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天子一开口,显然是松口了,祝聃和公孙滑立刻站出来,拱手说:“卑将领命。”
姬林又说:“郑国大行人。”
祭牙此次乃是郑国的迎亲使者,上次祭牙出使洛师,还只是一个少庶子,而如今已经变成了大行人,听到姬林点名自己,立刻站出来,说:“牙在。”
姬林沉声说:“祁太傅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祭牙没想到姬林竟然信任自己,说实话,很多人都看不起祭牙,觉得他是郑国权臣祭仲的侄子,所以才能有如今这样的地位,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祭仲从来都没给祭牙铺过路,这一切都是祭牙自己打拼出来的。
祭牙见到姬林将祁太傅交给自己,心中立刻热血沸腾,仿佛煮开了滚油,朗声说:“牙定不辱使命!”
众人立刻将计划合计起来,散播赎金消息的事情,就落在了凡国的头上,凡伯亲自督办,祝聃和公孙滑则是负责带兵伏击,只等后日祁律和祭牙前去赎人,立刻动手!
众人商议完毕,因着时日有限,立刻各自散去,祭牙从堂中走出来,便看到先离开的公孙子都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远。
祭牙本不想搭理公孙子都的,从他身边越过去,哪知道公孙子都却开口说:“祭小君子何必趟这趟浑水?”
祭牙站定脚步,皱眉说:“怎么,你也看我不起?觉得我没这个能力?”
祭牙一听火气便十足的大,指着公孙子都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将你那齐国的美娇娘国女给你带回来,不会耽误你结亲的时日!”
公孙子都皱了皱眉,说:“子都不是这个意思。”
祭牙奇怪的说:“那你是甚么意思?难不成是担心我?”
祭牙纯粹当了个顽笑,说罢摆摆手,又说:“忙得很,我先走了。”
祭牙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留下公孙子都一个人站在堂门口,公孙子都眯着眼睛看着祭牙远去的身影……
祁律从堂中走出来,天子已经提前离开了,想必是回了下榻的屋舍,他见天子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便准备跟上去看看。
祁律“吱呀——”一声推开舍门,分明看到天子进了屋舍,怎么屋舍里此时却没有人?祁律正在奇怪,下一刻就突然被人来了一个后背杀,大冬日里的,温暖的气息笼罩着祁律的背心,一猜就知道是姬林。
姬林从后背搂着祁律,撒娇一样将下巴搭在他的肩窝上,仿佛是一只大型小奶狗,还蹭了蹭祁律的耳朵,祁律一瞬间有一种盘秃天子的冲动……
姬林低沉的声音洒在祁律耳边,说:“不管太傅与那柔鱼马贼有甚么旧情,太傅一定要回来。”
祁律登时哭笑不得,分明是一句深情款款的话,竟然槽点颇多,祁律愣是不知从何处开始吐槽才好。
祁律抗议的说:“天子,律当真不记得由余此人,哪里去偷旧情?”
姬林眯着眼睛说:“当真?”
祁律就差发誓了,是真的,真真儿的,毕竟祁律不是“原主”,当然不记得自己和由余有过什么来往,说是不记得,的确是真的。
而且人家叫做由余,自从姬林吃过铁板大鱿鱼之后,便一直管由余叫做柔鱼,这个年代的柔鱼和鱿鱼是一个意思,读音也颇为相似,喜爱吃味的天子便给假想情敌起了这么一个外号来。
祁律说:“天子放心罢,没甚么好担心的,祝将军百步穿杨,公孙滑心思缜密,更何况到时候还有其余的马贼前来捣乱,不过是一些马贼而已,还胆敢欺负了咱们林儿,太傅帮你教训他们。”
姬林听祁律这么说,一点子也不知害羞,抱着祁律,一副很粘人的模样靠着他的肩膀,亲了两下祁律的耳朵,说:“是了,他们欺辱林儿,太傅可要好生保护林儿。”
祁律:“……”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凡国散播了由余将要和祁律交换大量粮食和财币的消息,果不其然,马贼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些马贼没什么纪律可言,又都崇尚武力,虽然好勇善斗,比周人的士兵要凶悍一些,但最大的致命点就是贪婪,野心勃勃。
祁律这一招攻心为上,这么一大批财宝,不信马贼不动心。毕竟马贼生活在山中,他们之所以经常下山抢掠,就是因为山中不易耕种,没有稳定的粮食来源,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日用品,才靠着抢掠为生。这么多粮食和财币,可比马贼“辛辛苦苦”抢掠来的方便,那些马贼怎么可能看着一条大肥鱼从自己面前游走,而无动于衷呢?
后日中午,祁律按照计划,已经准备妥当,祭牙也乔装改扮了一番,伪装成祁律的从者,两个人驾着辎车往井峪山林而来。
山林之中静悄悄的,一路走过来,全都是黄土路,两边都是黄土的岩壁,越走越是荒凉。说是山林,但因着是冬日,树叶都掉光了,显得光秃秃的,看起来一片苍凉。
装满了粮食和财币的辎车行驶在山间的小路,井峪是一片山谷,越走越是低洼,两边山石凸起,果然是一块利于伏击的好地方。
祭牙拽着马缰绳,手心里都是汗水,只觉得马缰绳竟然打滑起来。
祁律见他如此紧张,便笑了笑,说:“弟亲,不要如此紧张。”
祭牙立刻说:“没、没啊!我没没没没没没紧张。”
祭牙一开口,登时出卖了自己,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巴,瞬间涨红了一张脸面,改口说:“就……稍微一点子紧张。”
他的话音刚说完,突然蹙眉,一改方才结巴的模样,低沉的说:“马蹄声。”
“踏踏踏!”果然是马蹄声,从远方而来,迎着他们的方向,马蹄声很大,十分嘈杂,山谷都是黄土,尘土飞扬不停的向着他们逼近。
祁律低声说:“来了。”
祭牙立刻将辎车停下来,戒备的盯着不断逼近的黄土。
随着踏踏的马蹄声,一匹黑马当先,飒沓着狂风,首先冲出黄土的包围,是由余!
由余的年纪不大,面相却十足威严持重,身后跟着他的兵马,转瞬来到祁律面前,“哗啦”一声散开,动作迅捷的将祁律和辎车包围在内。
由余拉住马辔头,缓住马匹,高坐在骏马之上,虽然一身粗衣,但完全不像是马贼,反而像是一位将军。
他的面容很凶,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尤其是压低的唇间,抬起手来,掌中握着马鞭,虚点着祭牙,说:“他是甚么人?”
祁律并不惧怕,面色如常,平静的说:“他是我的仆从。”
“仆从?”由余的声音十分低沉。
祭牙手心里都是冷汗,冷汗更多了,心想着自己以前没怎么“抛头露面”,马贼应该不认识自己罢?
“嗤!”由余突然抽出佩剑,吓得祭牙手臂绷紧,差点子便也要引剑出鞘。
由余冷冷的说:“我记得日前已经说明了,只让你一个人来,你却带了旁人前来?”
祁律还是十分平静,对比祭牙的紧张,祁律仿佛在拉家常一般,甚至淡淡一笑,说:“移书上让律带粮草和财币来赎人,这粮食和财币,不管哪一样,一辆辎车必然拉不过来,律倘或不带仆从,一个人又怎么能赶这么多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