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 第155章

作者:Econgee 标签: HE 古代架空

片刻之后,他守着的方向也窜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目标明确,同样直指登云阁而去。

竟然也是一身白袍?

且与南边的那个极其相似,身形也类似。

速度太快又隔着几棵树,还是没能看清那人的脸,不过李浔心中断言,这也不是他真正要的的那个人,于是让与他一同守着的暗卫上前迎敌,他们二人很快地缠斗了起来。

他自己则继续按兵不动,躲在暗处耐心地等待。

此时已经是亥时一刻,距离清明只剩下一个多时辰,要着急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果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几个白色得人影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又像是不知疲倦,每次出的拳、甩的刀,像是被凿刻好了的那一样,总是按照固定的模式。

这些人行径怪异,但他的暗卫却都是肉体凡胎,即使武功再高,长时间不间断不停歇的打斗终究是会消耗体力得,所以到了后面也明显地展露出了疲态。

他垂眸沉吟半响,随后又对暗处打了一个手势,再上了三五人。

这三五人往前的姿态,就像是他已经把所有得底牌都放了出来,再无保留了。

他在猜,那背后之人也还未露底。

不出所料,当他增员的人上去帮忙之后,又从暗处飘来了好几个身着白、身形相似的男人。这些男人的身形都算不上强健,甚至可以用单薄来形容,偏生这样的身体中潜力无限。

他重新派上去的这几人与先前的也有不同,这一次个个出的都是杀招,专攻人的薄弱之处,志在一举拿下这些入侵者的项上人头。

李浔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幕后之人,他着急了、他再无增援的兵力了,所以要速战速决。

那幕后之人也真的猜到了他此举的暗藏之意,弹指之间又往上派了好些身着白衣的人。如此一来,局势变得越发混乱,被缠住的暗卫似乎也变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李浔知道时机到了,他再次对着暗处打了几个手势,重复了好几遍。

藏在暗处的暗卫给出了回应,随后就感受到一阵阵的凉风拂过,但若要去伸手触摸,只能发现那阵风早已从指尖溜去了。

他自己也紧了紧悬挂在身侧的希声。

要来了,他想。

半盏茶后,一片嘈杂又混乱的声音中突然传出了清脆悦耳的竹笛声,此音婉转,仿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人柔柔地包裹着,在一片嘶吼之中如听仙乐般明朗。

隐隐有勾人沉浸其中之势。

他往旁看去,自己一手教出的暗卫倒是没什么反应,可那些侍卫们得动作较之从前却是凝滞了不少。而听了这声音的人皮傀儡,竟然比从前更为狂躁。

看来这个竹笛声包藏祸端。

一曲终了,他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了,不在任何一处,竟然是在那登云阁的屋檐之上站立着。

他一身渺渺白衣,身后是高悬的孤月,月色柔柔地洒在白衣之上,仿佛镀了一层光,墨色的长发被晚风轻拂,扫在脸上、缠在竹笛上。什么模样倒是没能在这昏暗的月色当中看清楚。

不过吸引到了李浔目光的,却是那人胸口悬挂着的一个金乌图腾,在月色的映照之下,金子也散发着灼目的光。

此景实在似曾相识,让他想到了秃鬼山那一夜的篝火,以及站在熊熊燃烧篝火堆上的人。

彼时那人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他派人去寻找却一无所获,如此看来是同一个人?

登云阁的门窗他早已派人给封了起来,每一层又有人驻守其中,那人就是想破窗而入,也不得其法。

那人仿佛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足尖轻踏着屋檐,一步一步地落在了院中。

也正是在对方落在院子里得的那一刻,李浔才看清了这人的面貌。

他哼笑了一声,竟然是个老熟人。

作者有话说:

记错了更新时间,上一次更新的时候以为是星期三 ORZ.

第178章 【柒拾肆】斗(中)

竟然是半年前就死于他剑下的雁音。

雁音长了张稚气未脱的脸,如黑曜石般的眼中总是带着些少年的狡黠,笑起来的时很阳光,总能不自觉地感染人。

李浔依稀记得,那时晏淮清刚进掌印府,平日里说话做事总是带着些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对他和子卯也甚是提防,直到将小柳和小梅换成了他亲自取了名字的雁音和遥梦,才变得好了些,嘴角带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那时,确实没人能预料到他是挑拨离间的细作,也确实没想到雪中送炭的火腿饼中竟然夹着蛊虫。

他分明看见这个人死了,死前癫狂的模样犹在眼前,皮肉都炸裂成了泥,腥臭的黑水沾满了希声,擦拭了许久才没了气味。

没曾想今日他又忽然出现在了眼前,竟然还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那个前朝遗党。

雁音落在地面上之后没说话,径直朝着登云阁而去。

不过往前走了没几步,就被埋伏在楼阁周围的暗卫给逼退了回来,却也不见慌张,只是手中的竹笛轻轻一扬,吹出了几个不成曲调的音符,接着,暗处又接连飞出了好些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他们体型与雁音相仿,在身体转动之间,李浔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脸。

竟然都与雁音一模一样,甚至脸上微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们在共用一张脸。

他们是他的傀儡。

不过与雁音相比,眸子却黯淡了许多,像是没有神魂。

如此一来,只要细细地观察,还是能够区分雁音与其他傀儡的。

然而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不给暗卫留下充足的时间观察。

被召唤出的傀儡立刻上前迎战,身形轻盈、出刀利索、拳拳带风,好似根本不知疲倦、根本不怕痛,刀剑刺在肌肤上留下血痕,也没有让他们的动作产生半点变化。

难对付,比外面的那群人皮傀儡要难对付得多。

那些像是人皮傀儡的半成品,是不人不鬼不好控制的怪物,而眼下的这些有血有肉,已经无限于接近真正的人了。

局势一旦开始变得混乱,就能给有心之人时间去浑水摸鱼。

傀儡数量多,好几个缠着一个暗卫,让他们实在分身乏术,于是便可见在打斗的间隙中,有好些个白色的人影从中钻出,朝着登云阁飞驰而去。

李浔也不急,对暗处做了一个手势,接着院中就重重地落下了好些个侍卫,他们带着武器对着傀儡直捅而去。战况扭转,暗卫也有了时间和精力去拦住那些漏网之鱼。

眼下好似已经成功地阻拦了雁音第一波的攻击,不过李浔知道,这些都是用来欺瞒他们的假象而已。

雁音还没这么蠢。

他在暗中与暗卫长交流,将自己的后续计划重复了几遍,随后轻踩上了琉璃瓦,又跃上繁茂大树的枝桠,最终悄无声息地到了没什么人看守的登云阁北边。

此处因为宫道狭窄、地形偏僻,且离登云阁比较远,所以没派什么人看守,而两方都像是默契地遗忘了此地,所以这里相较于其他地方而言,要安静得多。

偶尔有几个走岔了的人皮傀儡,也被这里看守的几十个侍卫给及时处理掉。

晚风拂过树叶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响,单薄的枝桠随着微风在轻轻地摇晃,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雀的啼鸣,伴随着振翅时发出的震荡。

他足尖借力,轻轻地跃上了一颗繁茂大树的枝桠,借着葳蕤的树叶藏住了自己的身形,然后在叶片与叶片的空隙之间窥视着动静。

因为离得有些距离,所以很多声音都传不到他耳中,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猜测,也有耐心去等。

一炷香之后,李浔才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等的人。

先是附近的树叶不正常地晃动,接着是琉璃瓦细微的咔咔声,随后,他亲眼看见月色下泛起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寒光。

下一刻,他足尖轻点飞跃了出去,与此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希声,手腕一转便接下了那一刀。

险些被刺的侍卫一惊,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又被绊倒在地,瘫坐着不知起。

李浔也不管他,希声一转、手腕一抬,将那利刃给挑了上去,看似动作流畅轻盈毫不费力,实际攒足了力道,逼得那人往后退了半步。

只听得低哼一声,接着就是熟悉的、带着几分狡黠的声音。“别来无恙啊,九千岁。”

“哦,不,现在该尊称唱道皇后千岁了。”

李浔收回了自己的剑垂在身侧,又正身站立,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雁音。

雁音一身白衣胜雪,方才的竹笛悬挂在身侧,此刻手中握着一把短剑,而晏悯被他五花大绑拉在了身后。

“别来无恙,雁音。”他还了一个笑。

“我是真没想到威名远扬的九千岁,最后竟然甘愿雌伏于男人的身下,做一个有实无名的皇后。”雁音用着很拙劣的手段挑衅着李浔,不知是不是想看他失态,还是想拖延时间。“也真没想到公子竟然对你用情至深,我好不容易才帮他做上了皇位,最后竟然便宜了你。”

说到这,雁音微微偏头,抿着唇似乎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不过你与公子能有今日,也得感谢我才对,那对鸳鸯蛊虫,我养了很久的。”

听他这么说,李浔还真的双手抱拳作了个揖,“好,那李浔多谢于你。”

于是主动挑衅的人挑衅不成,反倒让自己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

许久,才阴阳怪气、不甘不愿地回了句:“你若是真的想报恩,便让我将晏悯带走罢,总归公子恨他,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将他带走不是正合了你们的意?于你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呀!”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即使心下不快也总有那么几个字含笑,带着一股天生能感染人的少年气。李浔不知道对方从前是不是就这样与晏淮清相处的,不过雁音在话语、动作中,他又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他长眸微眯,打量了雁音片刻,倏地问:“你是第一日与我相识吗?”

雁音微微皱眉,似乎是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于是李浔继续道:“这是你第一次与我交易吗?柳因。”

柳因即是雁音、雁音即是柳因,虽然不知是使用了什么邪术,但从始至终这两人都是一人,不过借用了不同的皮囊与不同的名字罢了。

李浔与他二人都有过接触,也在暗中观察过好几次,不自觉地记下了一些小习惯、小动作,如今倒起了作用。

此话一出,雁音脸上最后一点笑也没有了,狭窄的宫道中又恢复了寂静,任由晚风拂过。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了良久。

“啧,被你发现了,不过发现也就发现了,没什么所谓。”雁音说得很云淡风轻,但李浔看见了他握着短剑的手紧了紧。“天下皮囊众多,我想是谁便可以是谁。”

“可我更喜欢雁音这个名字,也更喜欢我现在的这张脸,名字还是公子给我取的。”

神情痴迷。

李浔微微蹙眉,不打算再继续耽误时间。

他握剑的手提了起来,手腕一转,瞬间直指雁音而去,对方的反应速度也很快,短剑一竖挡下了这一刀。而后李浔拉着剑,剑刃贴着对方短剑的剑身划过,又往后拉了几寸后,迅速往另一侧探去,雁音偏身险险躲过,与此同时也挥剑朝李浔而去,李浔向后折腰,轻松地闪开,接着抬腿踢向了对方的膝盖窝。

雁音躲避不及时,生生地受了一腿,闷哼一声却没有跪下,而是用短剑刺地撑起身体,一息后,他身子往后倾倒,快速地拉远了距离。

李浔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将距离重新拉近又立刻握剑劈下,兵刃相接发出“锃”的剑鸣声。

一剑被挡又是一剑,钩、挂、点、挑、剌、撩、劈,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丝毫不拖泥带水,每一次都使足了力道,逼得雁音节节向后。

直至背靠宫墙退无可退的时候,雁音的脸上才终于展露出了几分慌张和紧迫。

正是此时,李浔双手执剑竖劈向了阻碍在两人之间的那柄短剑,“铛”的清脆一声,短剑被劈成了两半,剑尖坠落在地,剑柄还在雁音的手中剧烈地颤动。

李浔嘴角勾起了一个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直接向侧横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