止有丘壑,还有小言。”
第72章 凶险所有凶险的故事
容皓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胡人虽然不如汉人文雅,也不是傻子,好好的践行宴上,忽然唱起昭君出塞来,早有人看出异样来,至于西戎那个赫连,自然是看出来了,容皓在使馆跟众人作别时,他就在旁边,面具也不戴了,似笑非笑地看着。
容皓回来只觉得身心俱疲,在门口下了马,刚要进去,只见一行人远远地过来了,提的是东宫的灯笼,近了一看,原来是云岚。
他知道云岚是从哪回来,她其实是太子左膀右臂,伴读都是男子,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她是女官,身份方便,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这宫中暗潮汹涌,别的不说,皇后那里,就是权力中心之一。
他和云岚向来不太对付,正要进去,只听见后面云岚叫他:“是容公子吗,请略站一站。”
随从都机灵,见云岚摆手,都下去了,只剩他们两人站在东宫门口,侍卫都不敢过来。容皓虽然不愿听她刺耳的话,但也知道她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所以也就安静站着,等她开口。
云岚却道:“今晚月色却好,容公子陪我赏赏月吧。”
其实二十七哪有什么月亮,不过天边一勾残影,看也看不真切,容皓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她进了东宫,花园里桂花正开,香味腻死人,倒是满塘荷叶残了大半,意境不错。
云岚走了一段,在柳树下停了下来。
“我幼时最喜欢两句诗,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她看着池中一点月影,笑了起来:“小孩子只喜欢浅近温柔的,现在想想,觉得好笑。”
容皓知道她是读过书的,只是平时不露功底,但是比伴读也不差。他们这几个伴读在明,她在暗,平时偶尔也有合作的时候,也对彼此实力有了解。但一则男女有别,二则她向来深沉,所以表面常戏谑玩笑,实则不曾有过真正交心的时候。
“宜春宫倒是有好梨花。”容皓也淡淡道。
云岚笑了起来。
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容皓,因为要见皇后,她今日是带了妆的,穿了一身秋香色的宫装,梳的远山髻,真是如同堆云一般,偏偏人生得极温婉袅娜,整个人弱不胜衣,眉目如同秋水一般,容皓也怔了怔。
但她说的话却让人旖念尽消。
“容皓,你很舍不得郦道永吧?”
容皓心神一凛,所以越要从容,笑道:“这又从何说起?我今日才第二次见他。”
“但凡文章做得好的人,总是惺惺相惜的。古时高山流水,也不用见第二面。你看过他的文章,难免惜才。”云岚淡淡道:“若他见过你的诗词,也要敬服的。这又没什么……他死的时候,你送送他就行了。”
容皓背后寒意顿生,他知道诏狱的手段,郦道永这样进去,少不了折磨。但面上仍笑道:“不是才送进去,这就打死了?”
云岚也不知道看没看出他的情绪,面上仍是淡淡的,道:“打死倒不至于,皇上不发话,谁敢动他,不过是折磨一顿罢了,先杀杀他的锐气,看是看不出有伤的,不过是那些手段罢了。话说回来,他总归是死路一条,不过是凭皇上发落罢了。”
容皓听得遍体生寒,到底是王侯脾气,忍不住笑道:“他的方法虽直,到底是为了不要和亲,算是给我们帮了忙,你何必这样奚落他。”
云岚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了。
“我有时,真不知道如何说你才好……”她叹了口气,道:“你我都知道,他这举动,除了激怒那一位外,别无作用。那一位的脾气,你不清楚?”
她但凡私下提起庆德帝,总是不肯规规矩矩叫圣上,容皓一直不知道原因。好在东宫是一个眼线没有的,连庆德帝的耳目都进不来,所以没人听见。
“察言观色,我不如你。”容皓忍不住道:“都说你学的是儒,我竟不知道儒学还有逢迎上意这一门学问。你既这么努力揣度圣上的脾气,如何又不肯恭恭敬敬叫一声圣上呢?”
他这话说出,就做好了云岚生气的准备,谁知道云岚并未发怒,只是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她生得极美,这笑按理说也是应该让人倾心的,但容皓只觉得这一笑极其悲凉,如同繁花落尽,只剩一片雪原。
“都说容公子博古通今,消息灵通。那容公子知不知道,二十年前,也有一个像郦道永这样的千古忠臣。好好的巡抚不当,为了黄河决口一事,上了一道奏章,痛陈圣上数年来为了平衡朝中派系,工部用的江南派系,当地官员却用山西派系,所以官员互相推诿,害了沿岸数百万百姓。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聪明人,只凭只字片语,就猜出圣上的权衡之术,真是状元之才,除了他,这天下人,谁能直戳圣上的软肋?”
容皓脸色苍白,他年纪轻,但也隐约想起当年有一道这样石破天惊的疏,问道:“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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