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花开人如玉
林夏至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刘春华这是就是在提醒林老么，林夏至平时没干活。
林夏至的大哥林承祖听着刘春华的话，心里一阵憋屈，什么叫过年过节才能吃，他们一家人过年可也没吃到过多少白米，反倒是大伯他们经常有白米吃，至于夏哥儿为什么身体不好，还不是当年他阿么都八个月身孕了，还被刘春华挤兑去割猪草，从山上滑下来才早产的。
他抬头看了眼刘春华，从小养成了沉默的习惯，心里有气不知该如何说，只能走上前替林虎子挡林老么的扫帚。
“你们一个两个地欺负我一个老么子，我不活了！”林老么见林承祖也走上前，他丢下手上的扫帚，坐在地上哭嚎起来，“老头子你快来看，老二一家要翻天了，管不住了啊。”
别看林老么哭的声音大，实际上，他的眼里可没有一点泪花，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这个时间正是汉子们回家的时候，他们看着林老么坐在地上撒泼，刘春华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个都赶紧快步离开。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熟悉得很，林家的人什么性格大家心里都有数，都知道林家林虎子又老实又孝顺，娶的媳妇李秀也不是个有心眼的，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二房在做，又怎么会欺负林老么呢。
不过就算知道，那也是别人家的家事，做阿爹阿么的管教孩子，一般人家是不会多嘴的，也就关系好的人家会说两句。
但每次有人帮林虎子说两句公道话都会被林老么指桑骂槐地怼，多几次大家也就不再多言了。
门外的哭喊声将林夏至吵醒，他下午喝了粥没多久就睡了，从下午刘春华过来打白粥的主意开始，他就知道晚上还有一场仗要打，可不得睡一觉养好精神。
李秀原本在后院菜地里忙活，听到林老么的哭喊声，赶紧跑到门口看看。
“好哇，你这个丧门星！败家玩意儿！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眼看着李秀出现，林老么立马止住了哭声，他扯着李秀的头发，将人拖着往放粮食的屋子走，边走嘴里边骂，“当初就是看你老实才给我家老二娶进门，没想到竟娶回来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生个赔钱货药罐子，年年吃药，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让老二把你娶进门。”
“阿么，你别这样扯秀哥儿。”林虎子见李秀被林老么扯得难受，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听了林虎子的话，林老么一瞪眼，抄起一旁的竹竿就往李秀身上招呼。
第006章 夏哥儿被推
“阿么，我做错了什么吗？”李秀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一过来就被林老么骂。
“还要我把你做的好事说出来啊，你不嫌丢人我都嫌！”林老么又抽了几下才将手上的竹竿扔一边，扯着李秀来到米缸前，“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把煮饭的事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偷吃的，白米也敢偷！”
“阿么，我没有偷米。”李秀一脸难以置信，他每次拿粮食都是在阿么眼皮子底下，一颗粮食都不曾昧过。
“呵呵，你没偷？没偷这米是自己张腿跑了不成？”林老么气得心窝疼，他不停地揪李秀胳膊上的软肉，没几下李秀的胳膊就又红又紫的了。
“老么，你怎么知道这米是我阿么偷的？”林夏至突然出现。
林夏至靠在门边上大口喘气，他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又一路扶着墙走过来，累得他两眼冒金星。
“年后我就让你阿么做饭，除了他就没其他人再进过粮仓，不是他会是谁。”林老么看着林夏至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就有气，前天怎么只把他脑袋磕破，没把他摔死呢，“小蹄子，上午还说你病得起不来床，怎么这会儿就能起来了，我看就是你吃了那些白米。”
说着，林老太就要扑过去做势要打林夏至。
林夏至头还晕着，没能躲开，一下就被林老太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他身上没几两肉体重轻，屁股下面又是柔软的泥地，不然恐怕要伤上加伤了。
“阿么，夏哥儿他还病着啊，你有气就打我，求求你不要打夏哥儿。”李秀扑过去护在儿子身前，看着林夏至惨白的小脸，心疼得跟有人往他身上扎针一样。
“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什么！”林老头从外面回来，看着家里一团乱糟糟，原本还不错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看着林老头回来，林老么眼底精光一闪，他停下打人的动作，把自家老头子拉到米缸那儿，将事情缺斤少两地告诉林老头：“老头子，你说这事要怎么处理，免得有人说我这个做麽么的虐待儿夫朗。”
林老头虽说不大喜欢这个木讷的二儿子，看在儿子和儿夫朗干活干净利落的份上，平时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因此，林虎子还不知道他阿爹对他有看法，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林老头，希望阿爹能相信他们。
可惜林老头听完林老么的话后，却是恼了这个二儿子，看着林虎子畏畏缩缩的样子，拿起手上的烟斗敲向林虎子的腿弯：“不孝子，给我跪下！”
林虎子毫无防备地被打中，一下就跪了下去，紧接着，林承祖也被林老头的烟斗打中，父子两一起跪在粮仓外面。
林夏至被林老太推倒，李秀为了护着林夏至跪坐在地上，林虎子和林承祖也在一旁。林大伯回到家，看到的就是二弟一家哭的哭、跪的跪。
“阿爹，阿么，二弟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大哥来训他，你们老两口就别动气了。”说完，林大伯同夫朗刘春华交换了个眼神。
第007章 冤枉
看着大伯和大伯么交换眼神，林夏至知道他们又要打坏主意了。
林夏至想了想，暂时忍住没说话。从刚才的情况看，他阿爹明显对林老头还抱有幻想，觉得林老头会给他们家做主。
可林夏至早就知道，林老头和林老么根本就是一个德行，两人都偏心大房，不如这次就让他们看看，在这个林家二房是怎么被对待的。
反正在林夏至的记忆里，有什么好吃的林老么只紧着大伯一家，二房就只能吃糠咽菜，过年过节才能跟着吃点油荤，新衣服永远轮不到他们穿，只能捡大房穿过的旧袄子，住的房子也是几十年前的老屋子，窗户上的木头早就烂了的，糊上窗户纸都挡不住风，一到冬天冰冷的风就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房顶的瓦也破了不少，遇到下雨就漏水。
这些不平等的待遇虽说都是林老么安排的，但林夏至知道真正给林老么撑腰的正是看似公正的林老头，没有当家的首肯，林老么一个哥儿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些。
不过林夏至现在倒是希望他们多闹腾闹腾，最好闹得他阿爹看清这些人的嘴脸，闹得全村的人都知道林家对二房不公，他才好提出分家。
“二弟，你看看你们两口子都做了些啥，惹得咱爹都动家法了。”林大伯收起笑嘻嘻的表情，看向林虎子的眼神中带着鄙视，他一向看不上自己这个只知道埋头卖傻力气的二弟，别说是二弟了，就算是考上了秀才的三弟，他也不怎么在意，秀才公也就是说出去好听，除了能免赋税、名声好听，实际上没什么能耐。
“大伯，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阿爹做了什么，你还没弄清楚发生了啥，张嘴就给扣帽子，好歹是一家人也不怕给弄错了。”林夏至抢在其它人前面将话说出来，绝对不能让大伯落实了自己阿么偷米这件事，他故意反问道，“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今天家里会闹这一出？”
林夏至的话一下打断了林大伯的思路，他没想到一向胆小的林夏至敢在大家面前这样对他说话。
不过林大伯也不怕，林夏至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么，胆子也就比米粒大点，他脑子一转嘿嘿笑道：“那夏哥儿你倒是说说，你阿爹为啥跪在这里。”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林夏至想说什么，前天晚上听刘春华说林夏至把脑袋磕了，看来他这是把脑子磕坏了，敢跟他叫板。
“大伯么冤枉我阿么偷家里的白米，老么问都不问怎么回事就要打我和阿么，阿爷回来更是不分缘由就叫我阿爹和大哥跪下。”林夏至几句话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经过林夏至这么一说，林大虎和李秀才觉得委屈，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被冤枉偷东西，还挨了一顿打。
“怎么是冤枉，家里的米少了，不就是你阿么偷的吗！”林老么叉腰骂道，“一家子的不让人省心，做阿么的偷家里粮食，生的哥儿不敬长辈，满嘴谎话。”
林老头和林老么根本不觉得他们冤枉了李秀，米缸的米少了那么多，不是李秀趁着做饭的时间偷的，又会是什么谁？再说了，做老子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他们可不觉得让二房罚跪有什么不对。
第008章 攀扯
听完林夏至的话，林大伯和刘春华却想的不一样，他们同时皱了下眉，什么时候林夏至这个哥儿口齿这么伶俐了？
林夏至咳嗽两下，反驳道：“老么，且不说家里的米是不是少了，就算少了怎么就能认定是我阿么拿的？再说了，家里的田地都是我阿爹和大哥在打理，粮食也是他们种的，一年到头我们一家人却是几口白米都吃不到，家里少了点粮食还要被怀疑，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笑话，粮仓的钥匙在阿么房里，就中午吃饭的时候开一次门，接触粮食的可就二弟么一人。”刘春华在一旁说道。
听大伯么说完这句话，林夏至冷笑了一声：“大伯么也知道粮仓的钥匙在老么房里，那有没有可能是你拿了粮仓的钥匙偷粮食呢？空口白牙污蔑人，谁都会！大伯么家雪哥儿已经嫁出去，倒是不担心名声，我大哥今年可要说亲了，要是今天的事不掰扯清楚，传到别人人耳朵里，那我们家的名声可都坏了。”
刘春花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间，这个小崽子怎么回事，突然这么会说话，他赶紧给林大伯使了个眼色。
林老么和林老头站在刘春华前面，自然没看到他们两口子的动作，但是林夏至和林承祖都看到了，林承祖觉得大伯么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你林夏至要吃粥，你阿么才会偷米，还想胡乱攀扯到我们身上，你真当你奶么和爷爷都老糊涂了不成。”林大伯赶紧把火苗子引回二房，虽说他阿爹和阿么不会怀疑他们夫妻两，但也不能再让林夏至继续说下去。
“我要吃粥还不是因为跌破了头，至于我为什么会摔，难道大伯和大伯么不知道吗？”林夏至正好想说说他摔跤的事，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说到这个，林老头和林老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是林夏至自己不小心摔了，不过林大伯倒是隐约知道好像和自家大宝有关，而知道实情的刘春花脸色却不好了。
看着一群人神色各异，林夏至毫不在意地直接说出来：“我头上的伤可是被大宝推的，大宝，你说是不是？”
正好这时候，林大宝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了夏至的话。
大宝是林大伯家小儿子的小名，大名林祥宝，他在家里一向嚣张霸道惯了，抢夏至的吃食也不是一次两次，根本没在意过。
“谁叫你偷偷吃鸡蛋，家里的鸡蛋都是我的，你不过是个哥儿，一个赔钱货，哪有资格吃鸡蛋。”林大宝指着林夏至的鼻子骂道，他平时听多了自己阿么背地里骂林夏至多了，此刻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
林大宝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话将会掀起林家一次大争吵，他还觉得自己威风得很，没见林夏至都被他吓得低下了头。
林夏至低头可不是怕了林大宝，他是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表情，笑出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林大宝就是典型的猪队友啊。
第009章 鸡蛋
“什么！”林老么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发出一声尖叫，“大宝，你给老么说说，你真看到了夏哥儿吃鸡蛋？”
林老么虽说现在很生气，但他在面对林大宝的时候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颜悦色，这就导致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
林老么一共养了十只鸡，因着他每天精心饲养，这十只鸡几乎天天都下蛋，除了林大宝每天要吃一个，林大伯和林老头偶尔要吃上一两个，一个月差不多能攒下来快两百个鸡蛋，一个鸡蛋能卖一文钱，一个月就是两百文文，在林老么眼里谁敢动他的鸡蛋，他就要跟谁拼命！
“就是前天，我看到他在剥鸡蛋，我让他给我他还不给，老么，我又想吃鸡蛋了。”林大宝说完瞪了夏至一眼。
“大宝乖孩子，今天老么有点事先不煮鸡蛋，老么明天给你煮两鸡蛋，好不？”林老么听到他的乖乖要吃鸡蛋忙不迭地承诺明天煮，今天他要教训偷吃的老二一家没时间给乖乖煮。
“可我现在就想吃！”林大宝不高兴了，他觉得不能就这样答应老么，不能立刻满足他就要捞更多好处才行，“明天吃也可以，我明天要吃三个，两个煮一个炒。”
炒鸡蛋费油，林老么咬咬牙还是答应了林大宝。
听着林老么随口就答应了给林大宝吃三个鸡蛋，而自家夏哥儿生日吃个鸡蛋都被林大宝抢了没人做主，李秀眼眶一下就红了。
除了李秀红了眼眶，林虎子和林承祖心里也不是滋味，平时林老么对大房一家好没看到也就当不知道了，今天却是亲眼所见，想装不知道都行。
林大伯和刘春华却是心里一喜，看林老么的样子就能知道，今天二房要倒霉了。
不出林大伯所料，等林老么安抚好林大宝，他立马将枪头转向二房：“老二家的，你最近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居然敢打鸡蛋的注意，我看是不是再过段日子，家里的母鸡你都敢偷偷杀了吃！”
“阿么，我没有。”李秀嘴笨，他一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一个劲摇脑袋。
“老么，夏哥儿吃的鸡蛋是我用一条小鱼同村头何二叔么换的，不是家里母鸡下的。”林承祖突然抬头第一次在林老么骂人的时候正视他，看着林老么因为生气而扭曲的嘴脸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
“抓了鱼不知道拿回家添个菜，还拿去和别人换鸡蛋，我看你是一天天闲得慌。”听到林承祖这样说，林老么更气了，他向来和村头的何老二夫朗不和，自己孙子这样做不就是在打他脸吗。
“拿回家添个菜，最后自己也吃不到都进了别人的肚子，不如拿去换鸡蛋！”林夏至故做气愤地说，他说这句话一是让林老么生气，二是再次提醒林承祖。
“夏哥儿，快别说了。”李秀当即捂住林夏至的嘴，让林夏至不能说话。
“什么别人，我打死你个死哥儿，一天天丧着个脸，还有脸吃鸡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命。”林老么随手抄起个东西就往林夏至那边扔，“年年都生病吃药，药费都不知道用了多少，还敢吃鸡蛋，怎么吃不死你。”
第010章 看病银钱
林老么乱扔东西，林夏至有李秀护着倒是没被打中，只是他看着李秀狼狈的样子，心里说了声抱歉，他虽然有了真正夏哥儿十几年的记忆，但他现在心理上还没法将林虎子和李秀当作父母，看着李秀为了护着他受伤，心情有点复杂。
“阿么，既然是承祖小子拿鱼换的，咱们就暂时揭过不说，但是另外件事我作为大哥么却是不得不拿出来说一嘴。”刘春华说道，他知道偷米一事不能再提，鸡蛋拿鱼换也不能让二房怎么样，他只能将最后一个杀手锏拿出来，“听说昨天胡郎中来给夏哥儿看病收了二十个铜板，阿爹和阿么知道这事不？”
之前每次给夏哥儿看病花了铜板，林老么会骂夏哥儿和李秀好几天，这次没有听到动静，很可能这铜板就不是中公出的，刘春华将胡郎中收的钱打听清楚了，就等着在大家都在的时候将这件事捅出来。
“二十个铜板，他怎么不去抢！”李老么又是一阵气，他大口地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今天每件事都让他想要掐死李秀和林夏至，一个丧门星一个赔钱货。
“你闭嘴。”一直沉默的林老头突然呵住林老么。
林老么刚吸了口气准备开骂，突然被打断，一口气憋胸口脸色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