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灯怼月
它其实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让蒲影的祖父看清楚诊疗室里的情形,从而对温迩产生怀疑。
可俞堂现在的做法,也很难想得透究竟有什么用意。
“这个错误太低级了。”俞堂说。
对温迩来说,这种失误太低级,已经低级到了绝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地步。
在蒲影缺位的二十年里,温迩一直在安慰痛失独子的蒲父蒲母,定期拜访蒲影的祖父,向蒲家汇报电子风暴相关的最新研究进展。
他成了蒲影父母的儿子,成了蒲家的安慰和希望,他像是已经顺利取代了那个失踪的蒲影在蒲家的位置。
“蒲影的祖父很了解温迩。”
俞堂说:“不论这次联络的用意,他不会相信,温迩会糊涂到主动带人来看这样一间连门都没有的破诊疗室。”
最初的震惊过后,所有人都会冷静下来,意识到整件事的不合情理。
温迩会有机会理顺思路,他会发现围栏和警报系统被人破坏了,即使再不敢置信,也会得出有人潜进庄园偷走了一整个诊疗室的结论。
蒲斯存执掌蒲家多年,能让两家联合的财团重现过往的辉煌,同样不可能会轻易相信所见的表象。
“对了。”俞堂忽然想起来,“两家联合的财团叫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设定有点熟。”
系统愣了下,回去翻遍了剧情设定:“没有说……这本书里没有对这方面进行更详细的设定。”
俞堂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没多在意,黑进蒲斯存的手机,删掉了刚才的那一段视频通话记录。
在退出的时候,俞堂的手抖了抖,“不小心”留下了温迩的IP地址。
……
现实里,温迩看着忽然切断的通话,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不定。
他顾不上管骆燃,疯狂地试图用各种办法恢复通讯,可不论怎么尝试,都找不到任何一点信号。
温迩甚至能接到蒲家继续发过来的通讯邀请。
他努力想点开那些邀请,可每次都在点下接通的一瞬间,就眼睁睁看着通讯连接因为信号不稳而强行中断。
温迩把骆燃塞进副驾,跳上车,用力踩下油门。
他用最快的速度向远离庄园,不断查看着一切通讯设备的信号。
五分钟后,对讲机终于最先传出了细微的电流声。
“联络蒲家……立刻联络蒲家!”
温迩的嗓音嘶哑的厉害:“说我被劫持了通讯信号,正在回科研所的路上。我没有挂断通话,我会给他们合理的解释……”
对讲机里没有回应。
温迩死死攥着方向盘。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不安,强烈的窒息感把他牢牢扼住,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
“宿主是为了模拟温迩的行为模式吗?”
系统控制着温迩的对讲机,明白过来,翻《成语词典》:“欲擒故纵,欲盖弥彰,欲扬先抑,欲说还休……”
俞堂笑了笑:“不全是。”
刚才所见的一幕固然刺激,如果什么都不做,等所有人恢复理智,还有机会能把事情解释清楚。
但现在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温迩忽然切断通话,几次三番拒绝了蒲家发来的通讯邀请,甚至还攻击了蒲斯存的手机……
不论以后再怎么解释找补,也已经显得欲盖弥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是不存在任何可能,再被重新彻底挖除干净的。
它会悄无声息地在人们心底扎根,在最隐蔽的地方生长,在关键时刻摧毁岌岌可危的信任。
温迩太自信了,他以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只是冷冰冰的筹码,轻而易举地靠编织谎言来颠倒黑白。
他想不到,当一个谎言失控的时候,可能会掀起更多被谎言掩盖的真相。
“更重要的。”俞堂说,“对人类而言,潜意识里更愿意选择相信的,不是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而是自己的想象。”
他和系统极限偷家,时间太短,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处理妥当。
如果录像还在,只要蒲家那边找到专人,仔细截图分析,就不难找到端倪。
可现在这段录像没了。
“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
俞堂用新经验点买了三根棒棒糖,自己挑了个石榴口味的,拆开包装:“蒲影的祖父在视频对话里,看到了条件极差的破旧诊疗室,还有骆燃手上的血痕。”
俞堂:“他没有机会再确认这些画面了,所以人类与生俱来的想象力,会自动帮他补全没能看清楚的部分……”
系统捧着笔记本,顶着一屏幕小雪花:“?”
“……用通俗的话来说。”
俞堂:“他会越脑补越离谱,直到相信温迩是《生化危机》里那个搞出了T病毒的博士。”
系统:“……”
“适当的艺术性夸张。”俞堂含着棒棒糖,“我们现在有多少经验点了?”
“……还在计算,数值一直在上涨。”
系统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宿主需要购买什么吗?”
俞堂没有立刻回答。
现实世界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温迩把他带来了在总科研所的独立办公区域,这片区域是只属于总负责人个人的研究室,其他人没有权限,都不能随意进入。
温迩被蒲家的意外搅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时间管其他事。为了防止骆燃逃跑,他给昏迷的骆燃注射了镇静剂,把人锁在了专用的观察室里。
短时间内,俞堂还用不着去接管自己的身体。
俞堂躺在意识海里的高科技智能床垫上,他含了一会儿棒棒糖,问系统:“在你看来,以前的我更像蒲影?”
系统吓了一跳,它来回飞了几圈,机械音掺了紧张的电流声:“宿主,我——”
“没事。”俞堂拍拍它,“随便聊聊。”
系统颤巍巍飞回来,落在俞堂身边。
它的确这样想过。
那时候它还只是刚完成培训的新系统,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遇到搭档的宿主。
系统只知道,宿主也是刚加入深情备胎部的新人,叫俞堂,刚结束实习,正式作为备胎工具人加入故事线。
整整一年,系统都没能在俞堂身上监测到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俞堂很负责,以高度的热情和责任感投入工作,严格按照剧情执行工具人的任务,没有任何个人爱好。
不用负责剧情的空闲时间,俞堂除了睡觉,就是抱着一台二手PSP打游戏。
负责到第三本书的时候,系统终于在俞堂的意识海里,第一次发现了“想下班”的愿望。
随着这个愿望的日趋强烈,俞堂的情感也越来越丰富,一点点出现了“想摸鱼”、“想翘班”、“想加速剧情”、“想把主角们套进麻袋直接完成生命的大和谐”这些新的情绪波动。
系统的确忍不住悄悄比较过,刚被分配来深情备胎部的俞堂,和刚从电子风暴里脱身的蒲影的相似度。
俞堂说:“我不像蒲影。”
“宿主不像!”系统闪着彩虹灯,努力围着他转个不停,“宿主有感情,我和小红卡都喜欢宿主!上本书里也有很多人喜欢宿主,她们前两天还写了信……”
“……我不是说这个。”
俞堂有点莫名,把系统按下来:“我是说,我不像蒲影,被家族轰出来三天,就真打算带着相机和一百本书,开着车孤独地流浪在深夜的大街上。”
系统:“……?”
俞堂调出角落里的一块监控光屏。
蒲家的态度暂时还不明确,蒲斯存会忽然联络温迩,未必不是察觉了什么,已经隐隐生出了怀疑,想要来和温迩确认更多的东西。
但蒲影暂时还是无法理解这些的。
蒲影还无法察觉自己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没有掌握任何切实证据,贸然回帝都申请调查权限可能带来的后果,也能理解家族对他的惩罚。
他接受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当他作残次品,接受父母和祖父更相信温迩,接受没有他存在的二十年里,发生的一切变化。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当成一个怪物。
他只是有一点不舒服,想按照摄影书上的教程,去试一试新买来的相机。
系统小声问:“宿主,我们要帮帮他吗?”
“路要自己走。”俞堂摇摇头,“他需要自己找到出口。”
系统没有再说话,轻轻落在俞堂肩头。
俞堂:“但我有一支能够给他作证,帮他申请调查权限的录音笔,需要不着痕迹地落在他车上。”
系统:“?”
“宿主。”
系统隐约生出不祥的预感,尽力劝他:“我们可以用更委婉,更合理的方式……”
“很合理。”俞堂已经计划好了,“那个有十个弟弟妹妹要养的贫穷摄影系学生,在讹了他四十万以后,终于有钱去住院了。”
系统:“……”
俞堂:“这个贫病交加的学生,正好在骆燃的隔壁病房,听到了温迩威胁骆燃的话,把这些都录了下来。”
“……于是。”
系统艰难补充:“这个虽然贫病交加,但侠肝义胆、随身携带录音笔的学生,离开医院,连夜坐火车去帝都举报温迩了吗?”
俞堂问:“不合理吗?”
系统一时居然找不到什么可反驳的细节,闪着红灯沉默下来。
俞堂说做就做。
之前生成摄影系学生的数据还有备份存档,调用起来很便捷,比特意重新生成一个能省下不少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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