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 第97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系统 穿越重生

  队内的炼金术士立即激动道:“是、是!那是雷龙宝珠,有个不怕死的货色碰了它,把它给激活了,结果就……”

  易真没对那个愚蠢的人发表什么意见,裁决十二席既然布下了这个局,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全身而退?总要有人来做这个替罪羊的。

  遥远的天空,雷音鬼龙愈来愈近,它华丽如繁茂巨木的双角,游离抽动的龙须,以及愤怒的紫金色瞳孔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空蝉鲸则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同时越来越狂暴,他们现在想要驾驶机甲逃走也不行了,结构稳定的能源结晶在这里也会变得失控。刚才容鸿雪是直接用精神力对机甲进行驱动,而这里的选手,远没有达到他那种变态的程度。

  “退后。”易真张开伤痕累累的五指,抓住鹰狼弓流动电光的弓柄,将它从身上解下。

  选手们面面相觑,迷惑地问:

  “退,可是我们还能往哪儿退?”

  易真轻声说:“退到……我的身后。”

  空中没有风,他的发丝却无风自动,环绕着他,一面无形的气流带开始隐隐约约地盘旋。这一刻,广袤无垠的暮色已经笼罩了大地,这不是亚特兰蒂斯内部的设置,而是外界的真实环境。

  天空中的两颗太阳尽数隐没,只留下真正的如血如焚的夕阳与黄昏,凄艳烂漫,仿佛开到极盛的桃花。

  他的话语像有未知的魔力,一百来个人慢慢站到了他的身后。有人忍不住问:“你……你要做什么?”

  易真淡淡道:“屠龙。”

  “……就用一把弓?”

  “就用一把弓。”

  雷音鬼龙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局面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两方争执,除非杀掉其中的一方,否则只能让亚特兰蒂斯和它们一同毁灭。

  淡淡的星光也在宝蓝与缥紫的天幕中闪耀,易真手中的鹰狼弓竟然也在不断延展、拉长,与天空中的星光遥相呼应。

  亚卓的声音抖动:“喂……他居然真的要用这把古董弓,去屠大龙啊!”

  身边没有人吭声,他讲了这一句,嗓子就开始干涩得说不出话来。按照他的性格,死亡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谁能不死呢?总归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可是他们面前的人踏风而立,仿佛有一个神的领域,正在世上缓慢而无可阻挡地展开。

  这是绝端的威压和霸道,仿佛掌握此世的君主在其中发号施令,他呼唤群星,于是群星交相辉映,他呼唤死亡,于是死亡也如夜笼罩大地,如影随形。

  权杖之所以是权杖,并非因为它装饰何等绝代倾国的黄金与珠宝,只是因为它被握在皇帝的手中!

  此刻易真持弓,便如持世界的权杖,他拉弓,弓弦如满月,弦上却没有箭。

  这一瞬间,地平线被拉长到无限旷远。所有人惊骇转头,看见巨大的星球幻象浮现于天幕之上,犹如轮转着一个小型星系,行星表面的风暴涡旋就像凌空凝视着地面的巨眼,从空中飞速掠过。白昼与黑夜交替,沙海如潮汐,被引力吸起滔天的浪潮——

  疯子做事是不会留下任何余地的,他的信任也一样不留余地。短暂的十分钟内,易真取得了容鸿雪绝对的信任,他相信易真可以杀掉大龙,所以世界也给予了易真绝对的权限,将他击杀大龙的可能性,往上提到了极限。

  ——就靠一把弓,如何屠龙,凭何屠龙?

  易真的双目也旋转着万千混茫的星光,他的眼中倒映雷音鬼龙的影子。鹰狼弓蓦然爆裂分解开来,击曙裂虹,夜射天狼,它已经承受不住引动的星辰之力,碎片只能以星辉串联在一起。

  ——因为侠以武犯禁。

  天命、常理,越是禁止,越要迎头而上!

  弓弦开到极致,暮色与夜色交替的刹那,世界忽然黑了。

  不是被空蝉鲸遮蔽了苍穹,也不是因为夜晚遮蔽了残留的霞光,人的眼前唯有一片纯然的黑暗。易真张开五指,无形之箭离弦,四野一声长鸣般的震响!

  箭头在半空中显出流光,天星之力缠绕,行星的巨大幻象也呼啸着紧随箭羽。雷霆般的箭镞仅有一瞬,星球的光辉,却犹如七颗不灭的灿烂天体,将诸世照彻得有如火海雪原。

  星辰的箭头,正中雷音鬼龙的额心!七颗行星宛如实体,接二连三地砸中巨大蜿蜒的龙躯,绝对的毁灭意志,就像天诛般降临在它身上。这并非人力犯下的杀业,而是这个世界,直接对它下达了抹消的命令!

  它悲哀的咆哮响彻天际,鳞片粉碎,皮肉消解,骨骼也断裂殆尽,七下撞击,将它完全砸回了极地冰海,砸下了深不见底的暗渊。

  那枚箭镞消失了,天狼弓引来的七颗天体也慢慢消逝在亚特兰蒂斯上空。铺天盖地的云海倏然在青空中展开,空蝉鲸也发出畏惧的长鸣,一退就是百里的距离。

  亚特兰蒂斯的天幕闪了闪,被星间异兽扰乱的能量也逐渐归于平缓,只有极地的赛场,因为失去了作为核心的雷音鬼龙,正在支撑不住地崩溃。

  ……但那些都不是他们该思考的事情了,选手们跌坐在地上,神色怔忡地望着前方,他们的表情空白,大脑亦是一片空白。

  易真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身体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失去了呼吸,那把弓的碎片溅裂一地,已然没有再复原的可能性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上去扶起他,还是就这样跪在这里……抑或拖着软掉的腿,先转头逃跑上一阵子。

  他们见过的景象,早已超越了人类能想象的极限。S级完全可以毁灭行星,堪称人类中的最强者,但哪怕是人类中的最强者,也做不到“指引行星”这种事。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突破了他们世界观的梦。

  “他……”无声的死寂中,姬明月哑声说,“他……没事吧……”

  兰斯·耀日珥愣怔地看着他:“救、救……”

  “……救人啊!”亚卓简直能迎风流出三里地的泪,“有没有人能救救他,再救救我们啊!”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扑过去,把易真翻过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姬明月心一沉:“完了……他没有呼吸了!”

  “发了那种大招,能活下来才是奇迹……”秦槐喃喃道,“喂!你干什么,不要乱按!”

  “急救措施!”亚卓大喊,“他因为救我们而死,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背负这么沉重的债……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而且还会被大黑天用尽一生疯狂报复。”兰斯木然地说,现如今他也是历尽千帆的男人,想来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神经和情绪,“能不能救?不能救我们干脆给他在这殉葬算了,反正看过那种人类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我们估计也活不久了。”

  “……你先不要自暴自弃啊!”

  地平线上,远远出现了一台大型的黑色机甲,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所有人面前。

  “易真!”

  姬明月回头一看,魂都快吓飞了,容鸿雪暴怒的神情就在面前,他的面孔扭曲如修罗恶鬼,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血洗全场。

  她大叫一声,向后跌在沙地上。

  

  

  ☆、第107章

  “……奇怪,这个世界的背景这么宏大,内核怎么会是……哈哈,有趣,有趣!”

  “你也想横插一杠?这可是我先……”

  “别着急嘛,我们为何不联起手来呢?反正拿下这个世界轻而易举。像这种活少报酬多的好事,现在可是不多见了……”

  谁在说话?笑吟吟的语气,不辨男女的声音……

  真让人不爽,虽然还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事,但是这个瓜分某种东西的口吻,已经让他在潜意识中生出了杀意。

  “没有那个必要。”

  “……哎呀!失策失策,没想到你也来了……哈哈,真热闹!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聚过了?怎么,难道你也想?”

  “能者居上,各凭本事。我从不与人均分。”

  “你这个狗日的……!”

  “不要吵、不要吵!真是的,为了一个小世界,伤了同僚的和气,这多不好啊。不过,我们都来了这里,证明它确实有让人垂涎的过人之处——”

  未知的人吊诡地拉长了尾音,显出一股得意洋洋的喜悦来。

  “——任由它随意地放在这儿,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到时候,场面岂不是更不好收拾?虽然说能者居上,但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可是最先发现它的人呀!”

  “你有何想法,直说。”

  “……难道你想封锁这个世界?”

  “不错!就把这里作为我们的赛场和赌场,来一决胜负。谁先取走两个主角的项上人头,谁就是大赢家,反之,其他人再想来分一杯羹,就得先越过我们。怎么样?”

  眼前犹如烟雾聚散,到了后面,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很模糊遥远了,像是隔着重重的云端。

  易真直觉他们的谈话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用尽全力,想听得仔细分明,但耳边就像蒙了一层无论如何也戳不破的窗户纸,到底让他们逐渐淡去了。

  这不对啊……他迷迷糊糊地想,我明明可以听见很远很小的声响,他们说话的动静那么大,我怎么会听不分明?

  易真茫然地站在空旷的天地之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没有家,没有家人吗?

  周围好安静,像死后的世界一样安静……不对!莫非我死了吗?

  他不可置信地张望四周,无法言明的惊慌之情漫上来。

  我……我怎么可能死,我怎么可以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有值得耗尽一生的目标没有完成,我怎么能……

  ——人生自古谁无死,天地逆旅,万古尘间,哪有人能永远地存活在这世上?你死了,不过是水融进另一滴水,沙落入另一粒沙。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当一切散做尘埃,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可是还有一个人,要是我死了,他会……

  ——那美好的仗你已经打过了,当走的路你已经走尽了,所信的道你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不!还没完,我的抗争还没有结束,我的血不曾烧干,我的泪没有流尽,我的脊梁仍然不屈如山,我没有死,也不会死!

  我睁开眼睛……我要重新醒来!

  【主线任务:屠龙已完成

  任务奖励:强化点数x10,孔雀翎制作图纸x1

  请玩家在力量、技巧、精神中选择一项进行强化,剩余强化点数:10】

  系统的提示声简直惊天动地,震得易真脑瓜子都在“嗡嗡”地响,精神陡然变得沉重无比,向下猛地一坠——

  易真吃力地将眼皮撕开一条缝儿,清澈的,蓝绿色的光顿时浸透过来,十足梦幻。

  我这是在哪,还在海底么?

  “你醒了?”

  隔着幽静的水波,易真好像看到了容鸿雪的身影。不知为何,他一下子想起太阿那天说自己“垮起个批脸”,突然就笑得情难自禁,差点把浸泡治疗用的炼金药剂咳进气管里。

  “你还敢笑。”容鸿雪阴恻恻地说,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淹没了易真的蓝水顿时缩减下去,露出了他的肌肤,“你骗了我,小真。以前也有很多人骗我,但是自从我成年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对我撒谎了。你知道那些曾经骗过我的人,下场都是什么?”

  易真安详地躺在医疗舱里,喘了一会气,便有恃无恐地拿眼睛斜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容鸿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掰碎他的四肢,让这个总喜欢以身犯险,不把命当命的骗子哪都不能去,只能柔弱地依附在自己怀里。

  他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看到倒在地上,呼吸停止的易真时,究竟是什么心情。这是他在世上唯一在乎的人,易真做得这么绝,为什么不干脆把他的心掏出来,往上割个十七八刀?起码这样更直接了当一点,省去了凌迟的过程。

  ……但是不行。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想到骨头都发痒了,他的理智和情感却不允许他放纵自己。容鸿雪的心中,一半藏着极端占有的恶念,另一半却满溢无奈和爱怜。

  他怜惜易真……怜惜他的倔强,他为这世界吃到的苦头,付出的代价。在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看过易真和外来者的战斗之后,他就不止一次地想过,是否要用强制手段,迫使易真脱离这种危险的境地?

  然而这怜惜如此深厚,导致他每一次想要狠下心来,便要情不自禁地诘问自己:你真的下得去手吗?你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信念强烈,性格骄傲,灵魂也闪闪发光。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他唯一的同类,他亦是你的半身,你不相信他、支持他,还有谁会相信他、支持他?

  直到这次,直到他看见易真失去了知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