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为红蓝
谢濯深知什么叫自作自受,故而也没有挣扎,他抬起千斤重的眼皮,认命似的由着萧祈亲啃,末了还费尽力气的挪去床里,给萧祈腾了栖身的地方。
“我们今天能不能不回去,我想歇一天,就这一天。”
萧祈给谢濯清理干净才往床上爬,他躺去榻边捞过了谢濯温温柔柔的身子,情事过后,他嗓音发哑,听着比以往委屈的时候还要可怜一点。
时候已经不早了,若要按时上朝,那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得动身回宫。
萧祈不是个懒惰的,他只是很喜欢这种安安静静的雪夜,更喜欢在这种时候搂着谢濯做一回不管不顾的昏君。
年关前,朝中政事皆了,还摆在眼前的要紧事,只有几天后的年终祭祀,按规矩来讲,萧祈得独自去国寺闭关静思十日,外臣一该不准随行。
许是还未到的相思苦作祟再加上萧祈之前的那番委屈,又兴许是因为萧祈继位后还没耽搁一日,这大半年的勤政还是可以换来一天安歇的。
总之谢濯犹豫半晌,虽明知不该点头,可到底还是蜷去萧祈怀里软了心肠。
“.…..那歇半日,朝会可以不去,但过午就得回去。”
第7章
差一刻午时,街市上已然有了饭点的热闹景象。
马车停在主路边的巷子里,谢濯循着动静掀开车帘往外一瞥,遥遥看见萧祈面目狰狞的从包子摊里杀出重围,而那几位排在他身后的大爷大婶正气急败坏的指指点点。
“买完了!买完了,走走走,快走!”
论行军打仗,萧祈是少见的好手,可这繁华街市远比峥嵘沙场恐怖百倍,萧祈一步也不敢停,他连跑带窜的一头拱进马车,谢濯愣头愣脑的不知道躲,正好被他迎面撞了个满怀。
“唔!”
唇舌之间被塞进了某种香软滚烫的东西,谢濯仰躺在车厢的软垫上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
“快吃,还热呢!”
萧祈伏去他身上嬉皮笑脸的顺势咬了一口,结果乐极生悲,一口下去咬得包子汁水四溅,刚好弄脏了谢濯一身新衣。
“没事啊,没事,那个,我,我给你擦擦就掉了。”
谢濯一身青衣,圆滚滚的油点子落在上头,别提有多显眼,萧祈笑脸一僵,赶忙下意识伸手去抹,然而三两下抹完,非但没能掩盖罪行,反倒把污渍揉得更大。
“.…..”
谢濯嘴里咬着包子,想说话也说不清,他只能颤着指尖捡起一边的油纸包往萧祈脸上一闷,
象征性的报复了一下。
一兜包子六荤六素,是那包子摊上最后十二个蒸熟包子,鉴于宫里还有一个吃饭没饱的阿泽,萧祈想也不想就大手一挥统统买下,这才惹起了民愤。
马车压过积了雪的长街,带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谢濯难得硬气了一回,他扭脸看向车窗外头,小口小口的捧着素馅菜包吃了一路,愣是没搭理萧祈。
“谢——濯——我回去给你洗,你别气了——”
临到宫城的时候,萧祈实在坐不住了,他跪坐着贴去谢濯眼前,一边倾着身子以手撑地,一边歪着脑袋叼着肉包使劲眨巴湿漉漉的眼睛。
并不存在的毛绒尾巴在他屁股后头摇得飞快,同样不可见的小耳朵也蔫巴巴的在脑袋顶上。
——正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可爱不能惯。
谢濯抿着唇角硬绷了十几秒,努力想把心里早已熄灭的愤怒小火苗重新扇起来,可他终究挨不住萧祈水光融融的眼神,到底还是服服帖帖的举手投降。
“我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萧祈将谢濯神情松动,便立刻得寸进尺的伸手指天,认真立誓,随后还伸臂一揽,体贴备至的兜住了谢濯的窄腰。
马车狭窄,他们又像来时那样稀里糊涂的滚作了一团,少年人剑眉星目,俊朗英武,冬日的寒气从车窗缝隙里偷偷渗进来,却被萧祈暖成了让人心燥的热气。
到底是喜欢极了,再怎么胡闹都只会引得满心甘甜。
谢濯眉目柔和的不像话,小小的红痣也因他弯起的眸子而显得更加秀气,他抬手抚上萧祈的面颊轻轻一扯,勉强端正神色,替他擦去了唇边的油花。
“那你洗,要是洗不干净,包子就归阿泽吃。”
萧祈早上刚对外告了病假,回宫自然得避着点人。
车马停在了宫城偏门,萧祈撩开车帘,小心翼翼的扶着谢濯下车,宫道上的积雪未除,宫人们知道他少年心性,喜欢玩雪踩雪,也就没急着打扫。
落雪盖过靴面,宽敞的宫道空荡安静,目力所及之处,大多是一片白茫,没有往日里富丽堂皇的景象。
萧祈只有在这会才会觉得这死气沉沉的皇宫还有讨喜之处,他牵着谢濯缓步往寝殿里走,积在树梢的雪花被风吹起,洋洋洒洒的落去他们身上,他转身抚去谢濯肩头的落雪,甚至还想照着谢濯的样子堆个小雪人。
可惜,在这种事上,他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陛下。谢大人。”
守在必经之路上的老爷子正合眼养神,他在路口转角处恭候已久,察觉萧祈同谢濯过来,他便懒抬眼帘,从容不迫的拱手一礼。
“.….是荀卿啊。”
也就是萧祈经过风雨,不然非得被这神出鬼没的老头吓出好歹,他脚步一顿,嘴角一抽,刚刚还开着小花的心田里转眼便枯涸干裂。
每一个字都是打牙缝里挤出去的,萧祈打心眼里怵荀远道这个老头,但却不愿输了气势。
他挺直脊背,神情复杂的攥紧了谢濯的手,试图让谢濯为他壮胆,然而谢濯也没比他好到哪去,而且还一个劲的把手往外抽。
“荀,荀老……”
这世上总有那么点事是不能共患难的,谢濯目光一凛,直挣得手腕发红,总算是从萧祈手里挣脱了出来。
“国事重要,既然荀老与陛下有事相商,那晚辈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