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周公黑肩和虢公忌父都在路寝宫中,一刻也没有离开。
公子小白走进去,皱了皱小眉头,周公黑肩礼数周全的拱手说:“齐国幼公子怎么来了?”
公子小白说:“小白来探望天子病情。”
他又说:“小白听说,祁太傅与小白之二锅锅,都是周公下令抓拿的,周公不会也相信,是祁太傅投毒暗害天子罢?”
周公黑肩眼看着忙碌的人群,淡淡的说:“这事儿,是谁能说的准么?”
公子小白嘟着小嘴吧,似乎很生气,说:“周公你这是甚么话?祁太傅对天子忠心耿耿,难道周公不知道嘛?太傅力保天子,送天子即位,九死一生,周公怕是比旁人都知道!况小白说句难听的话,周公今日能有性命站在这里与小白说话,还多亏了祁太傅从中周旋,才得以保全周公,如今周公竟口吐令人胆寒之话?!难道周公想做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吗!?”
周公黑肩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无论公子小白说出难听的话,或者好听的话,都无法打动他,只是说:“齐国幼公子此言差矣,朝廷之事,本就不讲恩情。”
“你!”公子小白气的手指颤抖,说:“甚么不讲恩情!我看你便是想要把持朝政!除祁律后快!”
周公黑肩垂下头来,他的眉眼明丽,唇角竟然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虽然笑容很浅淡,但一直达到眼底,笑起来竟令人无端端胆寒。
周公黑肩用一成不变的语气,说:“齐国幼公子童言无忌,如今天子病危,需要清静,还请幼公子回罢。”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本公子!”
公子小白踢着小短腿儿,两条腿离开地面,是被虎贲军一路架出路寝宫大殿的。
郑姬也听说了祁太傅叛变的事情,一大早便来了路寝宫,一来探病,二来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她匆匆来到路寝宫门口,正巧看到了几个虎贲军架着齐国的幼公子小白离开,不由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过去。
郑姬进来之时,天子刚刚服用了医官上士亲自熬煮的汤药,脸色没有什么缓和,一直在吐血,神智稍微清楚了一些。
郑姬看到姬林那惨白的脸色,也给吓了一跳,如今天子年轻,连妻室都没有,更别说是子嗣了,而天子的叔父刚刚“病逝”,郑姬虽然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但是她也明白,一旦天子驾崩,周王室没有继承人,天下必然陷入大乱之中。
郑姬来到榻前,恭敬的说:“姬拜见天子,望天子安康。”
姬林躺在榻上,十分虚弱,眯着眼睛摆了摆手,似乎示意郑姬起身,郑姬作礼之后并没有离开,似乎有甚么话要说,犹豫了一会子,还是开口了。这一旦开口,声音便显得十分急促,说:“天子,祁太傅为人忠厚,助天子即位,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就连姬一个甚么都不懂的弱女子,也能看到祁太傅的忠心,姬不相信,天子您看不到祁太傅的忠心,毒害天子必另有其人,还请天子三思啊!”
姬林眯了眯眼睛,突然“呵呵”轻笑了一声,说:“好啊,祁律,好……祁律到底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幻汤,竟叫你们一个个的,虢公、齐国公幼公子,咳……咳咳……还有姬妹你,都来为他求情?咳——”
他说着,站在榻边护卫的虢公忌父低垂下头来,他虽是领命去抓拿祁律之人,但的确回来之后也向天子求情,因为虢公忌父真的不相信,祁律想要谋害天子。
一来,祁律是那个相助姬林即位之人,他若是想要谋害天子,干脆不要帮忙不就完了?
二来,祁律为人没有坏心眼儿,相反的还很善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王宫中,祁律是鲜少把奴隶当人看的人。
三来,祁律又十分怕麻烦,这个天下什么事情最麻烦,当然是铤而走险的事情。
试问这样的祁律,怎么可能突然下狠手毒害天子呢?
郑姬还是不死心,说:“天子……祁太傅可是您的师傅啊,您难道不信任他么?”
“呵——”
姬林无端端的又笑了一声,他躺在踏上,唇角挂着苍白的笑容,眼神中隐忍着一丝丝的自嘲,说:“寡人……便是太信任他了。”
说完,姬林闭上眼目,似乎已然不想多说什么。
郑姬还想再说话,但是已经没有了机会,只能离开燕朝,忧心忡忡的出宫去了。
相对比宫中的混乱,圄犴之中,反而越发的安宁起来。
祁律本好端端的坐在地上,但是因着无事可做,也没什么消遣,十足的无聊,祁律也维持不住太傅的官架子了,“咕咚”向后仰躺下拉,还翘起腿,那动作十分不雅。
公子纠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将滚下来的外袍重新盖在祁律的身上,说:“义父,地上凉,躺下来的话,当心害了风寒。”
祁律摆摆手,说:“不行了,坐着太累,腰直疼,还是躺着舒服一些。”
他说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来,二公子,你也躺下来试试?”
公子纠似乎不想躺下来,嫌弃地上不干净,不过又站了一会子,终于是累了,毕竟他年纪也不大,还是躺了下来,就躺在祁律旁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躺着,一起盖着公子纠的小外袍。
公子纠侧头看着祁律,好奇的说:“义父,您身陷圄犴,便不着急么?”
祁律淡淡的说:“着急有甚么用?给自己徒增烦恼,倒不如想想今日中午会吃什么。”
祁律笑着说:“哎,早知道会入圄犴的话,应该和黑肩请教请教,牢中的伙食如何。”
公子纠无奈的摇摇头,说:“定然不会太好。”
正说话,牢卒便过来了,手里捧着饭食。正午发饭了,祁律立刻一个翻身坐起来,真别说,因着牢中不是一日三餐,根本没有早膳,所以祁律早就饿了,正等着开饭。
牢卒将饭菜送过来,放在牢室的地上,祁律定眼一看,不由皱了皱眉,这饭菜……
还是公子小白打典好的?
一捧看起来硬邦邦的稻米饭,稻米在这个年代的确是挺好的粮食,但这稻米饭显然是剩下的。
另外还有一些颜色也很不新鲜的肉渣子、腌菜渣子,总之这些菜饭摆在一起,当真不怎么好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绝对是剩菜剩饭。
牢卒见祁律苦大仇深的盯着那些饭食,便说:“祁太傅,小臣们也是没辙的,齐国幼公子放了话儿,咱们小臣不敢苛待两位,也没有偷换二位的吃食,您看看,就是小臣也同样这般吃食,二位便……便多多担待担待罢!”
祁律一看,牢卒的确没说谎,也没有偷换他们的伙食,这伙食还是不错的,因为祁律和公子纠的伙食和牢卒是一样的,都是剩菜剩饭,看起来没滋没味儿,没什么食欲。
祁律盯着那些菜饭出神,突然挑了挑眉,虽然身在圄犴,但是吃饭乃是头等大事,绝对不能怠慢了,人生在世,吃就是头等大事,便说:“这菜饭,律能改造一番。”
“改造?”牢卒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意思。
剩菜剩饭还能改造?难不成剩菜还能变成甚么美味佳肴不成?
祁律笑眯眯的说:“倘或各位不怕律下的毒的话,律倒的确能将这些剩菜饭改造一番,不说是珍馐美味,但是顺利下肚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