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倘或祁律不管这件事情,作壁上观,倒也是清闲,但是之后就不会清闲了。郑伯想要扶持王子狐僭越上位,郑军开入洛师,而太子林名正言顺,不管到时候有多少方势力帮助王子狐,那势必有一场“恶战”,或许腥风血雨,或许暗潮汹涌,总之两个字——麻烦!
在太子林还是王子狐继位这件事情上,郑伯和公孙子都虽然都是郑国人,但是意见截然相反,公孙子都表面上应承着郑伯寤生,其实打定了主意,便是鱼死网破,也不能让郑国走上这条不归路。
鱼死网破……
的确,只有祁律这个现代人才知道历史,未来的新天子,压根儿不是王子狐,而是周平王的长孙,太子林!
祁律隐约记得这段历史,历史中只提了一句王子狐,说王子狐去郑国做质子,周平王去世了,他赶回洛师给周平王奔丧,因为王子狐是长辈,太子林是晚辈,郑国想要扶持王子狐上位,但是没成想,王子狐因为奔丧路途劳累,回去一病不起,竟然直接挂了……
祁律一直觉得这段历史的描述太过儿戏了,退一万步说,当时交通十分不发达,非常之落后,但是洛师便是现代的洛阳,而郑国的老郑城便是现代的新郑,从老郑城到洛师又不是从楚国到洛师,也不存在什么水土不服的说辞,王子狐竟然一命呜呼便病死了,实在耐人寻味。
祁律没成想,这其中的小道道儿竟然如此之多,而自己一不留神,深陷其中。
公孙子都说完,戳进了祁律的心坎儿里,也不着急,便静静的坐在席子上,等着祁律思量、回话。
而趴在外帐的小土狗瞪大了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吃惊,他从未想过,只是担忧祁律的安危而已,竟然牵连出如此的秘密。
祁律是打算坐视不管,任由郑国军队开进洛师,与洛师内的第三方势力汇合,还是会力保自己?
如今的太子林,只是一只灰头土脸的小土狗,按理来说祁律根本不知道他这号人物,也非亲非故的,但太子林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似乎很担心祁律会选择他的叔父。
就在小土狗蹙着小眉头,苦思冥想的时候,祁律终于舍得开口了,说:“大行人,律还有得选么?”
公孙子都“哈哈”一笑,笑道十分爽快,说:“子都便是喜欢与聪明之人说话,也省了许多气力。”
既然已经达成一致,上了贼船,祁律便爽快地说:“大行人想要律去做什么,尽可直说。”
公孙子都修长的手指“哒哒”的敲在案上,说:“亦不是什么难事儿,我看你与祭牙相处的十分亲密,他也不曾怀疑你一分,不如请少庶子把祭牙贴身的那封秘密移书借出来,子都只要知道藏在洛师中的细作是谁,也好着手提前准备。”
郑伯也是个聪明人,他比公孙子都年长,总是多了一份心眼的,他知道公孙子都不赞成他扶持王子狐上位,所以此次大行这个事儿,虽明面上是公孙子都说了算,其实最重要的信物,在祭牙这个傻白甜的身上,公孙子都不过是个“厉害”的幌子,谁也不会想到,郑伯会把这么重要的信物,托付给一个老郑城恶霸,这也是郑伯的“奸诈”之处。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为何,公孙子都一上来就找祭牙晦气,一上来便急着立威的缘故。
公孙子都只是负责撑场面,郑伯说过了,等洛师之中的第三方势力见到信物之后,自会行动,无需公孙子都多事,因此说白了,公孙子都压根不知道洛师藏着的细作是谁。
公孙子都说:“据我所知,这个细作可谓手眼通天,且藏得很深,如此毒瘤,若不拔溃,岂能心安高枕?”
说的好听,祁律心想,什么借,不就是偷?
虽答应公孙子都去偷祭牙的信物听起来不太厚道,但祁律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历史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周平王去世之后,是他的孙子太子林即位,而这位王子狐不但没能成功上位,还直接挂掉了,也是个短命鬼,祁律又不认识王子狐,没道理拼死帮他。
再者,倘或祭牙真的成功送了信物,那便是造反一党,太子林上位之后,能不记恨祭牙么?祁律刚刚找了一个傻白甜靠山,岂能说倒就倒?祁律这也是在帮祭牙,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
祁律想到这些,便点头说:“好,律尽力而为。”
公孙子都悠闲的一笑,说:“子都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便静候佳音了。”
小土狗在外面偷听,听到祁律站了自己的队,莫名松了口气,还有些窃喜欢心,至于为什么窃喜,太子林也不是十分明了。
祁律与公孙子都暗中定下了“见不得人”的交易,第二天一大早送亲的队伍再次启程,祭牙还有点子不放心,特意过来问问:“兄长,昨日夜里公孙阏可有为难你?”
祁律准备坑弟,但面子上一点儿负担也没有,压根没有负罪感,笑的还是很平常,说:“没有,大行人身居高位,倘或真的欺负一个少庶子,传出去的话,这脸子往哪里搁?”
“也对……”祭牙完全没有感觉到“阴谋”正在向自己逼近,仍旧一副无忧无虑小恶霸的模样。
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正如公孙子都所说,祭牙把信物移书看得太紧太紧,从不离身,片刻也不解下来,别说公孙子都下不了手,就连祁律也不好见缝插针。
这日黄昏,队伍再次扎营,祭牙被分配了营帐,一听便火大了,那火气仿佛泼了油,火苗“蹭蹭蹭”的往天上冒,烧的他脑壳都要焦了,正巧祭牙一眼便看到公孙子都走过来,当即将人一把拦住。
祭牙瞪着公孙子都,说:“你是否诚心与我作对?公孙阏你好歹是个大行人,恁的没有心胸气量?难不成是日前你输了赌约,所以又故意针对我?”
相对比祭牙的怒火冲天,公孙子都笑着说:“少庶子何出此言呢?”
祭牙指着自己的营帐,说:“我乃堂堂少庶子,为何又安排我与旁人同住?”
祭牙这句“我乃堂堂少庶子”,彻底把公孙子都逗笑了,仿佛少庶子是什么大官不成?
祭牙见公孙子都笑起来,一瞬间有些沉醉,心里痴痴的想着,这人虽然小心眼子了一点儿,但是笑起来当真好看……
不,不对,祭牙立刻晃着头,把奇怪的想法晃出去,继续质问公孙子都说:“凭甚么不给我安置单人营帐?今儿个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还就不走了。”
公孙子都挑了挑眉,难得脾性比较好的说:“堂堂少庶子,难道不想看一看同帐之人么?”
“哼,”祭牙抱臂冷笑,说:“同帐住甚么人都不行,就是你来跟我同帐,也不……”
他的话还未说完,登时一愣,便听“哗啦”一声,营帐帘子打了起来,从里面弯腰走出一人,那人身材有些纤细,整体高挑,肤色很白,一身少庶子的官袍,难道不正是祁律么?
“兄……兄长?”祭牙瞠目结舌,说:“你……你也住这、这个营帐?”
原祭牙同帐之人,竟是祁律。
祁律微笑着说:“怎么,弟亲不想与为兄同住一帐?如今已经到了郑国边界,营地不好扎的太广,因此地盘子有限,只好委屈弟亲与为兄同住一帐,若是弟亲实在不肯的话……”
祁律的话还未说完,祭牙立刻高声说:“肯!肯肯肯!”
小土狗也从营帐中钻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点头如捣蒜的祭牙,祭牙刚才还说甚么都不肯和旁人同帐,如今却现成打脸,一脸欢心的仿佛要飞起来的模样,将公孙子都一撇,跟着祁律往营帐去,笑着说:“兄长,前些做过的那个烧鹅,甚么时候有空再做来给弟弟尝尝?”
公孙子都眼看着祁律与祭牙进入了营帐,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唇角挑起一个不似很真切的笑容,挑了挑眉,这才转身离开了。
因着祭牙平时很机警,他还有些功夫,信物移书一直贴身放着,旁人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所以公孙子都便给祁律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和祭牙一个营帐,等祭牙睡了或者沐浴之时,偷偷将移书“借走”。
祁律进了营帐,眼眸微微一动,笑的十分之殷勤,对祭牙说:“一路奔波劳累,弟亲想必累了,为兄特意准备了热汤,弟亲来一起沐浴罢。”
“沐、沐沐浴?!”祭牙瞪大了眼睛,听到祁律说“沐浴”两个字儿,险些吓得不敢进营帐,后背紧紧贴着营帐帘子,随时有可能夺门而出。
祭小君子最近春心萌动,自觉对祁律有一些旁的什么感情,但祁律却说自己不好南风,不喜男人,害得祭牙心里空落落的,哪知道如今祁律竟主动邀请祭牙一起沐浴,他又没有这方面心思,简直便是对祭牙“空撩一气”,祭牙感觉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压力颇大。
小土狗一听,沐浴?祁律平日里便是如此,说他心细,他的确心细如尘,仿佛多生了一个玲珑心窍一般,但偏偏在很多方面又是个粗心大意之人,祭牙显然对祁律有一些爱慕,虽大抵是仰慕佩服,那也禁不住祁律这样“硬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