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香踪
裴凛之说:“还好,这边还有几只笼子。吉海,你去收那边的一只。”
师徒二人重新钻进水底,先后捞上来六个笼子。尽管放下去之后还复查过,还是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母贝已经死了,不知道剩下的怎么样。
萧彧说:“那就先这样吧,回去打开,看看情况如何。”
众人划船到海边,将笼中的珠贝都拿出来,放进装有海水的桶中,提回家中。
现在做植珠手术都在裴凛之那个空置的房内,开珠贝自然也在这里。
萧彧说:“别直接撬开了,还是试着像植珠手术那样取珍珠吧,尽量别将母贝弄死了。”
孟思归惊讶地看着萧彧:“郎君,这个难道还能再用?”
“我也不确定,只是想试一试。当初植入珠核的位置是固定的,珍珠多半会还在那个位置,我们还像之前做植入手术那样取珍珠试试。”萧彧说。
吉海说:“我来吧。”
后来的珠核植入,主要都是吉海和孟洪在做,比起来,吉海的手更稳,因为他常年习武。
“行,你来。”萧彧将一个挖耳勺一样的铁勺子给他,“你用刀子划开,然后用这个掏出来试试。”
吉海点头,撬开一个珠贝固定,然后用小刀将贝肉划开,换勺子进去掏了一下,空的,他再试了一下,还是空的。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吉海的动作,萧彧等了片刻,紧张地问:“怎么样?没有吗?”
吉海摇头:“没掏到。”
众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萧彧说:“撬开看看,真的没有吗?珠核吐出来了?”
吉海暴力将珠贝剖成两半,伸手在贝肉里摸了摸,脸上露出笑容:“有一个!跑到这里来了。”他将贝肉弄开,然后摸出来一颗黄豆大小的莹润白珍珠。
孟思归兴奋地大叫:“太好了!真的有珍珠,快给我看看。”
吉海已经将珍珠放到了萧彧的手心里,这珍珠不算十分圆润,有点椭,因为早期打磨的珠核就不完全是滚圆的。
萧彧托着这颗珍珠,送到孟洪面前:“孟大哥,你看这珍珠够交差吗?”
孟洪颤抖着手指摸了摸那颗珍珠,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头,确认没有珠粉掉下来:“够了,够了!没想到用这个办法真的能够养出珍珠来。郎君,你真是我们崖州珠民的救星啊。”他说着竟噗通跪下,朝萧彧拜了下去。
萧彧连忙伸手托住他:“别这样,孟大哥,你快起来。”
孟洪老泪纵横:“郎君受得起这一拜。从此以后我们崖州百姓再也不会为采珠所累了。”
孟思归伸手替父亲抹去眼泪:“爹,这么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哭啊。我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郎君的。”
孟洪点头:“好,爹老了,帮不了郎君太多忙,以后就看你的了。”
萧彧笑道:“对啊,这么高兴的事,为什么哭呢。吉海,继续,我们接着开。第一颗开门红,说明咱们运气特别好,继续,继续!”
吉海又开了第二个珠贝,第二个没有,撬开了看也没有,萧彧安慰说:“不可能都成功的,继续开。”
第三个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吉海直接用勺子就将珍珠掏出来了,这颗比第一颗要稍小一点,但是异常圆润,完全达到了特级品相。这样一颗珍珠,能够抵品相不佳者十颗,也就是说,这样一颗珍珠,够孟洪交差都绰绰有余。
关键是这个母贝还没有损伤,吉海按照萧彧的吩咐,顺便又将一颗珠核植入进去了,这样便节约了一个母贝。
他们一共捞上来六个笼子,一共有二十七个母贝,其中死贝十个,剩下十七个母贝开出了九颗珍珠,这样的出珠率让孟洪想都不敢想,连连说珠民有救了。
萧彧对裴凛之说:“凛之,你将这六个母贝重新放到海中去。等这次采珠的人回来了,用珍珠直接同他们换珠贝。”
裴凛之点头:“好。”
数人围着盘子,看着里面大小不一的珍珠,有三颗形状特别好,其余的也还不错,一年半的珍珠,就有这样的大小和品相,这可真是个巨大的惊喜。
萧彧突然想到:凛之要发财了!
第51章 印刷
人工养珠出了成果, 自然要知会薛钊一声。裴凛之带着第一批采收的珍珠送去给薛钊过目,薛钊看到人工珍珠后非常意外,拿起来看了又看:“果然很像,这跟珍珠有什么分别?”
裴凛之哭笑不得:“大人, 这就是珍珠啊。要说分别, 就是里面的珠核大小不一, 人工养殖的珠核大, 天然珍珠珠核小。”
薛钊说:“外表看起来跟天然珍珠差别也不大, 足以以假乱真。”
裴凛之不得不再次强调:“薛大人, 这不是假珍珠, 只是人工养殖的珍珠而已, 都是在珠贝中孕育出来的。”
“也对,这从外表谁看得出来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这么快就能采收,说明人工养珍珠大有利可图。”薛钊将珍珠放下,忽然叹道,“可惜啊, 可惜,原本还想跟小公爷合作的, 以后怕是合作不了了。”
裴凛之闻言一惊:“大人何出此言?”
薛钊说:“也不知是福是祸,朝廷下了圣旨,召我回京述职。”
裴凛之问:“薛大人任期满了?”本朝的地方官任期是六年,薛钊应当还没那么久。
“尚未,还有两年。”
裴凛之拱手:“那便恭贺薛大人高升。”通常来说, 诏令要求回京述职的官员,通常都是平迁或上调, 崖州是最穷最偏远的州, 接下来去哪里任职都是高升。
“高不高升暂且不知道, 此时调任未必是什么好事。”薛钊捋着胡须,环顾一下四周,“当初被贬至崖州,真是万念俱灰,便想着过一日算一日罢,熬到任期满,再换个地方继续熬。没想到竟会提前调任。”
裴凛之说:“应是去岁今春薛大人剿贼购粮有功,薛大人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朝廷都看在眼里,要重用薛大人。”
薛钊面上并无喜色:“如今朝中局势晦暗不明,此时调任福祸未知。对你们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朝中监国的是太子。我离任后,下一任刺史必定会是太子亲信,殿下和小公爷怕是需夹着尾巴度日了。”
“多谢薛大人提点。”从听说薛钊离任起,裴凛之心头便笼着一团阴影,殿下的理想国才开了个头,怕是要维持不下去了。
薛钊叹气:“如今安国风雨飘摇,面临内忧外患,新君若是上位,多半会有雷霆手段。小公爷与殿下需自求多福。”
裴凛之心中一动:“皇上龙体是否欠安?”
薛钊拱手朝北:“不敢妄议圣体。”
裴凛之便问:“那薛大人何时动身?”
薛钊说:“中秋前抵京。”
“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了。”
薛钊颔首:“正是。小公爷回去与殿下商议,好生做好准备,少留把柄。”
“我知道。”
薛钊又说:“这人工养珠一事,说到底也算是利民的好事,你们若想继续跟官府合作下去,我便将此事告知姚陶姚知县,以后你们就直接同他商议。若是不愿意,就当成自己的私产吧,以后官府不会再出禁海令,一切问题你们自行解决。打磨珠核的匠人我也会引荐给你。”
裴凛之点头:“多谢薛大人,此事我回去同郎君商议。”
薛钊顿了片刻,说:“殿下与小公爷都有大才,皆非燕雀,屈居在这个小地方太辱没你们了。”
裴凛之听见这话,顿时警觉起来:“薛大人说笑了,郎君如今的心愿便是做一位富家翁,我的心愿便是守护郎君平安,不作任何他想。”
薛钊呵呵一笑,拱手道:“那便祝二位如愿以偿。”
裴凛之离开刺史府,心想这薛钊莫非在暗示殿下会东山再起?还是他在期待殿下东山再起?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人知道殿下有返京的想法,他们如今太过势单力薄,需要好好积累经营。
只是薛钊马上就要离任,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薛钊虽然没有明面支持过殿下,但他从来不过问殿下的事,哪怕是练兵、造船甚至是开铁矿这等大事,并且从未向殿下征过税。
这要换了个人来,绝不可能会比薛钊更好说话。
裴凛之有些心烦意乱地回到家中,将马拴在门外的树上,进了院子。
萧彧已经上完课回来,抱着幸运正在逗阿平:“阿平,猫猫在这里,你快来抓它。”
阿平扶着石凳,望着萧彧和幸运,眼里充满了渴望,但却不敢放手走过去。
他正在学走路,前两天放开支撑走路时摔了一跤,估计摔出了阴影,这两天又不敢走了,始终都不敢撒手。
萧彧抱着幸运,舞动着它的两只前爪逗弄阿平。阿平喜欢一切带毛的动物,包括猫、狗、鸡、鸭、猪,甚至是老鼠,对幸运尤其喜欢,见到了就要抱。
幸运是一只很高冷的豹猫,除了萧彧和小黑,它谁都不待见,可是小黑被窦七爷带带船上去了,幸运便落了单,经常跑出去找小黑,十天半月都不一定着家。
萧彧也不管它,本来就是野兽,一直都是散养的,愿意回归自然也好。然而幸运总会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看看家和萧彧,也许是还想回家来看看小黑在不在吧。
阿平看着幸运,心痒难耐,但又不敢过去。
萧彧说:“你快点来,不然幸运又要走了。过来,阿平最勇敢了,你能走过来的。”
阿平看看猫,又看看石凳,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鼓足勇气,迈开小短腿,挥舞着胳膊朝萧彧和幸运快步奔走过来。
萧彧一只手放下幸运,接住了阿平,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哈哈哈,阿平真棒!来,幸运给你。”
阿平弯腰去摸幸运油亮光滑的皮毛,幸运也知道这个人类幼崽娇嫩,完全不抵抗,任他在自己身上抓来抓去。抓疼了也只是抗议叫一声,从来不朝他亮爪子。
萧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猫,准备抱到石凳边去。裴凛之从后面走过来,抱起了阿平:“我来吧。”
萧彧看见他,顿时喜笑颜开:“你回来啦,怎么样?薛钊怎么说?”
裴凛之抱着阿平在石凳上坐下,萧彧将幸运放在石桌上,阿平便去抓幸运滑溜溜的长尾巴玩。
裴凛之看着他无邪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失神,片刻后才说:“薛钊要走了。”
萧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要离开崖州?”
裴凛之点头:“正是。朝廷来了圣旨,召他回京述职,应会顺便将他安排去别处,崖州会来一个新刺史。”
萧彧皱起眉头:“这可有点麻烦。”
裴凛之忽然微微侧头:“在那偷听什么,干脆过来听。”
萧彧一扭头,便看见赖峰从他的房间出来了。
裴凛之现在对萧彧的安全倒是很放心,因为他常带着阿平,若是自己和吉海没跟着他们,赖峰三人便至少会有一人跟着他们。
赖峰过来,朝他们拱拱手:“二位郎君好。”
萧彧端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坐吧,喝茶。”
赖峰坐下来:“方才听裴郎君说,薛大人要被调离崖州了?”
“嗯。中秋前抵京,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了。”裴凛之说。
赖峰说:“那下一任刺史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也不一定。”裴凛之还保有一丝侥幸心理,如果皇帝还清醒,并且保有对殿下一丝愧疚,就不会纵容萧祎胡来。
萧彧说:“肯定是他的人。经过去年那场饥荒,他们发现,原来崖州还能当个后方粮仓。太子肯定想将这个粮仓掌控在自己手里,顺便还能监控我,为什么不派自己的人来?”
裴凛之说:“如果真是他的人,以后我们做事就极为不便了。”
萧彧倒是微微一笑:“不必过分担忧,我们该如何还是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裴凛之无比担忧地看着萧彧,主要是他们来的时间太短了,根基还不够深,一两百私兵似乎不足以与崖州刺史抗衡。
萧彧却风轻云淡地抱过了阿平,开始逗弄小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