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 第145章

作者:Econgee 标签: HE 古代架空

“乖。”

鼻|息交缠,灼热与微凉相融,总会生出些旖|旎的心思来。

不过这外头天寒地冻,不是做什么的好时机,李浔轻啄了几下后也就直起了头。但晏淮清却不依不饶了,抬着上半身来追。

李浔半眯了一下长眸,卷过尖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方,尝到了些铁锈味后,又附到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晏淮清一颤,耳朵烫了起来,也不乱动、也不说话了。

两人便这么相互倚靠着坐了一会儿。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李浔将人拢进怀中的时候,晏淮清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倘若当初被打入大牢的是晏鎏锦,你会救他吗?”

李浔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会。”

怀中的人便继续追问:“那现在与你一同坐在这里的,也会是他吗?”

“会。”李浔还是这么答,但接着又说:“倘使你做的这些假设都是真的,那叫晏鎏锦的就是你了。

“你不会做出兄弟阋墙之事,又素来心软,所以才会对他不设防沦落到那般地步。他却不像你,他自负虚荣又懦弱自私,死之前都要说些好听的话来让他自己变得好看,实在虚伪。

“非要说,那便是:我会在那样的时候去救任何人,因为那是计划的一环,却只会和慷慨心善的你坐在这里,此般皆因情而起,无关其他。”

晏淮清哽了一下,他听懂了。

李浔才不在乎他叫什么、也不在乎他的相貌如何、更不在乎他是不是天皇贵胄东宫太子,李浔只是他的三魂七魄刚好投身到了晏淮清的身上,所以他才会爱晏淮清。

察觉到了晏淮清的情绪,李浔轻笑了一声,但不点破。

“回去了吗?”风又凉了一些,他便又问。

哪知怀中的人又是摇摇头,“再等等。”

等,等什么?

李浔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给自己找些事儿做。

摸了摸袖口,发现对方去年除夕送他的唇脂还在身上,于是掏了出来。

此刻晏淮清正埋头在他的胸膛躲风,趁着对方看不见他,他便摸着黑,往自己的唇上随便抹了抹,感受到那糊了嘴的粘腻玉兰香气后,就拍了拍对方的背。

“重华,你来看看。”

“什么?”

待怀中的人抬起了头,他便撅着殷红的嘴印了下去,从额头到下颌,留下了好些个唇脂的印。

晏淮清迟迟地反应过来,先是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而后恼怒地埋到了李浔的肩窝处,将脸上的东西擦在李浔的领口。

李浔故意不让对方如愿,大笑着往后躲。

晏淮清没什么力气,前些日子在晏鎏锦那里受的伤也没好全,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赖着不动了。

但又要伸手扯着李浔的领口,“你过来,你过来,别动!”

李浔也笑够了,便坐直了身体,微微倾身将领口送了过去。“你蹭吧,我不躲了,左右是我犯下的错,我受着。”

“我又不是要罚你。”晏淮清抿了下唇,果真没有继续蹭,只是接过了那小瓷罐。“你抹得不好,又被你自己给弄花了,我再补补。”

李浔一顿,眼神深幽些许,把自己的脸又靠近了些。

晏淮清没看他的眼睛,伸手在瓷罐中蘸了不少的唇脂,玉兰香气被搅和得四处飘,一边往李浔的唇上抹,还一边说:“这味道,终究不敌你身上的。”

“嗯。”李浔应了一声,喉头滚动了一下。

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去年今日。

忽地,不远处响起了尖锐的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李浔偏头看去,便是砰地一声,恰好撞见了绽开的烟火。

一道接着一道、一声接着一声,京都城亮如白昼。

他在闪烁的光中,看见了刺啦飞升的火焰,看见了滑落坠地的烟花花瓣,看见了焰火逝去后滞留的白烟,看见了过去,也看见了现在。

又听见怀中的人对他说:“李浔,今年我也送你一场烟火。”

又说:“李浔,新年快乐。”

李浔眨了眨眼睛,转回头看向怀中的人,又覆身而下。

刚抹好的唇脂又化开,玉兰香馥郁如初。

作者有话说:

完形填空:李浔附耳轻声道:___________

(我是清白的!不要把我关入大牢!)

第166章 【陆拾贰】阵(上)

到底是还有正事在身,桩桩件件都悬在头上,歇息不了多久,是故过了初三,几人就又忙碌了起来。

晏鎏锦在雀儿坡时给他们的那几张牛皮纸,几人是看了又看,却只能看见上头用鲜红的朱砂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但要想更仔细地去认,偏又觉得始终隔了层雾。

“字也不像是字,倒像是画在黄符上的咒。”晏淮清将东西平展在小几上,不太愿意去碰,始终觉得有些邪性。

李浔不忌惮这些,拈着翻了几遍,仔仔细细地观察。

“倒是小瞧了柳因了。”他心中想的是这个,“我不瞒你,当初他与我做了不少的买卖,我早知他对晏鎏锦不衷心,心中是有别的主意的,不过那时他的龃龉也正合我的意,便顺水推舟了。虽说后来是打算处理掉他,但……”

但谁也没想到,半路晏淮清举兵杀了出来,打断了所有人的计划,羁押在大牢里的晏鎏锦趁乱而反,被看守的柳因借势而逃,虎视眈眈的南夷趁虚而入……颠覆了京都的天、改换了整个大晏的日月。

可这些话他没说,没必要说。

晏淮清却听出来了这些,抿了下唇,低声道:“如今的局面,确实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自己也时常琢磨这些,说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有愧疚与亏欠,愧对那些被伤的肱骨大臣、愧对在事变中受难的无辜百姓。

可李浔不爱听这些,他原本没继续说就是怕人多想。“不,你不要说这些话。”说着,握住了晏淮清发凉的手。“说到底,也是我对你有隐瞒。”

顿了顿,他又说:“我其实不信命,可时常又会觉得其实一切自有定数,或许天命本就是这样写的。并且,和物什不同,一件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在一切没有结束前不能妄论好坏,何况也常常没有好坏之分。”

“如果不是当初你举剑指向了我,或许南夷和晏鎏锦不会这么快地被解决,我可能也不得善终。”

这些话,他说的是真心的。

当初他没想让任何人好过,给自己想的结局也就是同归于尽。起码现在,他能体面一些。

说完,晏淮清的眉心舒展了些,抿着唇对他很淡地笑了下。“我们不说这些了,还是继续看吧,你……”你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坐近了些,轻啄了一下李浔的脸,低声道:“李浔,你真好。”

李浔挑了下眉,将人抱紧了怀里,嘴上还要逗弄一句。“朝中大臣知晓他们的陛下这么乖吗?”

“朝中大臣也不知道,彼时威风凛凛的司礼监掌印如今给我暖床。”晏淮清近些日子学会了不少,噎了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地闹了一会儿,才将心思放回正事上。

李浔又将那羊皮纸看了一会儿,羊皮纸上的朱砂红得诡异,仿佛炼了血进去,心下一凛,才迟迟地想起了一样被他们遗忘了许久的东西。

“重华,你可还记得《密诡簿》?”这羊皮纸上的阴森诡谲之感,与《密诡簿》中的极其相似。“我记得它不是残缺了几页?犹记得,彼时你还忧心那几页会不会导致生灵涂炭。”

晏淮清从他怀中坐起,沉吟片刻,起了身去里间,不消片刻,拿出了一本古朴的书来。

特地隔了一张手帕,看得出心中膈应得慌。

“当初你下了眉州,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我就把能用的都收了起来。”晏淮清将书放在了小几上,向他解释着。“你不说,我也险些要将它给忘记了。”

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纵使人再缜密,也终究会有乏力、考虑不到的时候。人皮傀儡一事过去了这么久,就算两人都知晓还算不得彻底地解决了,可也还是会优先地去考虑南夷和晏鎏锦一事。事情有个轻重缓急,总觉得得先将外患给铲清了,再来整治内忧。

“你当时说要将我关入大牢,那模样甚是无情,哪知竟然还偷偷地收着我的东西,我就知道你其实是舍不得我的。”李浔惯会蹬鼻子上脸,得了机会就要往自己脸上贴贴金。

晏淮清笑了下,没有应下,但也不算否认。

《密诡簿》在箱底放了许久,又盖了不少的灰,再加上书虫不懂得什么诡异不诡异的,照旧啃,故而这书一被挪动,就簌簌地往下落着屑。何论书的味道还不小,朱砂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臭味,上头的字像是凄厉的血迹,叫嚣着冤屈和恨。

李浔嫌恶地翻开了书页,没再仔细看前头的内容,径直翻到了残缺的那一部分。

拿着晏鎏锦给的那几张放上去比对了下,竟然正正好好的合适!

他抬头与晏淮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振奋来,于是他又垂下了头,细致地贴了上去。

诡异之事便在此刻发生,那羊皮卷上用朱砂画的字符忽然产生了变化,宛如蠕虫般开始扭曲蠕动,速度还越来越快,于是散发出来的腥臭味也更甚,与当初爆开的人皮傀儡不遑多让。

他抬手盖住了自己和晏淮清的鼻唇,不免骂了句,“真有够恶心的。”

李浔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密诡簿》中记录的,都是些阴邪之法,料想那蘸的朱砂也不是身干净的东西,含了多少冤魂的血泪,怕是数也数不清。

约莫一盏茶后,羊皮卷上的异动才停止,那些游走的朱砂线条逐渐拼凑成了字,原先怎么都看不懂,如今终于能窥见其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了。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倾身去看,只见上头写着用凄厉的红写着几个大字:移运术。

名字取得简单,单是看名字就能猜测出几分这术法的作用来。两人不多说,继续往下看。

这移运术,说的是这世间有着一种术法,能将气运从一人移到另一人、从一事移到另一事上,只是转移气运终究是逆天而行,需起大阵。

这大阵要以生人为祭,供奉的生灵越多,那可转移的气运也就越多、越彻底,除此之外,还有四个阵眼。可这毕竟是邪阵,祭杀的人太多会导致怨灵暴乱,因此还需一气运加身的阵引祭天镇法。

两人具是一惊。

运,什么运?人的气运还是国运?

移,从谁的身上移?晏悯还是晏淮清?或者是已死的晏鎏锦?

谁施的这个阵?牵扯其中的柳因到底是什么身份?那阵眼是什么?阵引又是什么?这个阵画在哪里?到底有多大?

此法阵仗不小、花费的时间也不少,能做出来,那身份也必定不简单。

“是晏悯……”良久,晏淮清才张口。

“不。”李浔打断了对方,“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一直都觉得他是天命之子。”

李浔自认为待在晏悯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虽说晏悯是个恶贯满盈、自私自利的卑劣小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个宫女生下的皇子能上位成功,是有本事的。而晏悯自己以此为耻也以此为荣,更是因为此事,自负地认为他自己就是天定之人。

“何况,他称帝这么多年,自诩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也没有必要做这件事。”

晏淮清也就点了点头,知道李浔说得在理。

但不是晏悯,又不会是晏鎏锦,那该会是谁呢?难不成这朝中还有什么暗藏起来的魑魅魍魉,尚未展露在他们的面前?

晏淮清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中也就无意识地这么说了出来。

李浔听完后却是一愣,他敲了下小几的桌面。“许是有的?”

“嗯?”晏淮清回了神,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