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第2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甜文 美食 穿越重生

唯独一件事,祁律从来不怕麻烦,那就是美食。

祁律的厨艺出众,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美食,但凡是尝过他手艺的人,没有不夸奖的,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几乎没有人能在厨艺这件事情上,超越祁律。

对于祁律这种怕麻烦的人来说,反正眼前的情势就是如此,就算震惊恐惧也于事无补,反而更加麻烦,还不如顺其自然。

祁律在哭号声中终于屡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哭号的几个男子衣服朴素,甚至破烂,而且自称“小臣”,在春秋这个年代,小臣并不是卿大夫的称呼,而是奴隶对自己的称呼,从这些显而易见,这几个男子一定是做苦工的奴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

不幸的是,祁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虽比那几个奴隶要强上一点,但也只限于一点点了,应该比奴隶强不了多少。

而他们眼前,一个身着华袍的年轻男子,手里握着马鞭,微微昂着下巴,嚣张挂相不可一世,显然就是奴隶们口中的“君子”了。

这个年代和往后又有些不同,“君子”并不是对品行高洁之人的称呼,“君子”与“小人”相对,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能够称为君子,年轻一点儿的也会称为少君,而奴隶和没有地位的人称为小人,也或叫做“野人”。

年轻的君子手里握着马鞭,“唰唰”的乱甩着,马鞭的尖头染着鲜血,显然是打过人,而这个被打的人,不用质疑,就是祁律无疑。

祁律感觉自个儿背上火辣辣的生疼,不需要回头去看,就知道那马鞭上的血迹是自己的,指不定自己突然穿越到春秋年代,就是因为这个年轻的君子把正主给活生生打死了,才叫自己遇到了这样麻烦的事情。

“君子!祭小君子!饶命啊!饶命啊!”

奴隶们哭嚎着,声此起彼伏,仿佛掉进了蛤蟆坑,唯独祁律没有哭,用祁律的话来说,因为哭起来太麻烦,消耗肺活量……

祁律稍微歪了一点头,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角落的大水缸,这年代的水缸还是陶土烧的,里面盛放着满满的清水,他一歪头,清水正好倒影了祁律的影像。

倒影飘摇,不是很清晰,但祁律着实松了一口气,因为自己的容貌还是自己的容貌,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为何说没有太大,当然还是有改变的,因为祁律变成了一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面色苍白羸弱,身材纤细,杨柳细腰不盈一握,散乱的鬓发随意的垂下来,仿佛天生不足之症,万千不胜。

祁律本就生得斯文,上学那会儿经常被班里的男生“嘲笑”,比校花长得还要看好,如今突然羸弱不胜起来,只比以前加个“更”字。

就在祁律对着自己的倒影“发呆”的时候,祭小君子掂了掂鞭子,用鞭子尖虚指着祁律,恨不能鼻孔朝天的冷笑:“别人都在哭求本君子饶命,你一个亨人,为何如此傲慢无礼?”

亨人。

祁律似乎抓到了一个重点。

因为祁律这个人喜好做饭,又喜欢研究美食,所以对美食的历史自然有一些研究,亨人这个词很古老,要追溯到周朝。

虽然春秋是先秦时期,吃穿用度在这个古老的社会都非常落后,没糖没醋没辣椒,没玉米没土豆没番茄,等等。

但是这并不妨碍春秋时代的上位者们享受贵族生活,春秋时期,诸侯宫殿之中已经有明确的庖厨分工,每个诸侯国单单庖厨之间,零零总总的膳夫、包人、内饔、外饔、亨人、甸师、兽人、渔人、鳖人、腊人、酒正、酒人、浆人、凌人等等,总计两千三百余人,奢华难以想象。

《周礼》中记载,亨人负责“以给水火之齐”,换句简单的话来说,亨人就是负责烧火倒水的。

祁律穿越到了古代,变成了一个负责烧火倒水的小吏……

旁边的奴隶们吓得伏在地上,颤抖不止,生怕祁律一个小小的亨人,惹怒了祭小君子,一个不留神,直接将他们活活打死。

祭小君子冷笑:“一个亨人,好大的谱子!日前荧惑守心,天现异象,乃是大大的不祥,本君子本就心中不欢,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野人,还做这些猪食来搪塞于本君子,算撞在了眉头上!”

“饶命啊!饶命啊——”膳房的奴隶们哭喊着。

“饶命?好。”祭小君子不甚在意的说:“饶命亦可以,别说我祭家的人刻薄刁难与你们这些野人,就给你们一个活命补救的机会。”

那小君子一看就是个富二代,游戏人间,并不把这些奴隶的命当成人命来看,因此戏耍一番也无所谓。

的确如斯,一个奴隶的命,别说跟牛这种“高贵的祭祀生物”去比,就连一头猪都不如,毕竟奴隶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猪肉。

祭小君子单纯是消遣时间,来了兴致,说:“今儿个家里收了一些稀罕物的稻米,若你们能将稻米做出花样儿来,我便饶了你们。”

虽然现在已经有米饭这种东西,但是稻米是稀罕物,没有身份的人是吃不到的,相当金贵,不过身为君子的家奴,这些膳夫奴隶们虽然没吃过米饭,但还是见识过稻米的,亦知道如何烹调。

奴隶们大幸,争抢着道“多谢君子!多谢君子!”,却被祭小君子拦住,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说:“万勿欢心的太早,这稻米本君吃腻了,你们需换一个花样儿做才行,不能让本君子看到稻米的外形,却要有稻米的清香甘甜,另外这膳食的做法,不要淳熬、不要淳毋、不要炮豚、不要炮牂、不要渍熬、不要捣珍、不要肝膋!”

祭小君子所说的“淳熬”等等,是《礼记》中记载的,有名的“八珍”,也是上流人士才吃得起的美味佳肴,一般人别说是没食过,就连报菜名也不一定报的齐全。

“这……这……”

“不要稻米外形,又不要淳熬,这如何……如何能做得出来?”

祭小君子本就没想饶过这些奴隶,不过消遣消遣,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罢了,看着奴隶们瞠目结舌,捶胸顿足的模样,不由觉得有趣儿的很,受用的很。

祭小君子狰狞一笑:“倘或做的出来,我便不杀你们,反而有赏!我祭家赏罚分明,然……倘或做不出来,那便别怪本君心狠……”手辣了!

他的话音还未说完,没成想竟被人“单刀”截断。

就见一直没有说话的亨人小吏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挂着被马鞭鞭笞的血丝,惨白羸弱的面容和血丝形成鲜明的对比,彷若万千不胜,唇角却挂着游刃有余的自信笑容。

谈起烹调美食,他再也不是那个卑微苟活的小吏,也不是那个怕麻烦的散漫之人,他就是祁律。

祁律羸弱的面容与游刃有余的自信仿佛对立统一一样奇妙,单边唇角挑起一个微弱的弧度,淡淡的说了八个字:“这有何难,但做无妨。”

第2章 周天子

“天子六寝,路寝一,小寝五。”

路寝殿坐落在周王宫最南端,路门之后,燕朝之中,南北长二十一丈,东西长二十七丈,高达三丈六尺,四阿重檐屋顶,奢华极致,彰显王权!

经过一夜暴雨洗礼的路寝宫,静静的笼罩在雨后的阴霾与潮湿之中,雷鸣电闪之后天色并没有放晴,反而更加阴郁,黑压压的像一块巨幕,正从天而降,酝酿着什么……

先周平王亲封的天官冢宰轺车缓缓停靠在燕朝前,哒哒的跫音稳健而轻盈,年轻的太宰从轺车上轻盈步下,一步步踏着脚蹬子,没有了昨日里的匆忙和慌张。

当朝太宰乃是周公旦九世孙,系承名门之后,名唤黑肩。太宰黑肩年三十,便已高居周王室之卿士,简单来说就是周王室的执政者,总领周王室一切政务,可谓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巧的是,唯一高于太宰黑肩的那个周天子,已于昨天驾崩病逝……

阴郁的光线投射在太宰黑肩的面容上,白皙的皮肤与黑色的官袍形成了鲜明对比。凡是太宰,苍苍白发步履蹒跚的形象似乎已经根植人心,而太宰黑肩则比想象中年轻的多,岁月似乎不敢在他的面容上造次,端正清秀的脸面,偏白的皮肤,一双上吊眼略微狭长,透露着政客的无限精明。高挑身材,腰横四指宽玉带,衬托着挺拔而纤细的腰身,浑身上下爱透露着文人的雅致。

太宰黑肩步上天子路寝宫的阼阶,雨后的盘螭鸱枭辅首,被冲刷的剔透光彩,太宰白皙的手掌亲自推开辅首,“轰——”殿门打开,太宰缓缓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