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獳羊肩没有多话,很快退了出去。
姬林看了看时辰,到子时还有一会子,便坐在榻边上,等着祁律睡踏实了再走。
祁律睡得很香,倒下之后没有撒酒疯,姬林等了一会儿,眼看着他真的睡熟了,便从营帐中出来,准备回天子营帐,等着子时来临,自己变成了小土狗,也好照顾醉酒的祁律。
筵席散了,杯盘狼藉,华督饮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很好,只是微醺,他到了自己的营帐门口,没有进去,挥了挥手说:“都退下罢。”
“是,太宰。”侍女和从者退下去。
华督并没有进入自己的营帐,而是拐了一个弯儿,往孔父嘉的营帐而去。他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进孔父嘉营帐,便看到有人从孔父嘉的营帐中走出来,那人身材高大,可不就是孔父嘉本人么?
马上便要子时了,不知孔父嘉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华督眯了眯眼睛,等孔父嘉离开之后,走过去,站在孔父嘉的营帐旁边,很快有一从者从营帐中走出来,可不是侍奉孔父嘉的长随么?
那长随见到华督,立刻作礼,说:“太宰。”
华督点了点头,似乎和孔父嘉的从者很熟悉,原这从者,就是华督安放在孔父嘉身边的眼线!
华督说:“这么夜了,大司马所去何处?”
从者恭敬的说:“小人正想去与太宰禀报此事!太宰有所不知,君上暗中吩咐了大司马,说是那天子太傅不近女色,拒绝了蔡侯赠送的美人儿,兴许是个爱见南风之人,因此……因此君上便令大司马去……去引诱祁太傅。”
华督脸色一变,说:“引诱?”
原孔父嘉这么晚了离开营帐,竟然是去做这等子见不得人之事去了!
华督眯着眼睛,一句话没说,突然一甩袖袍走人,却不是往自己的营帐而去,而是往公子冯的营帐去了。
公子冯已然就寝了,听到寺人通报,这才起了身,披了一件衣裳,让寺人把华督带进来。
华督匆匆走进来,公子冯脸色不是很好,他平日里便有恶食的毛病,今日饮了酒,胃里更是不舒服,因此回来便睡下,此时被打扰了睡意,脸色自然不好,耐着性子说:“华父匆匆而来,可有什么事儿么?”
华督说:“公子,大事!”
华督将宋公与夷让孔父嘉去引诱祁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公子冯,公子冯瞬间什么睡意也没有了,冷笑了一声,说:“还真像是我的好大哥能拿得出手的注意呢,还是这般不择手段!”
华督拱手说:“公子,祁太傅一直不近女色,倘或大司马真的得手,亲近了太傅,那便是亲近了天子,公子距离宋国的国君之位,便遥远了一步,还请公子定夺!”
“不急。”公子冯挑起一个笑容来,说:“你且回去,我去见一见天子。”
华督很快离开了公子冯的营帐,公子冯穿戴整齐,便去了天子营帐,此时姬林已然要就寝了,马上便是子时,他若是不就寝,摔在地上肯定会引起慌乱。
正要就寝之时,便听说公子冯来了,而且是十万火急之时,关乎到了祁太傅,姬林一听关系到了祁律,立刻让公子冯进来。
公子冯拜见之后,言辞恳切,将宋公与夷让孔父嘉引诱祁律一事告到了天子跟前,又说:“宋国的大司马已然深夜离开营帐,华父看的清清楚楚,正往太傅的营帐而去。天子,您想想看,大司马是习武之人,而太傅不只没有武艺,如今还醉了酒意,唯恐狡诈之人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天子不得不防啊。”
“嘭!!”姬林听到公子冯的话,心中一股火气冲天而起,他从未这般生气过,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说:“放肆,当真是放肆!”
姬林气的眼珠子赤红,粗喘了两口气,立刻说:“你且退下,寡人自有分寸。”
“是。”公子冯已然告了状,便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天子营帐。
姬林立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一刻也不能停留,恨不能一步跨到祁律的营帐,以免宋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然而他刚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突然一晃,熟悉的眩晕感席卷而来,紧跟着便听到打更的声音。
子时……
嘭——
姬林没能离开榻边,直接一歪,整个人倒在榻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祁律睡得很香,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睡着睡着,便听到“簌簌簌……簌簌……簌簌……”的声音,仿佛闹耗子似的,一会儿响一下,一会儿响一下,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让人好生难过。
祁律一个翻身,顶着酒气坐起来,脑袋里还混混沌沌的,醒不过梦来,嘴里仿佛含了一颗大枣儿,说:“谁……睡在外面儿?小……小羊?快来陪太傅、太傅睡觉……”
祁律含糊的说了一句,一个不稳,又倒在榻上,那外面的声音似乎被祁律惊到了,突然停顿下来,但是仍然没有进来,一直僵持着。
祁律再次艰难的从榻上爬起来,身体像是灌了铅,脑袋也不怎么灵光,歪歪扭扭的下了榻,晃晃悠悠,走着曲折的路线,绕了好几圈才从营帐中走出来,打起帘子的动作,分明只是有一个步骤,他却像是小猫倒毛线球似的,来来回回的掀。
好不容易掀开,脚下一个踉跄,衣带子不知何时开了,祁律一脚踩在自己的衣带上,特别干脆,瞬间从营帐里扑了出去。
“嗬——”
祁律扑出去,“咚!”一声,没有摔在地上,反而摔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磕的他鼻子酸疼,恨不能流下生理泪来。
“太、太傅?!”
祁律便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抬头一看,眼前一片模糊,因为醉酒,认不太清楚,祁律便扒着那个人的前襟,垫着脚使劲向上看,凑过去仔细看。
对方可不正是奉命来引诱祁律的孔父嘉么?
孔父嘉在祁律的营帐外面踱步了很长时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来。进来之后说些什么?孔父嘉中毒的期间,都是祁律亲自侍候饮食,孔父嘉深感大恩,也从未对祁律有过什么不轨之心,但君命如山,孔父嘉又是一个愚忠之人,简直进退两难。
他这般踱步,哪知道祁律竟然自己跑出来了,还一头扎进他怀里,拽着他衣衫,垫着脚往上凑,孔父嘉一时愣了,分明是自己奉命来引诱祁太傅,这怎么……怎么好似倒过来似的?
孔父嘉赶紧向后撤了撤,与祁律拉开一点儿距离,祁律“嘿嘿”傻笑一声,醉的厉害,说话声音也很慢,说:“哦——是……是孔子的老祖宗啊!”
孔父嘉:“……”太傅高深莫测,自己愣是没听懂。
祁律揉了两把自己的脸面,强自打起精神来,靠着营帐站着,身上却像是没骨头一样,晃了两下,又要倒下去,孔父嘉吓得赶紧扶住祁律,让他重新靠在营帐边上。
祁律站好,说:“这……这大半夜的,大、大司马有事儿么?”
孔父嘉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提着一只酒坛,孔父嘉是来奉命引诱祁律的,但是他不知如何下手才好,便顺手提了一个酒坛过来。
祁律一看那酒坛,立刻眼睛一亮,说:“我……我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