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蝴蝶白
梅千鹤连同床上那本书一起放到书架上,一边往卧室外走,一边对世界意识说:“等我几分钟。”
汤婷女士和梅西峰同志还没有睡,两人正在客厅阳台上侍弄花草,一个修枝剪叶,一个拿着喷壶浇水。
梅千鹤走过去站在二老旁边,嘴唇抿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知道去那个世界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他知道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徐思奎走向不归途。
世界意识说得对,他根本舍不得徐斯奎受到任何伤害,特别是在知道所有事情的缘由之后。
“爸、妈。”
两位老人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平时保养的好,但眼角眉梢还是不可避免有了皱纹。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他们该有多难过?
梅西峰偏头看他:“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汤婷瞪了自家老公一眼,却对梅千鹤柔柔一笑:“什么话想说就说,要是为难,不说也没关系。”
梅千鹤眼眶一热,忍不住上前抱住母亲。他声音哽咽,面上却笑着:“妈,爸,我要去另一个世界把你们的儿媳妇带回来,可能过程会有点危险,但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
出人意料的是,梅西峰同志听到他的话,目光里竟然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大有“不愧是我梅西峰的儿子”的意思。
汤婷女士则揉着他的头发,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去吧,回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妈妈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大餐。”
梅千鹤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自作多情了,看这两位的反应,完全没有丝毫担心他的意思啊。
“爸,妈,我是亲生的吧?”梅千鹤疑惑道:“你们就不怕我陷在那个世界回不来了吗?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梅西峰淡定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放心去吧。”
梅千鹤继续挣扎:“那我要是回不来了,你们会难过吗?”
汤婷女士正站在一盆修剪整齐的玫瑰花前,闻言带着笑意轻声道:“大不了就当你们蜜月旅行了一辈子呗,我和你爸才不会难过呢。”
梅千鹤哼了声:“……想得美。”
为老不尊的二老天天就想着过二人世界。梅千鹤打定主意,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转身回卧室,期间还隐约听到梅西峰同志求表扬似的问自家媳妇儿:“老婆,你看我修的这盆,美不美?”
门板隔绝了汤婷女士温柔的笑声。
梅千鹤内心很明白,父母说那些话其实只是不想给他压力。心情奇异的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很快陷入沉沉的梦里。
梦里是诡异的,灰暗的天空下,无数人在满是腐肉的大街上灰飞烟灭,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骨灰。
大地寂灭。
徐斯奎虔诚的捧着一罐骨灰盒,缓缓的躺进浴缸里。浴缸里盛满了漆黑的水,那水不知是什么东西,腐蚀性极强。他的皮肤接触到黑水,血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皮肤、骨头、毛发,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化为脓水,淹没在黑水中。
然而他像是不会疼痛的石头,全程连眼神都没有变过。眼里笑意盈盈,怀里抱着骨灰,前所未有的满足。
梅千鹤急切的喊他:“徐斯奎——”
徐斯奎好像听见了,尚未完全腐蚀的森森白骨伸到虚空中,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的表情突然痛苦起来,眸中顿时一片血红,血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嘴唇不住的蠕动。
“鹤鹤……救救我……”
梅千鹤又急又疼,明明受伤的是徐斯奎,那痛意却侵蚀着他的心肝肺腑。
“徐斯奎,别怕,我来救你了。”
灰暗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光点愈发刺目,刺的梅千鹤几近失明。徐斯奎的身影变成一片茫白,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梅千鹤惊恐的睁开眼睛。
窗外,天光云影一片祥和宁静,盛夏的风徐徐吹进来,垂垂老已的旧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方才那一幕,仿若幻觉。
梅千鹤眨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意识:“我能回溯时间!!!”
后来,它哭唧唧:“对不起,我失败了。”
梅千鹤:“请你改名叫世界不靠谱吧!”
今天是超勤快的一天呐⊙ω⊙⊙ω⊙⊙ω⊙
第56章
所有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进脑袋,脑仁里一阵阵的抽痛。梅千鹤深深的吸了口气,卸去所有的力气般躺在椅子上。
他在心里思索着,这里应该就是世界意识回溯之后的世界了。但是目前的情况却和世界意识之前说的有所不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比如……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又比如……回溯之前的徐思奎重生了。
之前世界意识说,只要徐思奎愿意,它就立刻把他们送出去。但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两个徐思奎他要带哪个走呢?虽然之前哄过沈遇,说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坚定地选他,可真到了要做抉择的时候,梅千鹤发现自己很难做出选择。
他根本,也绝对做不到把他们割裂开来当成两个人看待。
想到这里,梅千鹤轻轻地唤了世界意识几声,想把它叫出来弄清楚情况,但世界意识没有任何回应。恼怒爬上心头,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又被世界意识骗了。
但恼怒是无用的情绪,他很快将之抛之脑后,转而开始分析目前的情况。
联系不上世界意识便暂时无法离开这里,而他进来后,所有的记忆都被打乱重组,穿书之后的部分记忆取代了原书的内容,导致他一心认为自己是个外来者,冷静理智的远离原书剧情。
在香山寺时,世界意识,不,伪装成世界意识的作者君在香山寺上的想和他做交易让他走剧情估计只是障眼法,其实早从他穿进来就在他的记忆上动了手脚,让他自己远离剧情,但不知为什么,同时也在背地里几次三番痛下杀手,显然是要与他不死不休。
但没关系,他知道怎么对付它。
摇椅轻轻地摇晃着,梅千鹤渐渐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然而情绪烟消云散后,胸膛仍旧轻微起伏着,眼睫上还挂着婆娑的泪痕。
沈遇推开门便看见他眼尾发红的模样,心里被狠狠刺痛。情不自禁的伸手将他脸上的泪痕抹去,拇指指腹爱怜的摩挲着下眼睑。
梅千鹤愣愣的转过头,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看起来傻乎乎的。
沈遇一见他就笑起来,眸中春色如雾弥漫。温热的唇落在梅千鹤的眼皮上。
不带任何欲望的、安抚性的吻。
温热却灼人,瞬间梅千鹤的心就安定下来。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徐思奎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边。
他拉下沈遇的手,十指紧扣,脸上带着笑,有些不怀好意地问:“你又跟踪我?”
他前脚进屋,不过小憩了十几分钟,沈遇后脚便来了,可见这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私下里却全然没有守信的意思。
沈遇闷闷不乐道:“林耿他有事情要忙,所以我才过来的。”
“哦。”梅千鹤闲散的躺在摇椅上,捏着沈遇的手,漫不经心道:“林耿忙去了还有保镖呢。”
沈遇单膝跪地蹲在他腿边,手肘搭在他的膝盖上,眼仰头看他,含着笑意道,“可是我想你。”
他的目光专注,瞳仁幽暗深邃,似有诡异的蛊惑,稍不注意就会将人沉入其中,悄无声息地夺走呼吸,那本该是很危险信号,但上翘的眼尾很软,如春风般昳丽的视觉感淡化了那种危险。
梅千鹤溺在其中毫无所觉,心里滋出一丝甜蜜,忍不住低头在他额上轻轻磕了一下。
气氛暧昧升温,窗外突然响起嘹亮的广播声音,像移动的车辆里发出来的,速度很快的由远及近。
梅千鹤正想仔细去听,沈遇却叫了他一声“鹤鹤……”,长臂一伸将窗户关上,然后折回来,一手穿过膝弯一手揽着肩胛骨,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失去着力点,他的注意力立刻便被拉回来了,下意识抱着沈遇的脖子。
梅千鹤还惦记着他身上的伤,语气不悦道:“你干嘛?怕自己活太久吗?”
沈遇没对活的久不久这一观点发表意见,抱着他从卧室走到厨房才放下来,顺手把他衣服上不小心弄出的褶皱理平后才黏糊的说话:“想吃你做的面。”
卧室的门被关上,模糊了广播内容,那声音飞快地掠过。
吃个面而已,不算什么要求。
梅千鹤睨他一眼,把平底锅洗干净,参水开火烧水。烧水的空隙他打算洗点蔬菜。打开冰箱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蔬菜新鲜还带着晨露,显然是沈遇来的时候买的。
“你过来之前和江邵舒说了吗?”梅千鹤拿了一捆豌豆尖一边择洗一边问。
问完之后,自己在心里给出了答案——肯定没有,不然江邵舒不会不跟他说的。
“他睡着了。”沈遇从后面抱着他的腰,精致的下颌埋在他颈窝里蹭。他非常喜欢这个姿势,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梅千鹤想着,等会儿得给江邵舒说一声,不然那小子醒来恐怕要着急了。
“帮我拿一下面。”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而他手里放不开,便使唤身后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方才远去的声音再次渐渐变大。
“好吵啊。”沈遇捂住他的耳朵,埋怨道,没有要帮他拿面条的意思。
梅千鹤说:“你别闹,让我听听广播里说什么?”
广播的声音听起来比较严肃,不像是广告宣传一类的,倒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的新闻播报。
“不重要。”沈遇不喜欢他关注别的事,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带着狭促的笑意警告道,“鹤鹤……你再不下面,我就不吃这个面了。”
被他一闹,梅千鹤也没精力关心什么广播了,弯腰从何柜子里拿出一袋水煮鸡蛋面,晃了晃,“不吃鸡蛋面,难不成想吃鸭蛋面?”
语气不太好,显然刚才的行为让他生气了。
沈遇眼尾笑意荡开,颜色极浓:“不是,是你的下面。”
梅千鹤:“……”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冷峻寡言的徐思奎或者重生后装乖卖巧的沈遇?该不会被别人魂穿了吧。
徐思奎变了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梅千鹤并不反感他的变化,只是每次想起造就他如今这种性格的原因,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以前记忆不完整的时候,梅千鹤理智的远离,冷静地拒绝他。他忘了自己来时的初衷,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把他的徐思奎弄丢了。
幸好他的本能还依稀记得,在迷蒙的黑雾里认出了直奔他而来灵魂。
细细软软的面条从氤氲水汽里捞到碗里,豌豆尖放在沸水里煮了一会儿铺在面上,撒上调料,搅拌均匀。
因为考虑到沈遇受伤的缘故就没有放辣椒,因此面相看起来很是寡淡。
两碗面上桌,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随后沈遇自觉的去洗碗。
梅千鹤拿出手机想给江邵舒打个电话,不知怎么回事,手机竟然一点信号也没有,他试着换了几个方向都打不出去,便准备去外面试试。
徐思奎的保镖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梅千鹤看见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和沈遇在屋里吃饭,却把辛勤保护他的保镖给忘了。
他正准备邀请保镖进屋,保镖比他先一步开口了,“余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梅千鹤微笑着道:“我打个电话。你进去坐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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