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落成火
那简直就是灿烂。
·
秦守疆睁开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硬朗的面容上显露一抹焦急。他记得自己死后昏昏沉沉，醒来时总在玉岚随身的画像、器物里，可他清醒的时间很短暂，每次都能看见玉岚日渐冷漠，一天比一天不开心。
不过，秦守疆能守住边关十几年，到底不是个傻子。
初时他清醒的时间短暂，看到的东西不多，就已经让他隐约有些预感。后来清醒得久了，他就发觉玉岚不惜名声，为给他报仇做了很多事。
生前他就知道玉岚是个很聪慧的少年，可死后看到的东西却告诉他玉岚并不仅仅是聪慧而已，他还心狠手辣，什么都不在乎。
无论是对自己人、背主之人还是敌人，他都理智到冷酷，手段让人心惊。
秦守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死才让玉岚变成这样，还是玉岚本身就是这样，可他一生仅有的出格是为了玉岚，即使玉岚不完全是他以为的那样，他也依旧放不下玉岚。
更何况，他还曾亲眼看见玉岚写下婚书，和他们的定情信物拜堂。
他很遗憾。
生前他秉承秦家历代的忠君之念，导致身陷陷阱而死，辜负了玉岚，等死后再看当今的作为，他却深刻明白，他们秦家本不该愚忠君王，而更应该守护百姓。
玉岚的种种手段或许让人诟病，可在那等昏庸的君王手下，他做得已经够好了。至少，朝堂上受人敬重的几个硬骨头老臣，但凡是由玉岚出手对付的，总能百般周旋保住传承，抑或被李代桃僵，留下性命。
如果他早能看出玉岚的本事，早早在朝中铺路，也许玉岚不至于只能困在他的身边，还要手染血腥才能入朝。而他和玉岚守望相助，玉岚听他劝告，保住心底的一份柔软，而他多听玉岚的建议，也不会轻易被昏君害命，既能留存有用之身守住边关，也能和玉岚白头相守。
只可惜，再后悔也没用了。
秦守疆本想着，即使玉岚看不见自己，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等到了时间一起轮回也好。可就在不久前，他在玉环中感知到玉岚的思念，刚想现身陪伴，却在瞬间发现自己回到了画像中，原本留在密室里的玉岚凭空消失不见。
他急得很，幸好几个时辰后玉岚回来了，可还没等他高兴，玉岚又匆匆离开。他跟过去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玉岚却静静在书房里发呆。而就在玉岚终于拿出宣纸，似乎要书写什么时，他又突然被一股力量吸引，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不过，秦守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焦急之色一闪而过后，他快速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然后他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浑身笼罩着光晕的修长人影。
同时，他发现自己挂在一棵巨树上。
……他为何会挂在一棵树上？
难不成，这里就是阴间轮回之地吗？
第46章 回归现实
正在秦守疆惊疑不定的时候, 一道轻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不由得低头看去，就见到先前他看到的那团光影走近。
而他自己也徐徐下降, 就在光影来到近前的时候，他自己被枝叶簇拥, 悬浮在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尺的地方。
那团光影说：“秦将军, 欢迎来到诸天墟市。”
秦守疆迅速冷静下来, 以不变应万变，沉声开口：“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光影温声说道：“吾为诸天墟市之主，秦将军唤吾墟主即可。”
秦守疆只觉得自己的经历奇异无比, 谨慎地开口：“敢问墟主, 不知诸天墟市乃是何地, 秦某又为何会来到此处？”
光影微微一笑：“秦将军不必惊慌, 沉心静思, 就能知道缘由。”
秦守疆听了, 稍作忖度, 就依照这位墟市之主的话照做了——此时此刻, 他必须先了解情况，再来思考其他。
·
阳珑让系统给他屏蔽掉了那刺眼的功德金光, 这才看清楚秦守疆的面貌。
是很典型的武将模样，体格高大, 相貌硬朗, 看起来可能有点粗犷, 但因为家学渊源的缘故, 在铁血彪悍中又透着一股沉稳。
简而言之，卖相很好。
忽略玉岚的性格不计，单单只看外表，这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挺般配的。
阳珑对秦守疆的印象一直不错，在简短的对答中，还是很不错。即使这位将军只是个0级世界的人，本人的实力当然不怎么样，可那是世界等级所限，他一辈子问心无愧，即使因为某些思维上的限制而死，死前也安顿好爱人，活着时更没有为了名声就辜负爱人，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不过，甭管印象多好，阳珑也不想一点点给人重头开始介绍墟市了，那些关于墟市关于目前秦守疆身份的信息，都由系统一股脑地灌输给了他。
·
秦守疆的理解力很好，在大量信息涌入后，他很快就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比如诸天墟市跟阴间没关系，但他确实是以鬼魂之身被召唤过来的；再比如他现在挂着的这棵树，只要他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是可以滋养他的魂魄让他留存的时间更长的；还比如倘若他愿意，他就会成为一种商品，等他跟一名墟市的客人签订契约以后，就可以陪同在那位客人身边的教导他，只是那客人需要付出一部分法则币进行雇佣，佣金由墟市来定，他可以获得其中的七成；再再比如他获得的利益可以用来滋养魂魄，也可以用来给自己“赎身”，甚至可以让自己复活，复活后还有机会转化为墟市的客人……
有些概念可能有点陌生，但并不影响秦守疆理解，就算再怎么冷静，这时候也难免露出了一抹震惊——复活！
他一直以为人死万事休，却没有想到，在这诸天墟市里，他居然能有复活的机会！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很快，秦守疆又恢复了理智。
诸天墟市沟通诸天万界，他仅仅是个0级世界的普通鬼魂，为什么会被墟市之主特意用……用“老爷爷树”给召唤过来？他自问在领兵上算有几分本事，可那恐怕不足以被特殊关注。
随后他想起之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玉岚，想到玉岚后来难得发呆的情景，心里不免有个猜测——玉岚，恐怕是墟市的客人。
秦守疆默然，还是问了出来。
“敢问墟主，秦某来此……可是与玉岚有关？”
阳珑看着这位突兀带上凝重神色的将军，笑了笑，说：“玉岚是墟市的客人。他来到墟市之后，唯一想要的就是秦守疆将军复活。恰好我墟市知道将军魂魄还在，自然要请将军前来墟市一趟，询问将军的意愿。”
“秦守疆将军，你可愿意与诸天墟市签订契约，成为暂居于老爷爷树上的商品，并接受墟市定价，等待来自诸天的客人雇佣？”
秦守疆闭了闭眼，他不可能辜负玉岚的心意。
而且，他也很想复活，和玉岚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
在秦守疆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卷如同布帛的东西，徐徐地展开。
布帛上，书写的是他熟悉的文字，述说的正是详细的契约内容。
秦守疆在看完内容的刹那，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凝聚精神，打出了一个手印。
那道手印牵引出一丝他魂魄的力量，落在布帛上，签下了他所在的世界和他的大名。
于是，有墟市、布衣世界的天道、墟市之主的见证，秦守疆正式成为了老爷爷树上的第一件商品。同一时刻，秦守疆身后几蓬树叶中散发出更多的光点，把他整个包裹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光茧。茧子很快由虚变实，呈现出一枚果子的形态，而秦守疆就静静地躺在果子里面，闭上眼，呈现出一种安静且怡然的状态。
这果子就是魂果。
在包裹住秦守疆后，它本来有一人多高，但是等秦守疆闭眼沉睡之后，它就不断地收缩，逐渐变得有篮球大小，沉甸甸地挂在了那枝杈之上。
紧接着，枝杈缓缓又往上升，一直来到半空。
那颗也呈灰色却比枝杈颜色略深的魂果，就像是最普通的果子一样，高挂枝头了。
阳珑抬头看了看魂果，摸了摸下巴。
玉岚肯定会很快过来，到时候，就问问他是准备多筹点钱来给他家将军赎身呢，还是先租个年轻力壮的老爷爷回去试用……
·
接待完所有的客人，阳珑进入了修炼塔。
就像他自己保证的，要坚持修炼，可不能懈怠了。
[请宿主做好准备。]
[行了，开始吧。]
刹那间，大量的混沌能量灌注下来，阳珑沉下心，用最快的速度运转功法，努力地把这些力量吞吸到丹田，又被丹田里那个饕餮似的小孔吞噬。
那玩意，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等阳珑精神不足，浑身都有些胀痛的时候，才停止功法。
[系统，我修炼多久了？]
[宿主已经修炼3小时28分52秒。]
阳珑嘴角微抽，系统报时还是搞这么精准。
[我记得比上次好像有进步吧？]
[上次宿主修炼时间为3小时17分32秒。]
[行，那我争取下次更进一步。]
[祝福宿主。]
阳珑好笑地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离开墟市。
在离开的刹那，他跟原本正在代替他活动的化身交换了身形。
·
身下一片柔软，阳珑仰着头，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似乎是刚刚洗完澡的。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床单很干净，可就算化身洗澡了，他自己可没洗澡啊，虽然他一个已经修炼的人，身上基本上是没什么污垢的，不过就这么待床上，总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要再去厕所洗一次吗？那也太神经兮兮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阳台的门打开，身形颀长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正用一条毛巾擦干。
阳珑顺着动静看过去，认出那是元极。
只是……
尽管在其他世界和墟市里合起来也没几天，但经历的事儿多了，接待的客人也多了，再看见自己室友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那张脸都让他觉得有点陌生起来。
当然，再怎么陌生，元极的脸还是特别符合阳珑的审美，于是阳珑干脆枕着胳膊看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陌生感就消失了。
元极的声音微冷而有质感：“怎么？”
阳珑笑着调侃：“看你好看。”
元极坐到对面的床上，边擦头发边看过来，说：“你也好看。”
才两三句的对话，熟悉的味儿就回来了。
阳珑顿时觉得很轻松，跟元极就是这样，不用刻意找什么话题，都挺惬意的。
元极也没找什么话题，擦完头发就上了床。
“十点了，早点睡。”
阳珑鼻腔里发出轻轻的答应声，渐渐闭上了眼。
在墟市里他挺精神，出来才这么会儿，他就有点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