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花开人如玉
新鲜的羊肉要烤成肉串需要的时间不短，店里四个人，分别切肉、腌肉、烤肉、收钱，虽然忙却也没出岔子。
等到后面再有人闻着香味想买，一整只羊已经卖光，想买只能明天请早。
好吃的东西总是有人抢着吃，来晚了的人只能自认倒霉，第二天早点来排队。
店名是一羊多吃，来吃烤羊肉的客人发现这一点之后总会问林刚，为什么是一羊多吃。
林刚按照林夏至的吩咐，告诉大家这是因为以后还会陆续推出羊肉的其他吃法，目前这些吃法还没研究出来，请大家耐心等待。
这就勾起大家对一羊多吃的期待了，光是烤肉就这么好吃了，不知道其他的吃法会不会和烤羊肉一样好吃。
林刚把账本恭恭敬敬地拿给林夏至，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有机会成为一家店面的掌柜，他以后就跟着二少爷，明后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机遇。
想到这些，林刚就满脸兴奋地说：“二少爷，咱们店开了五日了，来吃烤肉的人不少，按照您的吩咐每天只卖一只整羊，来晚的人只能第二天再过来。您看要不要每天再加一只羊？”
林夏至没有立刻回答，在店里看了一圈才对林刚说：“不用，先稳着一只羊卖，不然村里养的羊供不上。”
“原来如此，小人知道了。”林刚脑子一转就知道林夏至的意思。
林夏至很快看完账本，一共才开业五天，也没多少要看的，赚到的银子也没有多少，先都放在店里，不着急拿回去。
将账本还给林刚，准备打道回府：“夏天先卖几个月的烤羊肉串，等以后天气冷下来了我和你大少夫郎再研究新的吃食出来，到时候店面估计要扩张，你留意着这附近的店面，看有没有大一点的店不做了，有消息回来通知我。”
林刚高兴地脸色涨得通红，一个劲地点头：“是，少爷，小人知道了。”
就在林夏至准备离开的时候，程闻柳突然出现，林夏至一下就呆住了，还是林刚反应快，站在在林夏至身后恭恭敬敬地喊道：“程少爷。”
程闻柳听到了林刚的话，但他不想分神去回答他，直接将林刚略在脑后，直直地看着林夏至。
林夏至也那样站在门口，看着程闻柳失神，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眼下有点青黑，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回来了没有换的，鞋面和衣摆有些灰尘，连头顶的发冠都稍稍有些松动。
一眼万年，在这一刻林夏至似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的含义。
林刚看着他们两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在林夏至身后咳嗽了一声：“二少爷。”
程闻柳和林夏至定亲的是林家人都知道，林刚肯定不例外，他在心里庆幸这时间街上没什么人，更没有认识两人的熟人，不然被看到定了亲的汉子和哥儿见面，少不了流言蜚语。
听到林刚喊他，林夏至才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同程闻柳说话：“闻柳哥，真是好巧，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程闻柳也同林夏至客套：“就是巧，我听说县城新开了一家烤羊肉的店味道非常好，刚回来就赶过来想尝尝。”
“这家店就是我开的，闻柳哥你什么时候想吃让人来说一声便是，店里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两人说着话同时往店里走，配合得十分默契，好像真的是碰巧在街上遇到的老友，不见刚才对视那一下，各自眼中翻腾的情绪。
一走进一羊多吃的后院，程闻柳顾不得院子里林家下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上前抱住林夏至，发出一声叹息：“夏哥儿——”
林夏至本想挣扎，然而他从程闻柳的话中听出他的疲惫，缓缓垂下准备推拒的手。
程闻柳一向看上去风度翩翩，然而他今天这举动称得上有些孟浪，跟在后面的林刚瞪大了眼，下一秒不是上前帮着林夏至阻止程闻柳，而是默默把店里的小二挥手叫出来，再替两人关上门在门口守着。
林夏至没有让程闻柳抱他很久，过了一小会就挣脱开。
程闻柳摸了摸鼻子，老实地松开手，有些忐忑的问林夏至：“夏哥儿，你没生气吧。”
虽然在景国这个环境中程闻柳算是思想开明的类型了，今天的举动也是他难得的冲动之行，万一林夏至认为他是个登徒浪子或者轻浮之人，他哭都没地哭去。
林夏至没有回答程闻柳，脱口而出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很多遍的问题：“之前不是说去几天吗，怎么这么久？”
这句话一问出口林夏至就后悔了，这种嗔怪的语气根本不是在问问题，何况之前程鸾景就已经说了，程闻柳此行是同程老爷一起产看他们家在外地的田产，用时久一些也能理解。
程闻柳从这句话就能肯定林夏至没生气，心里松了口气，至于林夏至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主要是他也是没有想到会去这么久，阿爹在出发之后才告诉他今年他得跟着去查看他们家在外地的所有田产。
说到这个，程闻柳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以后恐怕没这么空闲了，赶快培养几个手下的人，免得以后太忙。
林夏至也不是什么真的生气之类的，程闻柳同他解释了几句之后，他也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有胸口跳动得异常快的心脏提醒着他，真的不一样了。
林夏至同程闻柳没有在一起很久，毕竟他们俩是订了亲的人，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始终对林夏至的名誉有影响。
至于店里的几个人还有跟着程闻柳的程平，被他们几个看到了也没办法，他们也不是嘴碎的汉子，不会说出去。
程闻柳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林夏至也到了回林家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从一羊多吃出去，没有引人注目。
林夏至回到林家时差不多在申时中，林家这时候正闹作一团，他从驴车上下来就听到了里面有林老么刺耳的声音。
在林夏至看来，林老么安分了不短一段时间，只有李秀和林虎子知道，其实这段林夏至认为林老么安分的时间，只要林老么悄悄跑去找他们两中的一个，林虎子每次多少都会给林老么一些碎散的银子和铜板，林老么能见到李秀的次数更少，每次李秀给的就要稍微多一些，不是五两也有四两。
林夏至一进门，就看到林老么坐在前院路上，用一张帕子捂着脸哭嚎：“老么子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三个儿子，到了老却讨不着好，老二，你就忍心看着你阿么天天操劳，你在一旁过着神仙日子？”
林夏至走过去，声音不高不低问：“哦，老么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样的日子才叫做神仙日子？”
林夏至的脚步声淹没在林老么的哭嚎中，所以林老么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过来，捂在脸上的帕子松懈了一下，林夏至看到他脸分明没有眼泪，他这是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惊愕和假哭同时停顿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原本是很搞笑的一幕，林夏至却没有心情笑，这是他第二次不在家的时候林老么过来，他还想知道以前他不在家，有没有这样的事。
今天是林承祖例行去郦水郡的日子，每五天他都要去一趟郦水郡的分豆坊，查看那边的情况，林夏至下午也没在林家，林老么是不是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跑来林家撒泼？
林老么或许是很久没同林夏至对上了，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指着林夏至和林虎子叫骂：“好你个夏哥儿，你就是这样对长辈的，老二，你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管管你儿子，真的非要把你阿么气死你才满意？”
“老么，我做了什么，怎么对你了？”林夏至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老么，眉尖微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老么得叫骂一下顿住了，刚才林夏至说了什么来着，以往只要他这样一说，林虎子就会被吓住，他说什么林虎子一家人都不敢反驳，哪里还会想林夏至说了什么。
再看看现在，李秀在他过来之后把他们家最小那个赔钱货带回屋，只留下林虎子面对他，他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想让林虎子给他银钱，钱还没到手林夏至这个哥儿就回来了，真是气死他了。
林夏至从林老么的表情中猜出来了他在想什么：“老么，我刚才问你，什么是你口中所谓的神仙日子。”
林老么忘了他这一两年在林夏至身上吃的亏，跳起来指着林夏至的鼻子：“你们家吃香的喝辣的，房子盖了一座又一座，不是神仙日子是什么？”
“你也知道这是我们家，这些都是分家之后我们二房挣到的，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林夏至语气中带着一些苦恼，似乎真的没搞懂林老么为什么这样说。
林老么气得瞪大了眼，指着林夏至鼻子的手立马向林夏至的脸挥去，嘴里骂到：“分家又怎么样，分家了也改变不了你爹是老么子儿子的事实。”
第177章 夏哥儿发火
林夏至怎么会让林老么打着他，侧开身躲过了林老么的手，再往后退了两步。
林家的下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之前任由林老么在前院发疯，是因为主人林虎子没有发话，现在二少爷差点被林老么这个疯么子打到，几个人一时间全都围上来，站在林夏至身前。
林老么见他对上林夏至讨不着好，转身把目标对准林虎子，两步走上前：“老二，你就没有话说，你现在真的说翅膀硬了，你阿爹病得起不来床，你这个不孝子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他倒是知道林家人多势众，他一个又老又瘦的老么对上他们肯定要吃亏，没有再动手。
林夏至从后面绕了个圈站到他阿爹林虎子身边，看着林虎子的脸色随着林老么的话越来越暗淡，冷笑一声：“老么真是好大的口气，每次我们过去，不是您就是大伯站在门口拦着，不让我们进门，现在又说什么我们没有回去看，可要点脸吧。”
“我不管，老二你不孝，一家人都不孝，林家列祖列宗，你们快看看呐，老么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养了一个孽障！”林老么看着林虎子，哭天喊地，“带着别的人家种水稻丰产，却不管自己爹么，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儿子啊！”
林老么见林虎子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林夏至满脸无动于衷，眼珠子一转说出了他那天无意中听到林大伯说的话：“林承宗不是被村里人捧成神童吗，以后要考秀才，林承宗的阿爹是一个不孝之人，若是让官老爷知道，看他还怎么——”
“老么！”林夏至出言打断林老么，“大伯的水田里长的是稻子还是水草您自己心里没数吗？”
林老么将藏在手帕下的眼睛露一只出来，看到林夏至冷冽的眼神突然心里打了一个突突，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演。
“阿爹，我先进屋了，等下老么走了我再找找你。”林夏至跨进堂屋之前背对着屋外的闹剧，对一直跟着他的祥伯吩咐到：“祥伯，你从家中拿五千铜板，等会送老么回去。”
说完这句话，林夏至抬脚跨进屋，不管林老么和林虎子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反应。
林家每天批发豆腐过手的散钱不少，每次都是积攒几车一次性去钱庄换，拿出五千铜板不成问题。
祥伯从李秀那边支了五两银子到豆腐房换成铜板，五千枚叫上豆腐房的人过来帮忙，一会儿就数出来了，没有用麻绳把它们穿好，直接用箩筐装了一筐。
林夏至进屋之后直接找上李秀，问他以前是不是林老么来过家里要钱。
李秀叹了口气：“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夏至压下心头的烦躁，脸上的表情更冷了，“是不是真就认为我是个独裁者，一点不通情达理，阿爹想孝敬阿爷和老么我都拦着？”
李秀看着林夏至这个样子一下就慌了，赶紧解释道：“夏哥儿，阿爹和阿么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知道你和承祖每天忙外面的事，不想再拿家里这些小事打扰你们。”
杨雨生听到动静赶过来，也出言劝：“夏哥儿，阿么他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老么每次来家里我都知道，阿么每次都同我商量了的，你别生气。”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合起伙来瞒着我，是不是我大哥也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林夏至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哥么，你以前不清楚家里发生的事，老么过来了你不告诉我们就算了，阿么你呢，你难道都忘了以前受的欺负了吗！”
林夏至最后一句话是低吼出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就撇开头，不去看李秀和杨雨生，他担心自己演技不行，没控制好表情叫他们俩看出来。
李秀见林夏至都不愿意看他，心里慌得不得了，杨雨生夹在他们父子中间不知道怎么办，三个人僵持着，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林虎子满脸疲惫地从外面走进来，屋子里怪异的气氛让他站在门口没走进屋。
“阿爹，老么走了？”林夏至问，虽然这是问句，但显然林夏至的意思很肯定。
林虎子看了眼李秀的眼色回答：“嗯，走了。”
“这是第几次了？给了多少钱？”林夏至现在转过身来，看向林虎子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从林夏至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要林虎子回答，林虎子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夏至，心里更难受了，一边是他从小就被教育要孝顺的阿爹阿么，一边是陪伴他的夫郎、给了他改变的儿子，他内心的天平早就倾斜了。
林虎子闭上眼：“从开始到现在一共有六次，六次加起来一共给了十九两银子并三百文。”
“回答得挺快地，看来阿爹你一直记着的呢。”林夏至说着差点被自己的话逗得控制不住笑出声，他马上转向李秀，“阿么，你那边呢？”
李秀被林夏至问得一愣，算了一下才说：“一共有四次，给了有十七两。”
“不算零头都有三十六两了，比咱们分家时分得的家产还多。”林夏至脸上的表情总算换了，讽刺地笑着，“看来分个家老么还赚了不少。”
“夏哥儿——”杨雨生咬牙出声，想劝劝林夏至。
“哥么你先别说话，再晚点大哥就该回来了，家里的事还是等大哥回来了再说吧。”林夏至拉着杨雨生往外走，留下李秀和林虎子。
杨雨生出门的时候满脸担心，经过快一年的相处，他也了解了公爹和麽么的性格，现在留他们两单独在屋里，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林夏至在李秀和林虎子看不到的地方冲他眨眨眼，看到林夏至的表情，刚才发生的事在杨雨生脑子里飞快转了一遍，他这才明白刚才林夏至是装的！
走到前院里，确认屋里两人听不到了，杨雨生才拉着林夏至在他耳边低声说：“夏哥儿你刚才那个样子都快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要和阿爹阿么吵起来呢。”
“哥么，你身体没事吧。实话说我一开始确实有些生气，主要是我老么他们实在太烦人了，有时候我都忘了他了，他非得像蚱蜢一样在你跟前蹦哒一下，让你看到他的存在，又不能一巴掌拍死他，真是烦——”
“噗——咳——咳咳，抱歉，你这个说法太形象了，我忍不住。”杨雨生不好意思看着林夏至。
“想笑就笑，无所谓。”林夏至耸耸肩。
杨雨生很快调整好情绪：“只是你刚才那样发火，阿爹和阿么那边会怎么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就为了几十两银子就发火。”林夏至翻了个白眼，“以前我总想着阿爹他自己去撞墙，等头撞痛了自然就知道回头，现在看来他是不会因为头痛就回头的了，只能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帮他了，等大哥回来了再商量下吧。老么他们也没什么本事，就只会拿着孝道说事，让我们家给他们银子。”
杨雨生想起自己阿爹家里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们也是些让人恶心的吸血虫，他和阿么冒着风险同他们撕破脸皮才保住了阿爹留下的房子。
林虎子和李秀两人在屋子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没有回过味，两人都被林夏至第一次发火吓到了。
“虎子哥，你以后要不少去主屋那边了？”李秀想了半天，过去拉林虎子。
林虎子没有做声，就算林老么对他再怎么不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在他心底还是做不出那个同主屋一刀两断的决心。
“虎子哥，我说的少去，又不是让你同他们断绝关系，只是以后咱们家的事没有孩子吩咐，你就不去主屋那边通知了，你看每次你去那边阿么和大哥是怎么对你的。”这些话李秀之前一直没有说出口，他是儿夫郎，在相公跟前说这些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