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 第9章

作者:生为红蓝 标签: 古代架空

“——谢濯!”

“陛下,臣告退。”

拱手、弓身、颔首一气呵成,谢濯言辞平和,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临走前还不忘顺走萧祈手里的包子。

若非他离去时的脚步太局促,旁人还真会当他是懂得权衡公私轻重,不愿萧祈为情耽搁。

“.…..”

谢濯当真是溜得头也不回,萧祈磨着后槽牙黑透了一张俊脸,可他身边还有这坏事的老头守着,他再想捞回谢濯抽一顿屁股也无可奈何。

“人都走了,陛下回回神,请吧。”

荀远道干咳出声,提醒萧祈正事要紧,他已年过七旬,须发斑白大片,腰背干瘦佝偻,每当见到萧祈和谢濯腻歪,都会皱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褶子。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不就是背个破东西,朕去背就是了。”

萧钺在位时,荀远道是唯一一个既不出身世家,也无姻亲根基的重臣,后来他深感君王昏庸无能,偏信神鬼,眼见着执拗刚硬的同僚血溅金殿,遂心灰意冷告老还乡。

谢濯曾与他共事,知他有惊世之才,能治国平乱,安邦定疆,于是萧祈继位后,他便让萧祈往荀远道隐居的山里跑了几十趟,硬是把荀远道烦得重新出山。

萧钺留下的烂摊子成山,萧祈又是个刚直过头的性子,最初那几个月,荀远道气萧祈笨拙,萧祈嫌这死老头絮叨,一君一臣就差梗着脖子撸起袖子互掐,简直是闹得鸡飞狗跳。

而拜这烫手山芋所赐,荀远道对谢濯这个忘年小友也记了账,没少明里暗里的损他当年管教不严,居然教了这么个蠢笨的小祸害,而且还把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搭了进去。

谢濯脚底抹油的跑回了寝殿,一路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过两日国祭,萧祈要以辰梁君主的身份入国寺祭拜,在这之前,萧祈连国寺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祭祖的流程和应背祭文。

辰梁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场像样的国祭了,辰梁国寺的住持佛心清明,行事庄正,不肯像旁门左道的术士那样为萧钺进献谗言,国寺便因而一落千丈,一度差点断了香火。

如今国寺重开,萧祈正需一场正八经的仪式来彰显他名正言顺的大统地位,这事绝不可生出差池,而荀远道也是因此才特意在宫城里堵人。

只是对萧祈来说,这治国理政还能硬着头皮学,可说起背书,就实在是惨不忍睹了。

谢濯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老爷子,他蹬去靴袜,一脸不忍的窝回了寝殿的软榻上,使劲揉了揉发红的鼻尖。

“谢大人?你是不是,唔,是不是又风寒了呀?”

肉包尚温,阿泽一手一个,正坐在门槛上吃得认真,吞咽的间歇,他腾出空来关切了一下谢濯,结果差点把自己噎着。

“……我没事。你安心吃,正好也边吃边听,我和你说件事情。”

谢濯摇摇头,神色复杂的戳了戳阿泽白白净净的脑门。

荀远道一生为国为民,总不能真被萧祈活活气死,他既使得人家晚年不安,整日吹胡子瞪眼,便总得帮忙分担。

“好!”

阿泽倒是心思单纯,只知道包子好吃就欢天喜地,压根不知道自己吃的都是陛下心心念念的荤馅肉包。

他眯起一双杏眼吃得愈发欢实,谢濯跟他说什么他都嗯嗯啊啊的点头,等最后一个包子下肚,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8章

萧祈脑子里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带兵打仗,二是谢濯。

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脑子,三行字得背半个时辰,等一篇文章背到最后,前面六行又忘了个干干净净。

辰梁祖辈惯用的祭文多是繁琐华丽,连篇累牍,单是那些犄角旮旯里的生僻字都够萧祈认个好几天。

好在荀远道一向笔头干练,他是从市井街头里考出来的,没有读书人通有的酸气,写的东西更为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而萧祈正好是个和先王们截然不同的好战派,那些文绉绉的祭词反倒不适合他,荀远道专门为他写了寥寥百字,虽然简练通俗,但字里行间皆是破釜沉舟的决然之意。

萧祈拿着文稿在书房里通读了几遍,臭得要死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不少。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能顺顺当当的捋下来一篇文章,他干咳出声,有些不自在的抬眼偷偷瞥了一下窝在太师椅里的荀远道,老爷子一手捋着胡子一手从怀里摸出一根木板,和和气气的冲着他点了点头。

那两尺长三指宽的东西是宫里通用的戒尺,谢濯当年就有一块,萧裕他们读书还算认真,统共都没挨过几下,唯有他是三不动就要被谢濯按在腿上抽一顿。

只不过谢濯一颗心比豆腐还软,总是象征性的打一打就算完,他时常都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谢濯怀里又香又软,恨不得一辈子不离开。

“陛下,请吧。”

荀远道可没有谢濯当年那么惯孩子,老爷子自己提壶倒茶,舒舒服服的往靠背上一倚,顺便还从兜里摸了一把圆鼓鼓的核桃出来,轻车熟路的开始用木板砸着吃。

声声脆响满是警告督促之意,萧祈唇角一僵,顿时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连着方才那么点钦佩之情都消散全无。

从午时到深夜,萧祈被抽红了两只手。

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月悬半空,他堪堪背顺了祭文,只有几个稍微拗口的地方有些不通顺,荀老爷子磕完了核桃,品完一壶好酒,勉为其难的将戒尺收回怀中,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

他差人送荀远道出宫,转过头就风风火火的赶回寝殿,心里惦记着没吃完的包子和谢濯的衣服。

谢濯昨晚上累得惨,傍晚吃过晚饭便窝去床上睡了,萧祈没敢进去吵他,只蹑手蹑脚的取出了那件沾了油星的衣服。

寝殿里的热水和皂粉都是现成的,萧祈打了满满一桶热水放在廊下,阿泽哈气连天的帮他搬来木凳,翻出皂粉,他大马金刀的捋起袖子稳当坐下,末了又抽了柄小刀出来将几张祭文钉在了眼前的木柱上,

“陛下……”

阿泽包子吃得涨肚,一时困得抬不起眼皮,他眨着满是泪花的眼睛强忍下一个呵欠,圆溜溜的眸子还被沁得发红。

“你回去睡吧,这没你事了。”

萧祈对阿泽还算宽厚,他拿起谢濯的外衫浸到水里,一边继续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祭文,一边摆了摆手,示意阿泽可以去休息。

“对了,你睡之前,把那剩得包子热了放过来。”

上一篇:拐个皇子谈恋爱

下一篇:旺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