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梅西洲
南宫凰眼睛一亮,故意问:“你为什么单单看着两个故事呢?”
“我们在江边,每天只能看见鲤鱼,南宫先生又为什么说看见了龙呢?”
“孺子可教也!”南宫凰哈哈大笑起来,把钓竿从江水里提出来,指着笔直的鱼钩道:“你记着,我教你的第一课不是谶语童谣、怪事异象,而是愿者上钩!无论是篝火狐鸣还是拔剑斩蛇,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最后能够奏效,根基还在于顺应了人心所向,人的所愿是什么、所求又是什么,驭人之术由此而始,你须仔细琢磨参详。”
瑜哥儿默默把他的话记在心里,这时营寨里传出一阵高亢的号角声,南宫凰收起钓竿,神色中难掩兴奋,“是义军的使者到了!风云际会、鱼跃龙门,我的话岂是虚言?”
江梦枕在营帐里焦急地等着,青羽军的使者已经在大帐里与齐鹤唳谈了许久,他不知道结果如何、更急着要见武大哥一面,问问他武溪春的近况。
“武大少爷这边请,公子一直等着您呢!”
碧烟撩开门帘,武大哥爽朗笑道:“江公子,别来无恙?”
三人虽只见过几面,但因为武溪春彼此都不陌生,江梦枕赶紧起身上前,“武大哥,书信不通、久乏问候,贵府众人可还好么?桃源如今身在何处?”
“他与我的父母妻儿都躲在外地的庄子里,英扬带人护着他们,想必是安然无恙的,劳烦江公子挂心了。”
江梦枕心里一松,“那就好...如今乱世飘摇,回想在京时的繁华安乐,真如一梦。”
“可不是么,青羽军中有许多京城人氏,众人所愿,也是打回京城、重返家乡,”武大哥叹息道:“青州营有你解囊相助,在三年前得以保全,我们京畿戍卫营就惨了,兄弟们死了大半,活下来的不过五百,后来遇到了同样伤亡惨重的羽林军,三合为一点算下来,只有千余人。京城大战前,镇国公带着晋王往北逃,京里的许多贵戚高官也跟着他们一路奔命,我父母乱了心神,也想从众离京,幸而英扬把他们劝了下来,把我们两府的人带到京郊山中暂避,真多亏了他!你可知道那些逃走的人是什么下场?狄兵到底还是追上了他们一阵砍杀,这些人俱都是王孙公子、养尊处优,哪儿有什么反抗之力?互相踩踏、哭声震天,那场面别提多惨了... ...我还看见个熟人,你猜是谁?”
“是谁?”江梦枕手心冒汗,勋贵间总是沾亲带故,他生怕是故交亲友,即使并不亲厚相熟,也让人闻之伤心。
“江公子不必害怕,这人死了,我不觉得可惜、只觉得痛快——你可还记得李青萝吗?”
江梦枕“啊”了一声,“是她!那安致远呢?”
“我们两军中与这些人颇有亲故,得了消息收拢残兵去救他们,到了地方一看,所能做的也只有收尸罢了,听活下来的人说,晋王中了流矢、生死未卜,追兵赶来时,李青萝在逃命的人群里跌了一跤,安致远根本顾不上扶她、抱着儿子撒腿就跑,不等狄兵来杀,她已被人活生生地踩死了!这真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武大哥冷哼一声,“卑贱之人就算飞上枝头,最后也还是会死在泥水里,我可没那么好心帮她造坟修墓!”
江梦枕一阵唏嘘,那些权贵命妇们本就看不起她,这种时候她的丈夫都不管她,别人又怎么可能伸手相助?李青萝拼命地攀着安致远往上爬,一心要出人头地、做高高在上的永安伯夫人,最后却死在了众人的脚底下,她借以上位的儿子反成了她的催命符,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两人又聊了几句,武大哥说青羽军中除他之外,还有将领受过江陵侯的恩惠、或是与江家沾着远亲,这些人都愿意扶保晋王世子登位,只是细节策略上还要再详谈。江梦枕再三谢过,又把一封写给武溪春的信托他转交,武大哥一口答应、告辞而去。
江梦枕得知好友平安的消息,心情大好,又命碧烟捧了茶器去亭子里观江烹茶。天暗云浓、似又欲雪,风炉上用细火煎煮着山中清泉,炉火将银碳摧出暗红,水烟飘渺弥散,泥炉发出风过松壑似的声响,仿佛将松风竹涛的清气也一并煮进这一壶水中。江梦枕望向江面,只间江心处有几个筏子从远处飘来,眨眼间极快地闪到近前,还没待筏子停稳,其上一个骑马的少年便双腿一夹,策马踏水奔上岸来。这颈系红巾的少年望见亭中有人,口中“咦”了一声,径自御马而来。
煮水的碧烟听见马蹄声,忙起身帮江梦枕戴上帷帽,旋身指着少年大声喝道:“好没规矩的人,这么横冲直闯的,成何体统?”
“姑娘何必恼火?难道你家主人丑得见不得人?”他全然是少年心性,见此更是好奇,干脆抬腿下马,走进亭中假模假式地拱手道:“远客外来,日夜兼程地赶路、口渴得很,只想讨杯茶喝!”
作者有话要说: 【卑贱之人就算飞上枝头,最后也还是会死在泥水里】——武大哥出身论,时代局限,不是作者的个人看法,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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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枕的二狗子登场了【不是!
齐狗:.....连狗我都已经不是唯一的了吗!
第81章 惊为天人
江梦枕倒不以为忤, 大方地说:“来客请坐,碧烟快快上茶,相逢是缘, 外面本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少年大剌剌地坐在江梦枕对面, 把小巧精致的品茗杯捏在手里,杯中茶色澄碧、香气扑鼻,他却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般一口灌下,根本不知去细品,还连声道:“好茶、好茶, 只是还不解渴, 劳烦姐姐换个大杯给我!”
“你还真是自来熟,”碧烟气极反笑,“你当是饮牛饮驴不成?这么好的茶, 给你喝一口都是糟蹋了!”
少年也不生气,只有些委屈地说:“饮牛饮驴还管够呢,我赶路口喝想要喝水,哪儿顾得上细品呢?”
“好了,把那个斗笠杯拿给他,干嘛这样小气?”江梦枕笑道:“你只顾着和他吵嘴,水煮要煮过头了,快去熄了火...”
碧烟赶紧去看风炉,见泉水果然已近滚沸, “哎呀,是我大意了!水已煮得有些老了...”
“水老了是什么意思?”
少年心中不解、脱口便问, 倒也不怕人笑他无知,碧烟见他性格单纯,眉眼间自有一股明亮蓬勃的神采, 虽然行事唐突却没一点猥琐畏缩之态,火气也去了大半,“炉上的水沸腾太过,便是老了,煮过头的水泡出来的茶味道偏苦偏涩,行家是能尝出不对的。”
“原来如此 ,”少年双手一拍,抬头看向江梦枕:“可你戴着帷帽,怎么知道水煮到了什么程度?”
“诗中有言: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自然是能听出来的。”江梦枕柔声细语地说:“你听这涛声风声,其实炉中壶里也有其声,初时如细柳微风、几不可闻,其后又似竹露清响、风过荷塘,待到天地轰鸣、万壑松涛时,水便已老了。”
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出口成章,连这样的小事都能讲出一串好听的形容,周身的气派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半晌后才愣愣地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们在家喝茶时,只用滚了的水把茶叶随便一沏,哪儿有这么些讲究?这么说来,你的茶真不是解渴的东西,而是杨枝甘露了。”
他捧着空了的茶杯眼巴巴地去看碧烟,碧烟被他嘴馋又不敢说的神情逗得“扑哧”一笑,换上兔毛斗笠杯给他添了满满一盏热茶,“这回你可要好好地尝尝。”
“那是自然!”少年含了一口茶在舌间,果然觉得这茶水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甜之味,不像家中的粗茶一味地苦,“好甜呐!”他像吃到鱼的猫似的,把眼睛眯了起来,而后像舍不得喝光似的,一口一口地轻抿细啜。
“好可怜见儿,”江梦枕笑道:“你只管大口地喝,今日的茶管你够,好不好?”
这少年生得很是俊秀,此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更显得开朗活泼、极为讨喜,“那可真是太好啦!对了,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呢,是在等人吗?”
江梦枕摇头道:“我只是在这里喝茶而已,并没有什么事要做。”
“那在屋里喝不就行了,又何必到这儿?”少年瞪大眼睛,挠了挠头,“原来喝茶也能够当成一件事情来做,你知道那些风声水声的,还有别的用处吗?”
“也没什么用,只不过能煮一杯好茶罢了。”
少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出身农户,从小到大的所见所闻与江梦枕所思所想的事何异天渊,同样的水声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他听见的是“汗滴禾下土”,而江梦枕却道是“竹露滴清响”,这些煎水烹茶的清闲雅趣,只有不愁吃穿得富贵人家才有闲钱闲心去调弄研究。
碧烟故意逗他道:“你倒说说,学些什么才是有用处的?”
“寒露种菜,霜降种麦!锄谷三遍,八米二糠...”他掰着手指头说了好几句这样的农谚,见碧烟和江梦枕一头雾水,这才解释道:“这是种地的口诀,知道了能多收不少粮食呢!”
碧烟听了这话直笑得打跌,“我真是许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说了这半天,原来是在教我们公子种地呢!”
少年不明所以,“我说错了吗?”
“没错,只是先不说这桌上的杯盘器物,也不说你喝下去的茶,只说这一颗荔枝碳,”碧烟从盒子里拈出一个黑色的小圆球,“你可知道这小小的一丸,得用多少精米白面才能换来?”
“谁会用精米去换这个?傻了不成!我只知道木炭、黑炭、煤炭,荔枝炭又是什么?”
江梦枕语声含笑:“荔枝是一种水果,产自岭南,果肉犹如凝脂、汁水香甜,用它的核做成炭火,煮水无烟而有果香。”
“好有意思,果核竟也能做成炭火,以前我吃的桃核杏核竟都浪费了!”他舔了舔嘴唇,“荔枝、荔枝,这名字听着就好吃,有机会我也要尝尝这东西的味道!现在我也有钱了,一两银子一个也吃得起!”
红巾军的来使久等不至,齐鹤唳亲自出来迎接,只见江边小亭中江梦枕戴着帷帽与一个年轻男子相对而坐,另有一个中年男子在不远处牵着马望向亭子、却不上前,他生怕别人冒犯了江梦枕,赶紧快步疾奔而去,忽而又听见了一阵笑声,他仔细一看,碧烟正满脸是笑地给那男子添了一杯茶,哪儿有半点为难不悦的模样?
齐鹤唳抿了抿嘴唇,转而先走到了中年人身边,见他颈上系了红巾,便拱手行了一礼,客气地说:“在下齐鹤唳,您可是红巾军的蒋昌宗蒋将军?”
“失礼、失礼,有劳齐将军亲迎,”蒋昌宗是个黝黑的中年汉子,相貌普通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向亭中看了一眼,“那是我的侄子蒋峰,他不知怎么与贵人坐到了一处,我看他们聊得投契,一时不敢上前打扰,倒让齐将军久候了... ...我自己琢磨着,这位公子难不成就是晋王妃之弟?”
“...正是。”
“怪不得、怪不得!”蒋昌宗喜形于色,拉着齐鹤唳急往亭子里冲,“还请齐将军为我引荐了!”
二人走进亭中,正听见蒋峰在说荔枝的事,蒋昌宗气得跺脚:“好个蠢材!你一直在说这种傻话不成?一两银子就想吃荔枝,你别惹人笑话了!你知道那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吗,为了把新鲜的荔枝运进京城,路上不知道要跑死多少匹马,能吃到的都是公侯贵胄,岂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他向江梦枕躬身行礼,连声赔罪:“实在唐突了,我这侄子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爱念书,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真让贵人见笑了。”
江梦枕轻轻一笑,“不妨事的,先生太客气了,令侄纯真爽直,并无冒犯我之处。”
齐鹤唳出声道:“江公子,这是红巾军的士将蒋昌宗蒋将军与其侄蒋峰,二位,这便是晋王妃之弟。”
几人重新见礼,“原来你就是...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蒋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兴奋地说:“既然我们已经互通姓名,你已知道我和叔叔不是坏人,能不能摘下帷帽呢?否则我们又怎么算是认识?”
“他身子虚弱、吹不得风!”齐鹤唳见蒋峰的注意力全在江梦枕身上,心里已极警惕,这时听见蒋峰的要求,背上的汗毛简直都要如斗兽般直竖起来,恨不能把江梦枕揣进兜里藏个严实,急忙岔开话头:“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听了这话必然不会再坚持,可蒋峰偏偏是个没眼色的,他傻乎乎地说:“可我骑马过来的时候,江公子分明是没戴帷帽的,想来还是为避嫌吧?村镇里的哥儿姐儿可以随意去逛集市,根本不用遮掩面容,难道城里的规矩如此严格?齐将军,是不是连你也没见过他的模样啊?”
齐鹤唳被噎在当下,“倒是不必避嫌至此,京里的风气也是很开放的,”江梦枕笑着把话圆了过去,把蒋峰的话打趣地抛还给他,“只是我丑得见不得人罢了。”
蒋峰瞬间涨红了脸,“怪我方才说错了话,你恼我了?”
江梦枕抬手撩开垂纱的一角,向蒋峰从容地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扭捏做作之色,却自有一种天然的不凡气度,在江风的吹拂下他衣袂飘举,手与脸都是比白纱更莹润的一种玉色,眉目如画、唇珠淡红,眉心的一点红痣更令他生出一种不可亵渎的神仙之态。
蒋峰直接呆住了,他从喉咙间发出“啊”地一声,半晌后才面红耳赤地挤出几个字:“你...你生得也太美了...”
江梦枕放下垂纱,略低头道:“多谢你。”
“江公子真是好相貌,”蒋昌宗见齐鹤唳脸色发黑,忙掐了蒋峰一把、让他回过神来,“齐将军,我们进寨去共商大事要紧,我们叔侄也实在不该再叨扰江公子了。”
齐鹤唳紧握双拳上前一步,有意隔断蒋峰直勾勾的目光,向辕门的方向略一抬手,沉声道:“二位请!”
“请!”蒋昌宗拽着蒋峰出了小亭,齐鹤唳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梦枕,终是什么都没说地悄然而去。
从小亭到辕门的路上,蒋峰频频回顾,却每每被跟在身后的齐鹤唳若有似无地挡住视线,他偏过头压低声音道:“怪了,真是怪了,世上怎么会有江公子这样的美人呢?比画上的还要好看!而且好大方、好气派,不像咱们村里有些的哥儿姐儿,见了男子扭扭捏捏地害臊、连话都说不利索,那些人和他一比,全成了不起眼的大白菜了!”
“本来就是一堆喂猪的白菜梆子!龙生龙凤生凤,人家累世勋贵,代代娶的都是知书达理的绝色美人儿,才能生出这样天仙般的哥儿,”蒋昌宗使劲往侄儿头上戳了一指头,“若娶的是牙碜的村货,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一样的种地!蒋二狗你给我警醒着些,这是改换门庭的大好机会,要是搞砸了,你就只能回村娶王寡妇家的胖丫当婆娘!”
蒋峰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可不要她,她的腿比我的腰还粗!我现在知道这世上还有江公子这样的哥儿,你又要我回村去天天对着胖丫那张鼻子眼睛挤成一团的脸,真不如给我一刀算了!”
“是了,你记住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见过了好的、就再也瞧不上差的,咱们招募乡勇从村里出来,既然要拼一把、只就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在辕门之前,蒋峰又回头眺望,却已看不清江边的小亭,齐鹤唳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终于走到前头招呼他们往里行去,蒋峰微微蹙起眉头,无奈地跟着他走进军寨之中。
几人在大帐中坐定议事,红巾军由河北乡勇组成,蒋昌宗原是个不第秀才,在家乡做了村长,狄兵纵马在河北抢夺粮食充作军粮,农民们苦不堪言,蒋昌宗读过书、到底多了些见识,他的侄子蒋峰又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叔侄俩先是组织起了本乡的农户保卫村落,而后又联络周围的村镇,渐渐组成了一支人数众多的义军。他们手下有将近十万人马,比玄甲军还要多上一倍,只是军备不足,许多人拿的还是钉耙之类的农具,士兵又大多是农民出身、未经训练,因而战力稍逊。
蒋昌宗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如今能趁势而起,自是有一番机巧精明,南宫凰与他对谈,只觉这人话中句句恭维吹捧,俨然对举事进京极为赞同,却没有一句作出了实在承诺,着实油滑得很。两军都在试探彼此,倒也不急于一时,南宫凰向齐鹤唳使了个眼色,齐鹤唳会意道:“二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来日方长,今日先请歇息,等黄眉军的首领道来,我们再详谈不迟。”
蒋昌宗起身作揖拱手:“齐将军客气,今日得见将军风采,已是荣幸之至,方才与南宫先生一番谈话,又让我受益匪浅,我们这回真是来对了!”
他伸手捅了捅魂魄天外的蒋峰,会谈时一直在发呆的蒋峰猛然回神道:“你们谈完了?齐将军,请问江公子...”
“对了,听说少将军天生神力,一柄斩/马/刀令狄兵闻风丧胆,是红巾军中的一员悍将,”齐鹤唳突然起身,从士位上走下来,“不知齐某有没有机会见识一番?”
“啊?”蒋峰一愣,“你是要和我比试吗?”
“诶,虽说切磋比试有益精进,只是万不可伤了和气!”蒋昌宗笑道:“不如等黄眉军的士将到来,我们四军合办一场校场比武、以壮军威,如何?”
齐鹤唳盯着蒋峰轻轻勾了勾嘴角,“...那我可真是期待极了。”
蒋峰平白生出一种脊背发毛的感觉,齐鹤唳虽然在笑,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中不知为何露一种幽荧的凶光——像一头拼死也要护住领地的孤狼。
作者有话要说: 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杨万里
【本来就是一堆喂猪的白菜梆子!龙生龙凤生凤,人家累世勋贵,代代娶的都是知书达理的绝色美人儿,才能生出这样天仙般的哥儿,若娶的是牙碜的村货,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一样的种地!】——出身论属于人物,受限于封建背景,不属于作者本人!!
第82章 会盟谈判
待蒋峰叔侄二人离去后, 南宫凰摸着下巴问:“将军怎么想到要与蒋峰比试武艺的?”
齐鹤唳被他问得一愣,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南宫凰却笑道:“此计甚妙, 各路义军互相试探, 不是这方压倒那方、就是那方压倒这方,我们若要掌握主动,势必要将实力显露一番,将军如果在演武中取胜,其他三家就被我们压下一头了。”
“先生放心, 我一定会胜!”齐鹤唳在心里暗自向南宫凰鞠躬作揖, 军师果然大才,竟然给他的私心找到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遮羞布。
黄眉军的主将很快也渡江而来,这人姓曹, 四十来岁,生得脑满肠肥、大腹便便,说起来与齐鹤唳还是旧识。他本是青州刺史手下的一名主簿,齐鹤唳到青州投军时便已知道此人,说起来他也并没有什么卓著才能,一味地贪杯好色,只是胆子比别人大些,最后竟也能混成一军领袖。
三年前狄兵入关,各州刺史本该出兵勤王保驾, 可是各地平日不休武备,州府的守军大多吃着空饷, 号称驻军一万、其实不过一千老弱残兵,连自保都成问题,更别说出兵京城。唯有青州刺史以剿匪之故, 手下当真有两万能战的兵卒,只是刺史为人软弱,听信了手下人的进言,保存实力不肯驰援京城,而后北蛮东进,青州首当其冲,蛮人以晋王的名义发诏要他归降,青州刺史更是乱了方寸,寝食难安、忧思成疾,一天夜里乍然听见蛮人佯攻的战鼓声,竟吓得从床上滚落于地,肝胆俱裂而亡!刺史身死、群龙无首,曹主簿趁乱而起,领着两万兵卒弃了青州逃进内地、由此起家,三年来硬仗没打几场,小妾倒纳了十几个。
曹主簿进了军寨,举动间趾高气昂,处处以齐鹤唳的前辈上峰自居,其实三军之中,黄眉军的实力最弱,他的派头却比谁都大,好像已把自己当成了盟主一般,南宫凰明里暗里弹压了他几句,他也毫无收敛改过的意思。
晚间夜宴,四军首领齐聚,江氏姐弟也在席间与众人同坐、以示看重,曹主簿见了这样两个花月般的美人,浑身简直都要酥了,江梦幽的主意他不敢打,只把一双小眼贼在江梦枕身上,恨不能盯进肉里去。席间的场面倒也有趣,三支义军的主将都在偷望江梦枕,可他却独与武大哥相谈甚欢,令其余三人或是嫉恨或是惆怅。
“我看晋王妃的这个弟弟才是他们的杀手锏,”曹主簿回到营帐,打着酒嗝意犹未尽地和手下人道:“方才席上,我看玄甲和红巾的两个小子都对他殷勤得很,他又和那个姓武的打得火热,不知什么时候也会来勾引将军我...嗝!到时候,我定要好好地和他周旋周旋,哈哈!我最知道这种人,用美貌勾着我们这些人为他们姐弟卖命,说得好听是皇亲贵戚,说得不好听与娼妓之流无异,只是嫖资贵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