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梅西洲
李青萝抱着孩子跟在安致远身后, 她既不认得这些权贵高官,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想与各位夫人攀谈几句,只是嘴一张开人家就知道她的深浅,不过是白惹人笑罢了。
安致远见此, 难免想起武溪春应对这些场面的从容有礼、谈笑自若,那是几辈子的积淀,李青萝连大字也不识几个,武溪春却是出口成章,两个人如何能比?他心里不是不后悔,只是看着李青萝怀里白白胖胖的儿子,安致远唯有告诉自己——武溪春不能生育,若不能接受他纳妾,他们早晚也会有这一天,长痛不如短痛,不是他负了武溪春,是武溪春善妒不能容人!
“嫂夫人好福气,一举得男,否则可是难办了,”英扬笑嘻嘻地逗了逗孩子,忽而眉捎一挑,“我怎么觉得这娃儿和安兄不太像?”
李青萝浑身一颤,惊得去看安致远,安致远冷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说这娃儿会长,更像嫂夫人罢了!”英扬笑着说:“安兄如今妻儿双全,嫂夫人乃是首功,安兄该上表为嫂夫人求个诰命才是,否则嫂夫人只有名份,却无品级在身,岂不遗憾?”
“我自有主张,英兄不必操心我家的事。”
“是、是,安兄的主意与城府岂是我辈能预测的?”英扬从袖中掏出折扇扇了扇,“更何况我要操心的人,现在已不在你家了。”
“你!”安致远怒从心头起,半晌后冷笑着说:“你家几代单传,在子嗣上只会比我更看重,你父母岂会答应?百无一用是情深,何必让他为这个再伤一次心?”
“亦不劳安兄为我家的事操心,只是情深二字你实在不配说...”英扬说错话般用折扇挡住嘴,又道:“我说的不对,安兄是对嫂夫人情深,对别人难免要薄情了,小弟有个主意,安兄在请封诰命的奏折上这样写——嫂夫人虽出身微贱,却最知道忠贞廉耻,就像那苦守寒窑的王宝钏,忍辱负重地等到安兄出人头地... ...对了,那出戏里扶着薛平贵登了大位的西凉公主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竟忘了,想来也是不要紧的。”
“英扬!”安致远忍无可忍,“你是受人指使,来砸场子的不成?”
“受人指使?你也太看得起自己!”英扬自小就是混世魔王,根本不把安致远的怒气放在眼里,“他若指使我来闹,说明并没放下你,我岂肯来?他一字没提,我反倒要来看看热闹,记得你的嘴脸和笑话,以后说起来还能逗他一笑!”
英扬放下贺礼扬长而去,在府门口和齐雀巧走了个对脸,齐家和永安伯府并没什么交情,齐雀巧此来不过是看看热闹,再给江梦枕找些不痛快,今日的李青萝不正是明日的肖华?虽然肖华暂时搬出了齐府,但齐雀巧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既让齐鹤唳觉得他委曲求全又避了嫌,如果江梦枕这一胎出了什么事,更赖不着他。
“听说这李青萝与永安伯自幼青梅竹马,人人都说永安伯发了昏才会为她抛弃武家的哥儿,我看却不然,”齐雀巧压低声音向林晓风道:“难道有钱有权有才有貌,就能得到一切吗?这世上还是有有良心的男人,总念着旧情的,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哪儿那么容易忘记,你说是不是?”她虽也看不起李青萝的出身,但更想踩武溪春与江梦枕一头,暗笑他们平白投了个好胎,在闺中时将她比进了泥里,现在却过得都不如意,令她好不畅快。
林晓风半天没有说话,齐雀巧暗中掐了他好几把,他才开口道:“是啊,旧情难忘,权势钱财是买不到真情的... ...若走岔了路,余生唯有后悔。”
齐雀巧见他附和,得意地说:“正是的,幸而永安伯及时醒悟,否则难免遗憾终生。”她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起身道:“我去沾沾喜气儿,齐家的长孙必定要从我肚子里生出来,不能让江梦枕抢了先!”
林晓风看着齐雀巧逗孩子的背影,在座位上一杯杯地喝酒,竟把自己灌到酒醉,席面上另一个酩酊大醉的人正是安致远,他们是同榜出身的状元与探花,今日又是同病相怜,二人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醉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妻儿,心里的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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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的身子虽弱,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也不至于太糟,怀胎生产时难免比旁人多受些罪,但生下健康的婴儿不成问题,”孙大夫收起脉枕,轻叹了一声:“可惜我给你的方子你没有坚持喝,否则也不用这样担心了。”
江梦枕想到那方子惹出的误会,唯有摇头苦笑,只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准备周全?”
“说的也是,我本以为晋王府是我的栖身之处,哪想到王妃离府后,侧妃以为我是你姐姐的人,不肯让我为她保胎用药,”孙大夫冷笑着说:“她既然另请了高明,我也再待不下去,干脆离了晋王府,哪想到遇到武公子,请我去到武阳伯府帮他调理身子,还要多谢江公子助我们结下了这段善缘。”
江梦枕笑道:“我要多谢你们才是,桃源记挂着我,特意让您跑这一趟,我感激不尽,您的医术我们都是十分佩服的,我也放心多了。”
“不必客气,我先告辞了。”
孙大夫背着医箱退了出去,没一会儿齐鹤唳进了屋,三两步赶到江梦枕身边,急急地问:“你不舒服了?我看见有个大夫刚从府里离开...”
“那是孙大夫,医术是极好的,以前晋王请他给姐姐调理身子,现在他去了武阳伯府,桃源挂念我,让他来帮我看看,不过是号个平安脉,”江梦枕帮他解去外衣,抬手点着丈夫的额头道:“你若早回来些,把记在这里的药方背给他听一听,就知道那方子到底是避子的还是调理身子的了!”
齐鹤唳惭愧地搂住他,“你直接骂我好了,现在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只后悔那时候和你胡闹,气得你断了药,如今才怀的这样辛苦。”
江梦枕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后悔有什么用?等我足月的时候,你亲自去武阳伯府上请孙大夫过来帮我接生,给人家备上一份厚礼,晓得了吗?”
“那是自然。”齐鹤唳扶着他坐到床上,一直围着他们“喵喵”叫的云团趁机跳到江梦枕膝上,齐鹤唳把猫抱紧自己怀里,挠着它的下巴道:“这小杂毛越发黏你了,你别总抱它,怪沉的!”
“许是它知道我有了宝宝,怕失宠呢,”江梦枕靠在齐鹤唳肩上,“你别叫它小杂毛,分明是能入《猫经》的雪里拖枪,蓄之家中必出豪杰,你瞧、不正应在你身上?”
“五品校尉算哪门子豪杰?它是我从后街的母猫那儿偷来的,更算不上什么名种的猫了,鸳鸯眼的波斯猫、通体雪白的狮子猫,还有你养过的那只金丝虎,都比它强多了。”
江梦枕望着他道:“那只金丝虎专门有人驯养,是不能进我屋里的,我只是闲时逗几下,哪儿像它似的,能在我床上打滚睡觉?”
“你为什么对它这么好?”
“因为有个人被打得跟个血葫芦似的,却护着它不放,献宝般的求我养它,我不好好待它,岂不是辜负了你吗?”江梦枕觉得他对云团和金丝虎的感情,恰似对齐鹤唳与齐凤举的感觉,他借着这个话题婉约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想稍稍抚平丈夫心里的结,“别说是金丝虎,在我眼里,世上所有的猫都比不上它。”
“我真要嫉妒它了...”话音未落,只见云团突然咬住齐鹤唳腰上的平安香袋,一路叼着往外跑,齐鹤唳赶紧起身去追,口中道:“你看看,刚夸了它,它就淘气!”
江梦枕笑弯了眼睛,扶着门框看齐鹤唳满院子的捉猫。晚饭时候,平安香袋又挂在了齐鹤唳腰间,二人刚放下筷子,外面有人隔着窗户回道:“肖小公子让人来传话,说是遇到些难办的事,请二少爷过去帮帮忙。”
江梦枕听见“肖小公子”四个字,所有的愉悦霎时烟消云散,齐鹤唳动作一滞,“可说了是什么事?”
“没说。”
江梦枕径自端茶漱口,一言不发,齐鹤唳看了他一眼,还是坐着没动,“你去斜街那边找侯副尉,让他过去看看,我不方便。”
下人应声而去,齐鹤唳握着江梦枕的手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只听他抢先说:“一会儿忙我洗个澡吧...”江梦枕用手遮住唇凑在丈夫耳边轻轻道:“孙大夫说,可以行房了,只须小心些...”
齐鹤唳心头一荡,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他红着耳朵抿了口茶,没看见江梦枕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来的隐藏不住的苦涩。
第62章 天塌地陷
入夏后, 天气越来越热,江梦枕的肚子总算能看出一个圆润微凸的弧度,孕期怕热, 江梦枕的衣服越穿越薄,这对精力充沛的齐鹤唳来说真是种甜蜜的折磨。江梦枕体质偏寒, 在暑热中肌肤却是凉润的, 有时他躺在月下纳凉,一身清凉无汗的冰肌玉骨笼在氤氲如雾的纱衣里, 齐鹤唳常常分不清此地是挽云轩还是广寒宫。
碧纱橱被搬到院里, 天上群星闪烁, 月下凉风徐来,江梦枕枕在齐鹤唳膝上, 齐鹤唳拿惯了长/枪的手里握着一柄轻罗小扇,正给夫郎轻轻扇着风,两人时而交谈几句, 大部分时间并不言语,却自有一种放松惬意的亲密。
“以前夏天,我见你用过一柄山水折扇, 上面画着飞流瀑布,扇动起来宛如站在湍流之前,脸上都恨不能溅上几滴水珠儿, ”齐鹤唳随口道:“那个看起来多凉快, 怎么不见你用?”
江梦枕含糊道:“...不知道放哪儿了, 你怎么忽然想起那个来?”
“听来个消息,你那扇子不是前朝黄大师的真迹吗?内监里有人专门收集黄大师的画作,前些日子有高官为了探知圣上的心意,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柄折扇送到内廷去, 黄大师的真迹多么难得,一千张里也没有一张真的,那内监爱不释手,松口传出个消息——圣上心里所属意的大约还是晋王。”
“真的?”江梦枕呆了呆,随后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皇上与皇后到底是结发夫妻,皇上这么多年没再立后,对先皇后的感情可见一斑,就像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似的... ...皇后去世时仍然年轻貌美,且与皇上感情正浓,皇上这些年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遗憾万分,反而对她的感情日深,否则晋王哪有与三皇子一争之力?”
江梦枕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伸手揽住丈夫的脖颈,“难道不是因为少年夫妻,情分总非旁人可比吗?”
齐鹤唳闻言一愣,随后亲了亲他柔软的唇,摸着夫郎的孕肚笑道:“这是自然了,我若是皇帝,也是要把皇位留给我们的孩子的...”
“少混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江梦枕靠在他怀里,又说:“三皇子手段强硬且母族势大,只怕晋王坐不稳龙椅。”
“晋王的人现在天天守在军营门口,手上拿的银票越来越厚,这江山又值多少钱呢?”齐鹤唳冷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江梦枕,“晋王已有些急了,如今什么许诺都做得出,我若要他把姐姐接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愿意...”江梦枕猛地睁大眼睛,随后连连摇头道:“不行,你别搅进来,太凶险了!朝中还有镇国公在,他不会放弃侧妃的,就算答应也不过是利用你们为他拼命罢了。”
齐鹤唳沉默了很久,“...你说的没错,是我自不量力了,我不过是个五品校尉,分量哪儿比得上镇国公?”
“我没这个意思,”江梦枕捧着他的脸柔声说:“你不过二十岁,镇国公年近六旬,在朝中经营数代,哪是容易搬倒的?就是我爹还在,约么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变得更有用一点,”齐鹤唳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齐老爷每次对他另眼相看,都是因为他忽然变得“有用”,齐鹤唳因而很自然地觉得,如果他能更加“有用”、江梦枕也会更加爱他,“我知道你担心姐姐的事,若晋王成功继位,姐姐和瑜哥儿的处境不止尴尬、更是危险。”
“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宫帷之事不到最后一刻,全是说不准的。”
“是啊,还有个传言说,内廷的消息一出,三皇子便让五皇子去西狄借兵了,镇国公与北蛮也在暗通款曲,若是真动起刀兵,胜负犹未可知。”
江梦枕浑身一凛,“真会打起来?”
“难说,营里的人去关外买马回来,说是他们离开前马匹的价格已经开始疯涨...”
江梦枕身上有些发冷,他这样长在富贵太平中的世家哥儿,哪儿能想象风雨飘摇的乱世?
“别怕,”齐鹤唳摸着他的头发说:“无论外头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江梦枕“嗯”了一声,在渐冷的夜风中被丈夫抱回了屋里。只是他们那时没有想到,破溃往往是从内里开始的,外面的搏杀尚可抵挡,家里的算计却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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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雀巧怀胎已有九个月,她听说城外的道观里来了个神婆,这神婆号称能看出胎儿的男女,有几家请她去看过,都说极准。
齐雀巧花了重金请她来到齐府,神婆把淘米水往眼睛上抹了抹、翻着白眼口中念念有词,半晌后干脆地说:“大小姐怀的是个小哥儿。”
“什么!”齐雀巧大失所望,揪着手帕道:“你看清楚了?”
“月份越大、看得越准,胎儿已经长成,是无疑的了。”
齐雀巧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又向身边的丫鬟道:“你把她带到挽云轩去,让她看看江梦枕肚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丫鬟为难地说:“二少夫人自从有孕之后深居简出,一天天地待在屋里,就算混进院子去,八成也看不见人。”
“那就在院里守着等!蠢材,这事有多要紧,你难道不懂?”
丫鬟只有应是,齐雀巧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天,连午饭也堵心地没吃,直到天擦黑丫鬟才带了神婆回来,齐雀巧急急询问,那婆子道:“那个漂亮哥儿肚子里是个男孩儿...”
齐雀巧如遭雷击,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呢?他的运气也太好了!”
“大小姐此言差矣,”神婆压低声音道:“他的身子似是被什么损伤了,肚里的孩子都是青紫的,他这一胎已快怀不住了,七个月是极限,但凡有点差错定会难产。”
齐雀巧眼睛一亮,“那孩子能活下来吗?”
“那要看天意了,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
齐雀巧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好、好、好,你出去领赏,重重地赏!”她从前本没想过置江梦枕于死地,只想弄掉他肚里的孩子,可如今被这婆子一点,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如果江梦枕和孩子一起死了,他的嫁妆自然全归齐家,这样一了百了,岂不干净?到时候她再撮合齐鹤唳续娶肖华,肖华那样的出身见识,又有把柄在她手里,还不被她死死拿捏住?
“江梦枕啊江梦枕,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有命无运!”她想着神婆口中所谓的“他的身子似是被什么损伤了”心中了然,“怪不得急着搬出去,原来是已下了手... ...他急着上位,我当然也得相助一二了。”
因为江梦枕有心防备,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齐雀巧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她想了许久,有天看见房顶有只野猫跑过去,心中终于生出一个毒计,她让下人找了几条狼狗关在柴房里,又在通往柴房的路上洒了许多剪碎的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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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梦枕摸着肚子倚在床上,早晨的时候,肖华那边又来人请齐鹤唳过去,那时他们正一同用早餐,江梦枕只觉得“肖小公子”四个字听在耳朵里,叫人顿时食欲全无、甚至想吐,肖华贼心不死地死缠烂打,让他恼火又无奈,虽然齐鹤唳当着他的面从没说过会去,但是谁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去过呢?再忠诚的关系也禁不住这种折腾,何况他们之间本就欠缺着信任。
江梦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扭头问碧烟:“云团呢?又跑到外头去了?”
“可不是,回来又要洗澡了,小杂毛太淘气了!”
“你去找找,别跑出府去让人抱走了。”
“谁要它?只有公子稀罕罢了... ...”
“碧烟姐姐!”绛香跑进来时脸都白了,她看了江梦枕一眼,拉着碧烟的衣袖道:“你快出来一下...”
“怎么了?”碧烟一头雾水地跟她走到院里,只见地上盖着一小块白布,“这是什么?”
绛香声音发哽,背过身道:“...你自己看吧。”
碧烟蹲在地上掀开白布,忍不住捂住嘴、心中一颤,她还没来得及问上几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绛香与碧烟齐齐回头,见江梦枕扶着门框几乎跌倒,两人赶忙去搀,江梦枕紧紧抓着绛香的手问:“那是什么,怎么血肉模糊的?”
绛香答不出话,江梦枕预感不妙,他方才在一团血肉中恍惚看到了一条黑色的猫尾巴,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情绪激动间肚子也开始涨痛,他捂着肚子头上冷汗淋漓,碧烟吓得够呛,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又让小厮跑到军营去请齐鹤唳回来。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江梦枕疼得开始打滚痛叫,被褥上隐隐见了红,碧烟更是慌了神,一叠声地问:“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大夫让大小姐那边劫去了!”一个小丫头跑进来道:“说是大小姐要生了、十万火急,让咱们再去找别人!”
“岂有此理!”碧烟简直气疯了,她冲到梧桐苑去要人,却被几个小厮拦在外头,连齐雀巧的面都没见到,找齐太太定是没用的,碧烟又往齐老爷的书房跑。齐老爷听了这事,忙让自己的小厮再去请大夫,他一边往挽云轩走一边道:“常言道,七活八不活,说不定这孩子还能保住...”
大夫这次来得倒快,他进屋看了看江梦枕的状况,很快走出来问:“能做主的是谁?已经见红破水了,保大还是保小?”
碧烟呆愣在原地,只听齐老爷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保小,这可是我的长孙!”
“不行!”碧烟“噗通”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抖着嘴唇不停地对着齐老爷磕头,“求求你了!一定要保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孩子还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