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蛋糕虽然是送给虢公忌父的,但是因为很多人在场,虢公忌父便将蛋糕直接分了,分给大家一起食用,毕竟蛋糕这么大,这么多层,一个人笃定吃不完,恐怕坏了,糟蹋了太傅的一番心意,大家一起食才觉热闹。
姬林忍着心中的酸意,大口大口吃着蛋糕,他心想着虽这蛋糕不是太傅亲手做给自己的,但是自己要吃的比别人多,让别人都没得吃,这样一来,岂不就是太傅做给自己的蛋糕了么?
姬林并未觉得自己的思维十分孩子气,也并未觉得自己的思维如何清奇,还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果敢,于是旁的才根本不吃一口,专门食蛋糕。
祁律知道天子喜欢点心这种小食,但是……天子已经吃了七块蛋糕了,这蛋糕是祁律亲自做的奶酪蛋糕,都是实打实的奶酪,和现代在外面买的还不一样。这么结实的奶酪,倘或吃的太多,肯定要坨心,而且还不好消化,再把天子给吃出毛病来。
祁律迟疑着,姬林十分笃定的说:“是了,再给寡人添一些。”
祁律:“……”天子明天肯定胖十斤!
姬林一个人霸占了奶酪蛋糕,因着他对奶酪蛋糕表达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所以其他卿大夫们根本不敢吃,虢公忌父不知天子如此喜欢奶酪蛋糕的原因,还以为天子是真心喜欢吃这甜蜜的滋味儿,干脆把自己的那块也留下来,倘或天子食不够,便让给天子食。
姬林吃的肚歪,他人高马大,肚量也大,但是吃到最后真的吃不动了,一张口几乎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捂着嘴差点吐出来,祁律看的眼皮狂跳,不知天子今日是怎么了,就跟中了邪似的。
天子一直针对奶酪蛋糕,卿大夫们则是小心翼翼的饮酒用膳,周公黑肩饮了一些酒水,宴席上也有他的族人,而且不老少。这些族人来参加今日的燕饮,纯粹是为了看虢公的“热闹”,哪知道虢公一上来就来看一个下马威。
燕饮上这么多铿锵而立的士兵,不止如此,天子还亲自来参加了虢公的宴席,送上了贺礼,如此一来,这些族人心里更是酸,觉得虢公要是得了势,便会动摇他们的势力。
族人们围着周公黑肩,声音也不敢太大,窃窃私语的说:“宗主,您倒是拿个主意,眼看着虢公的势力已然这般大,咱们到底怎么个法子?”
“是啊,总不能看着虢公那面子的势力一天天壮大罢?”
“总有一天,会挤掉咱们的。”
黑肩本就很心烦,如今听到这些族人叨念,更是心烦。天子虽然是个年轻的新天子,但是黑肩已经明白,姬林再也不是当年的王子林,再也不是当年的太子林,而是如今的天子姬林。从姬林打击郑国,就能看得出,新天子抑霸的思想有多么笃定,郑国是当下的霸主国,天子想要稳住自己的地位,自然要抑制打压这样的霸主国。
而黑肩的势力,在洛师之内,也属于霸主地位,黑肩很清楚,新天子除了打击封地的霸主势力之外,肯定也会拿捏洛师的霸主势力,而这些族人不清楚,还上赶着往上凑。
在如今的春秋早期,天子们还奉行着尊王抑霸的思想,到了春秋首霸齐桓公的年代,齐桓公才向天子进言,改版了尊王抑霸的思想,变更为尊王攘夷。
尊王,不必多说,便是尊重周天子。而抑霸和攘夷有什么不同之处呢?齐桓公凭借着尊王攘夷这个思想,成功的登上了春秋五霸之首的宝座,成就了霸主大国,吊打地方诸侯,甚至是周天子,让天下膜拜。
可以说对于春秋时期的地方封地来说,攘夷比抑霸的思想更加前卫,更加有力。
攘夷就是对待外地,抑霸则是对待内患。讨伐西戎人、北狄人、东夷人、南蛮人,属于攘夷的范畴。而讨伐不守规矩的霸主诸侯,则是抑霸的范畴。
很多人可能觉得,齐桓公成就了一番伟业,那么他的攘夷思想,肯定比抑霸思想更加优胜,一致对外,总比窝里斗要强得多。
但对于天子来说,尤其是对于年轻的天子姬林来说,攘夷可未必比抑霸优胜。
因着攘夷是对封地诸侯有利,他们打着一致对外的思想,不停膨胀自己的国家,而抑霸显然是对天子更加有力,抑制霸主国的膨胀,中央集权于天子,如此一来天子则会更好的掌握整个大周的封地。
别看姬林才刚刚上位,但是他心里很明白,如今最重要的手段必然是抑霸,只有让霸主国臣服了,自己才能坐稳天子的席位,否则身边群狼环伺,姬林如何能睡一个安稳觉?
黑肩是个通透之人,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自从反叛被抓之后,他越发的觉得当年那个懵懂,不懂事儿的太子,已经长大了,不是自己可以顽弄在股掌之中的人了,所以黑肩也越发的小心。
他如此小心翼翼的经营着周公一族,偏偏很多族人眼高手低,鼻孔恨不能长在脑门上,天天用鼻孔对人,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当真不是黑肩不和他们挑明,是黑肩和他们挑明之后,这些族人明明心中明白,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催促着黑肩膨大周公一族的势力。
野心这东西,真的是一记麻药,麻痹了思维,麻痹了危险的意识,为了那血腥味儿不惜一切代价,尤其周公一族顶在最上面的是黑肩,又不是他们。
黑肩心中当真是烦透了,明明做了卿士的是虢公忌父,虢公才应该是最烦的那个,偏生族人却来给自己施压,黑肩听着耳边乌鸦一般的杂乱声音,一杯一杯的饮酒,黑着脸只管饮酒,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黑肩的酒量其实很一般,但是他很少饮醉,毕竟黑肩这个人心思深沉,饮醉之后难免犯错,他从不犯错。
今日的黑肩却很快醉了,因为醉了便不用听那些族人乌鸦一般的叫声……
祁律去膳房看了一圈,今日的燕饮是祁律帮忙出谋划策的,这些膳食也是祁律帮忙安排的,他去膳房看了一圈,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等他从膳房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有人蹲在地上,祁律还以为是虢公府上的仆役在偷懒,忌父的府上本就没多少仆役,根本忙不过来,竟然还有人在偷懒?
祁律走过去,刚要抓住那偷懒之人,定眼一看,根本不是甚么仆役,而是周公黑肩!
黑肩蹲在地上,一改平日里神秘又斯文,高高在上的模样,蹲在地上的动作特别接地气。
祁律眼皮一跳,说:“周公?您这是……?”
黑肩听到祁律叫他,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祁律,他一抬头,祁律便明白了,必然是周公饮醉了,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倘或周公平日里是高冷的猫主子,此时此刻便成了粘人的小奶猫。
祁律说:“周公怕是饮醉了,律扶周公罢。”
黑肩醉醺醺的,根本无法从地上站起来,他蹲在地上,因着头晕,站起来便打晃,好像晕船一般。
祁律搀扶着周公,黑肩好像一只大秤砣,使劲摽着祁律,祁律拔萝卜似的,愣是没能把周公从地上扶起来。
祁律出了一头热汗,黑肩还醉醺醺的说:“别……别动,晕……我晕,谁荡船了?不要晃了!停、停下来……”
祁律哭笑不得,说:“周公,没有人荡船,咱们这是在平地上。”
“胡……胡说!”黑肩说话大舌头,根本不见平日里稳重的模样。
祁律深吸了一口气,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他准备这次改变一下策略,让周公挽着自己的脖颈,这样自己再用力,就能把周公这个大萝卜从地上拔起来。
祁律像是哄孩子一样说:“周公,来,挽住律,对对……”
祁律把周公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颈上,让他抱住自己的脖颈,祁律双手托住周公的腰,使劲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哪知道刚扶起来一点,眼看要成功了,黑肩突然毫无征兆的就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黑肩身材纤细,长相很柔弱,是那种完全“无公害”的类型,给人一种需要保护的错觉,他一笑起来显得更是无害,尤其是如此“花枝乱颤”。
祁律都给他笑懵了,原来是黑肩的腰眼上都是痒痒肉,特别怕痒,平日里没人敢动高高在上的周公,祁律也不知道周公怕痒,如今一碰,黑肩又饮了很多酒,也没有忍着,便直接笑出了眼泪。
黑肩一笑,摽着祁律更加用力,“嘭!”一声,两个人直接倒在地上,祁律还给了周公一个标准的壁咚。
祁律想要起身,奈何黑肩仍然挽着他的脖颈没松手,祁律根本无法起身,连忙拍着黑肩的手臂,说:“周公,松一些松一些,律要勒死了。”
姬林一转眼便不见了祁太傅,因着祁太傅有“前科”,总是走丢的缘故,姬林非常在意,便准备起身来寻找,虢公忌父眼看着天子起身,立刻也跟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