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一一
“啊,草民只是为了避免麻烦,略施了小计谋。皇上放心,跟皇上说明了一切,这里就会变回正常的模样。”方禅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有些调皮地看着姜成瑞道:“草民让他进来咯,皇上可不要太过惊讶。”
姜成瑞神情紧张万分地盯着门口,活生生的方禅就够让他惊恐的了。还有谁比方禅更让自己害怕的?
胡思乱想着的,门口已经进来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草莽的打扮,满脸的络腮胡,看上去是个粗俗强壮的人。
但姜成瑞并不认识,初时以为是自己头脑糊涂的缘故,但仔细想来,确实没见过这个长相的人。说来也是,宫里怎么会有如此草莽打扮的人呢。
就见那人几步走到跟前,对着姜成瑞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
那声音一出,姜成瑞顿时觉得十分熟悉。他惊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半晌盯着那个人说不话来。
那人笑笑,伸手在脸上摸了摸,一张人皮面具应声被摸了下来,露出来一张十分清秀的男人面孔。
姜成瑞顿时失声道:“你……你不是碎尸万段了!”
武阳王府中,聂云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向右:“你说什么?大当家和军师来了京城?”
向右点头道:“云鸦的情报上这么说的,而且到达京城的日期就是今天,他们大概一直瞒着我们行动了。”
聂云川摸不着头脑:“他们为何来京城,姜澈不是一直想找他们,京城对他们来讲太不安全了。”
“想来大当家和军师根本就没在怕乾王吧。”向左瓮声瓮气地道:“他们连咱们都没说,必是有自己的理由,不想让任何人拦阻他们进京。”
“可是……”聂云川看看外面漆黑的夜空:“他们现在在何处呢?进了京城,也没跟我联系。”
乾王府中,大学士陈巨潮和几个姜澈的党羽坐在书房里。其中一个人凝声道:“殿下,依臣之见,还得有两手准备才好。汐月宫的教训历历在目,这次秋收节立储,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陈巨潮应和道:“殿下,臣也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
姜澈眉头微蹙:“本王已经探听了颖王的意思,看起来他是不会再为本王效力了。要同时对付他和皇叔,你们可有把握?”
“只要皇上在咱们控制之下,对付几个颖王和淳王,都不在话下。”陈巨潮道:“臣已经调集了三城的御林军,虽然东城还在缇骑控制之下,但却不足为惧。”
“那宫中呢?”
“宫中淳王依然增派了不少缇骑,不过只要我们控制住宫门,来个瓮中捉鳖,想来他们也不能插翅飞出去。”
姜澈思忖着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即使父皇被困住,只要长寿宫中里应外合,抢先宣读圣旨,他们也难作困兽斗了。”
陈巨潮沉声道:“现在,必得让皇上将传位圣旨拟好,放在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方可出奇制胜。”
“本王明日亲自去监督父皇将圣旨写好。”姜澈说着挑挑眉毛:“若是本王将圣旨带在身上,亲自宣读如何。”
“万万使不得。”陈巨潮道:“御林军围困皇宫,长寿宫宣读圣旨,可以借口为皇上不甘被淳王挟持,若殿下自己宣读圣旨,定会被淳王一党污蔑为假传圣旨,恐难成事。”
姜澈笑笑道:“本王也就是突发奇想,你放心,本王都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等一两天。”
说罢抬了抬下巴:“不过……越是接近目标,本王的耐心越是少了……那些障碍最好都识趣的乖乖躲开,否则……”
满溢的杀气从姜澈双目中释放出来,仿佛是被压制了几十年的洪水一般,决堤喷涌,难以收回了。
颖王府上,姜麟看着匆匆而来的聂云川,纳闷道:“出什么事了么?这么晚要进宫?”
聂云川把云南天和方禅进京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原本我自己进去也容易,但是因为涉及到我义父和军师,想来还是你带着我们从正经门路进去为好。”
姜麟有些为难地道:“这个时间,宫内已经宵禁,恐怕……”
“淳王给了我这个。”聂云川从腰间拿出一块金色的腰牌:“这是进宫的凭证,只是还要一个理由。我一个外戚,怎么说也不好大半夜的进宫去。”
姜麟道:“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俩一定在宫中?”
“八九不离十。”聂云川点头道:“他们偷偷潜进京城,若是为我而来,早就应该到了武阳王府。但是并没找我,那么跟他们唯一有联系的,就是皇宫了。”
聂云川说着皱皱眉头:“我一直就笃定,老酸菜跟皇上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那秘密牵扯到十三年前的宫廷中所有人。那些死亡和谜案……或许是他们来解决这些的时候了。”
第68章 晋江独发68
姜麟看着眼前熟悉的长寿宫, 一脸惊呆的表情。只见长寿宫门外, 一众太监、侍卫仿佛被施了咒法, 个个呆若木鸡。远处看去, 像是守在宫门, 走进了才发现其实都失了神。
“这是……你义父所为?”姜麟看着聂云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虽然心里明白,此等情况,定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毕竟这里是长寿宫,是当今皇帝的寝宫。
倘若有人能如此控制局面,那想要取姜成瑞或者宫中任何人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的。
聂云川安慰地笑笑道:“只是障眼法而已,他们想动随时能动。不过现在, 最好先别惊动他们。”
说着聂云川携起姜麟的手,对向家兄弟道:“向前向后守在这里, 若这些人有醒转的,及时报信。向左向右跟我们进去, 守在院子里,防止有人靠近殿门。”
几人得令, 按照聂云川安排分别行事。聂云川拉着姜麟, 走进寝殿。
殿内灯火昏暗, 一走进去便看见两个人立在龙榻前,而姜成瑞则一脸惊慌地看着离自己更近的那个人。
聂云川定睛看着两人的身影, 眼中的惊喜变作疑惑,目光也盯在了距离龙榻更近的那个人身上。
“呵呵, 我就知道,若非是你,没人能进得来。”方禅转过身,满脸微笑地看着聂云川。
姜麟这才真正看清楚这位名冠京城的第一神医,心下十分惊诧。这个应该跟姜成瑞差不多年纪的方禅,竟然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面容和举手投足之间,都像个年轻人。
方禅的目光转向姜麟,双手拢在胸前行礼道:“这位便是颖王殿下吧,十几年不见,竟已经长成如此英俊挺拔的模样。”
姜麟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这个方禅在自己小时候,是见过面的。只不过那时候姜麟太小,并没留下更多记忆。
“云川在密信中总是提起殿下,草民早就想见一见。”方禅打量着姜麟,双目中的光芒复杂而感慨:“殿下的面容,隐约可见丽妃娘娘的模样。”
姜麟有些腼腆地笑笑,他看了聂云川一眼,却不料聂云川根本没注意他跟方禅这边,而是一直惊讶地盯着龙榻旁边那个人。
方禅目光转向聂云川,道:“不用那么惊讶,他就是养育了你十几年的义父——云南天。”
“怎么可能!”聂云川开口道:“老酸菜,你别蒙我了,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忘了自己义父长什么样。他……”聂云川伸手指指那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云南天”也转过头来,笑容复杂而艰辛:“云川……是我……”
聂云川更惊讶了:“这声音也不对呀。义父……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龙榻上惊魂未定的姜成瑞,突然将手伸向姜麟道:“麟儿,救救朕,他们都是鬼,都是鬼……”说着双目紧紧盯着那个“云南天”:“他……他是被周妃母家碎尸万段的宫廷相师……楚衍!”
姜成瑞说着,惊恐地双手抱住了脑袋:“你们的死……都不是朕所为……不要来害朕……”
姜麟急忙走上前,搂住姜成瑞,安慰他道:“没事,父皇,他们都是人。你看,儿臣不也在这里。”
但是眼睛却在楚衍和方禅之间徘徊着,最后疑问地落在聂云川身上。聂云川上前走到姜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酸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云川看看楚衍,这个人面目清秀雅致,实在没办法跟以前的云南天联系在一起。
不过现在想想,若是这幅样子,象云南天那样跟方禅撒娇,倒是没那么恶心了。
方禅看一眼窗外:“向家几个兄弟,有把握撑多久?”
聂云川道:“个把时辰没问题吧。”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方禅说着,示意大家都围坐在龙榻旁边。
整个场面有些滑稽,两个庶民一个世子搬了椅子坐在龙榻旁边。皇上姜成瑞一脸惊慌地缩在姜麟怀里,仿佛这寝殿不是皇宫,这龙榻也不是龙榻,是一座监狱一般。而坐在旁边的三个人,是看守这监牢的狱卒。
方禅也觉得有些不妥,先向姜成瑞告了个罪:“皇上,情非得已,造成今日的局面。虽然不想吓着皇上,但是事出紧急,草民等也顾不上礼仪,还请皇上见谅。皇上若不肯恕草民等无罪,便请皇上招呼宫中太监侍卫,草民等自甘受罚。”
姜成瑞已经缩成一个虾米,那里还敢张嘴说话,只一双惊恐的眼睛咕噜噜在几个人脸上转来转去,双手紧紧抓住姜麟的衣衫,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方禅等了片刻,点头道:“既然皇上恕草民等的罪过了,那草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略讲一讲。”
姜成瑞翻了个白眼,却依然没敢说什么。
方禅将手放在身边楚衍的手上,两人深情对望了一眼,才开始娓娓道来。
十三年前,那场周明兰一手导演的闹剧中,楚衍一直起着弥足轻重的作用。
“楚衍是周妃娘家家奴的儿子,对周妃的命令一向言听计从。”方禅说道。
楚衍天性聪慧,而且对周易、星象、秘术之类的颇有兴趣。彼时周明兰父亲酷爱收藏书籍,家中建有藏书楼,藏书几万册。
楚衍虽然是家奴的儿子,但周明兰的父亲发现他喜欢读书,天赋异禀之后,有心将他栽培成心腹,便让楚衍跟随府上小姐、公子一起读书,还特命楚衍能在藏书楼里读书。
藏书楼里有关秘术、星象的古籍、孤本让楚衍如鱼得水,整整五年时间,楚衍都几乎泡在了藏书楼。等他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十七岁的翩翩少年,并且几乎整个藏书楼里的有关周易、星象、秘术的书籍都烂熟于胸。
周明兰的父亲原本希望楚衍能够考取功名,为此还免了他的奴籍。但楚衍的术士才能却日趋显露,开始只是在周府中为人观星看相,卜算命理。
不久,楚衍的名声便传遍京城。恰逢先皇一次秋后围猎,周明兰的父亲带着楚衍同行。楚衍在头天晚上观星象有异,冒险告知先皇明日不要在树林中围猎。
先皇性格豪迈,军伍出身,原本没有当回事。第二日依然披挂上阵,带领一众大臣和兵士深入丛林追猎鹿群。不料路边突然冒出来一条蟒蛇,惊吓了先皇的马匹,先皇坠马受伤,方才想起前晚楚衍的警告之词。
经此一事,楚衍名声大噪,先皇很快便宣他进宫,作为宫中的专职相师,拜国师职位,享三品俸禄,可谓是一步登天。
不过先皇经此一事,原本强壮的身体日渐衰弱,很快就病危不治。彼时的太子——姜成瑞奉旨登基,成为新皇。
周明兰由太子侧妃,成为一宫主位。当时的周明兰,有了儿子姜澈,身份显贵,母家权势浩大,原本应该是心满意足的。
但是周明兰从小便是个野心极大的女子,从来不满足于眼前的一切。她的目标是三宫之首,一个小小的妃位,又哪儿能满足她。
方禅讲到这里,看着姜成瑞道:“皇上可记得白石山一战?”
姜成瑞愣了一下,迷蒙的双眸似乎在努力地思考,却并没显露出想起来的样子。
方禅摇摇头:“赤玉丹……皇上,你这些年太放纵自己了。”
白石山战役在当朝算不上最大的战役,却一定是最惨的一战。这一战中,挂帅出征的太子受了重伤,麾下左将军先是被擒,后被敌人砍了头颅送回军中。
那被砍了头颅的,就是周明兰的哥哥。
原本功勋卓著,眼看打完这一仗便有希望登上大将军职位的周明兰哥哥,就这么突然地丢了性命。
虽然最后还是胜利凯旋,但周明兰原本就对太子不满,这一回,就更加仇恨起统帅的太子。
方禅叹口气道:“那时候,周妃便跟我来往密切。我只被她的美色诱惑,没有料到她竟趁我不备,偷取了我的九阳散,给太子下毒。”
“当我受命给太子医治的时候,却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不敢声张。原本想偷偷给太子诊疗,悄悄将九阳散毒缓解,却没想到很快又出了事情。”
聂云川看一眼姜麟:“是姜麟的封王么?”
方禅点点头:“正是。”方禅目光转向姜成瑞:“皇上就算什么都忘记了,至少,还记得丽妃吧。”
姜成瑞听到丽妃,双目立刻放出光来:“朕的丽妃……怎么能忘了。”姜成瑞双目看着方禅,那癫狂的神情又显露出来:“方爱卿,你见过丽妃的,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不仅仅是美,而且弥足善良。”方禅说着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衍:“善良到到最后,依然在为别人着想。”
楚衍的面色苍白起来,他抬眼看看方禅,又看看姜麟,似乎有话要说,却没有说出口又低下头去。
方禅又叹口气道:“那时候,皇上登基不过五年,颖王才三岁,便被册封为亲王。封地颖州不但富庶,而且离京城很近,可以说除了太子,这是最尊贵的一个封号。”
周明兰的儿子姜澈,已经十岁,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封号。而周明兰自己,在丽妃进宫之后,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恩宠。
短短四年的时间,丽妃便由一个普通的秀女晋封到妃位,并且独揽盛宠。
方禅说到这里皱皱眉头:“不过我当时有些惊讶,按理说周妃对于丽妃这样的风头不会置之不理,可她却一直隐忍着。”
“我和楚衍都看出来,周妃是十分嫉恨丽妃的,但却不知道为何,她一点都没有对丽妃出手的意思——直到颖王受封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