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笋
楚辞不由想起了某次寇静的来信, 中间也总感觉有少了的痕迹。而且上次运送朝廷嘉奖的某工部侍从曾经给他带了一封寇洵的信, 信上杂七杂八的扯了很多话,最后才开玩笑的加了句,说什么阿静一月四五封信是多了点,但念在他情真意切的份上,还请楚提学多多回信之类的。当时他看了只觉得好笑,他何曾一个月收到过那么多信?这寇洵就是爱夸张。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并非是他夸张了,而是自己根本就没收到过这些。那么这些遗失的信件去哪里了呢?
楚辞不禁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他估计在这海上运输的公文和书信其实都泄露过,那些倭人就依靠这里头给出的信息制定出行计划,再加上码头的人和他们里应外合,如此他们才能轻易脱身。
可是,码头里的人有那么大的能量吗?光是他们,就能轻易碰触到公文了吗?据楚辞所知,虽然从三四年前公文就由陆路改为了海路运送,但朝廷也并非直接就将公文堆积在船就不管的,每个衙门也都会派人押船,到了下一个地方就再交由其他衙门的人一级一级递送上去。若是严查下去,恐怕会牵扯出许多东西。
楚辞想到这里,立刻铺纸给范大人去了一封信,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来,希望范大人能沿着这条线索一直往下查,别再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了。
自从出了船夫事件后,范大人就派了专人往来省城与漳州府,楚辞的信只需递到他手上,不用再害怕中途失了消息。
……
范大人那边还不知楚辞又准备给他送来一条重要的线索,他此刻正坐在水师大营里,和祝元帅等人面对面地讨论那张海图。
自从拿到海图后,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水师大营里,找到了正在调兵遣将的元帅祝威。他将海图拿出来的一刹那,祝威的眼睛也直了,回过神后就立刻问他这图是哪里来的?
范举将内情一一道出,祝威不禁扼腕不已,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愚蠢的东西,害得他们差点错失好时机。幸好这段时间海上巡防比较严,倭人不敢大动,恐怕他们现在还没机会转移,要不然这张用性命换来的海图恐怕就没有用了。不过,倭人此刻应也不知道海图已经落入了闽地水师的手里,距离居野山人离世已过半月之久,水师的人却半点动静也无,这难免助长了他们的侥幸心理,认为海图也许随着居野山人离世而变成了一个秘密。
“祝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这幅海图上的各座岛屿和我们的比对一下,避免倭人使诡计,弄一副假的出来引君入瓮。这事就请祝大人您辛苦一二,下官还要去提学司借个人。”范举说道,他这个水师提督的职责是处理朝廷下发的命令和筹集士兵们的饷银之类的事,真正带兵打仗,还是要靠元帅祝威的。
祝威点点头,复又疑惑:“去提学司借人?怎么,那姓楚的不肯来?”他的表情很明显,言下之意就是要不要他派几个人去把他绑过来。
范举连忙摇头:“非也非也,楚提学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就是提学司的孟繁,不知祝大人您可有印象?”
祝威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叫道:“着呀!我怎么忘了他!前两年倭人使者从这边登岸宴请巡抚时,我还曾与他同桌吃过饭!此人倭语说的极好,就连倭人都赞叹不已呢!”
范举笑得有些尴尬,心里暗暗吐槽,您老就不能早些想起来吗?现在做那事后诸葛亮又有何用,还连累他白跑了一趟。
稍后,他就带着楚辞的信函去了提学司找孟繁,孟繁一听,便知楚辞是何意,一时心里感激不尽。面对范大人的请求,他也只是谦虚了几句,便一口答应下来。
那几个倭人被单独关在提督府上,在没有审问清楚之前,他们十分重要,要是一个不慎被人救了或杀了,都会使局势更加迷惑。
范举本想命人将倭人提审,却被孟繁劝住了,道这些倭人诡计多端,要提防他们说假话。范举点点头,这些倭人很喜欢剖腹自尽,这次只动了刑他们就说要招供,确实有些可疑。
二人一番商议之后,孟繁就伪装成了看守,每日里守着这些倭人,三餐给他们送饭。他刚去时,倭人有些警惕,但几次试探之后,他们就打消了疑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百姓,说起话来肆无忌惮,甚至有时还当着他的面商议等大魏人找到会说倭语的人后如何糊弄大家。
孟繁听后心内冷笑不已,表面上还是装作一个庸庸碌碌的牢头,暗地里却已经把倭人说的话都记录在案了。
原来这些倭人之所以绑走居野山人,为的是两个目的。一来,他们怀疑前不久遗失的海图与居野山人有关。这幅海图他们放在一个大人物的身上,却在宴会上不见踪影,当时参加宴会的所有人他们都彻查了一遍,发现居野山人的嫌疑最大。
二来,他们听说居野山人学识渊博,其言行能够教化人心,故而想将他绑到倭国去,为倭国幕府出谋划策。
他们没想到大魏人会这么快发现,他们既没有问出海图的下落,也没有达成第二个目标,便想下狠手杀了他,让海图的下落随他一起葬身鱼腹。
“大人物?”范举一听,立刻警惕起来,“在这大魏还有他们的大人物在?”
“是的,他们多次提起过这个大人物,只不过他们似乎很小心,一次也不曾提起过他的身份样貌和年龄,每次都是以大人相称。”孟繁说道,这几日看守牢房,他的状态难免憔悴了些,只不过两只眼睛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看来他是挺乐意做这件事的。
“这些倭寇真是该千刀万剐!”范举一想到还有一只大老鼠潜伏在这里,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的,“孟大人,劳烦你这几天再盯紧一点,有任何蛛丝马迹,就立刻派人禀报本官。”
知道这是真的海图,并且那群倭人也只是怀疑海图的遗失与居野山人有关后,范大人立刻就来了精神,是真的就好,是真的,他们就能够派兵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范举又立刻准备启程去大营,找祝威商议出兵之事。就在他刚刚准备出门之时,手下通报外面有人来访,范大人只得出面接待。
……
祝威这边,才刚刚将这些地形确定好,原因在于他们刚拿到那边的军事布防图和这边的对比时,竟然发现一处也对不上。
上面画的岛屿和他们地图上记录的位置完全不相同,地图上的东西相差毫厘谬之千里,更何况这些完全不相同的!当下就有一个统领高叫上当了。
“嚷什么嚷?”祝威瞪了他一眼,光是这幅图送来前曲折离奇的经历就足以证明它是货真价实的了,如果这是一副假图,值得他们费这么大功夫吗?
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了?祝威盯着这幅图看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就在这时,营帐外头突然传来几声喧哗,祝威思绪被打扰了,顿时气急,快走几步掀开营帐就将这群惹事的兔崽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并且吩咐将他们带下去每人打五军棍。
骂完人后他的心气稍平,便准备回去继续看图,就在他掀开营帐的同时,他往桌上瞥了一眼。片刻后,营帐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然后他们的元帅又将头伸出营帐外,告诉他们免了这几个小兔崽子的刑罚,除此之外,晚上额外再给他们每人赏一只鸡腿。
负责执行的士兵一脸懵的松了手,不知他们元帅为何出尔反尔。刚刚那几个发生口角的小子也一脸惊恐,彼此面面相觑。
不会吧?!难道他们刚刚把元帅都气疯了?不然为何不罚还要赏?这不会是他们在军营吃的最后一顿饭吧?
其实他们元帅只是很高兴,就刚刚那一眼,令祝威的精神大涨,因为他意识到了,原来他们一直都“看”错了!倭人和闽地隔海相对,他们的军事布防图,也是按照他们的角度画的。而闽地水师的海防图,却是站在与他们相对的视角画出来的,这才导致了,两幅海图叠放在一起,竟无一处对应的上的情况发生。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刚刚却只在倭人惯会弄虚作假这件事上来回猜测,要不是他突然倒过来看了一眼,恐怕大家还要在这上面浪费许多时间。
第393章 海禁
“……那么, 明天一早,点齐人手,由秦云南领兵作为先锋进攻榆关岛——”
“不行!明天不能出兵!”
倭人的军事布防图已经和水师的比对过了, 对于上面的一些符号, 这边也大致能够猜测出来,所以祝威已经准备分派任务了,谁料他还没说完,范举便步履匆匆走进来, 直接打断了他。
“范大人, ”祝威脸色有些难看, “你此言是何意啊?”
范举脸色也很严肃:“祝元帅, 下官有急事要和您商量。”他的神色凝重不似作伪, 看来是真的有急事,祝威念及过往,脸色稍霁, 挥了挥手让这里的副将们先离开, 然后坐等范举把要说的事情告知他。
范举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上面正是楚辞的字迹,写着“范大人亲启”几个大字。
“大人, 您先看看。这是下官刚刚得到的。”
祝威接过信封,抽出信纸,拿到眼前展开,初看时他还有些漫不经心,但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待看完后, 他问道:“他上面说的话可当真?”
楚辞的信里说道, 他怀疑闽地各地的码头里还有倭人的奸细混杂其中, 水师这些年来之所以难以抓捕他们,就是因为一直有人通风报信。甚至,他觉得一些商船也有问题,就好似当年那艘花船上的掌柜一样,在偷偷为倭人办事,抑或是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当了倭人的帮凶。
“楚提学一贯明察秋毫,下官相信他的判断,事实上,之前的花船一案,也有他的手笔。若是没有他,恐怕那群人的阴谋一时不得拆穿。其实细想一下,这事确实可疑,除了那年顺藤摸瓜抓到几个倭人之外,其他的线索一点没有,想必当年他们被运送上京时,京里的那些人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的话,怕是早两年我大魏就与倭国开战了。”
祝威也点头,从当年水匪一事起,他们闽地水师就一直是大家嘲笑的对象。其他地方的人说他们无能,堂堂水师竟然连区区水匪都抓不住。后来证实是倭人犯案,他们又说,堂堂水师竟然连倭人与大魏百姓都分不清楚,实在枉费圣上一番心血。
总而言之,他们承受了许多的嘲讽,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努力。只是倭人太过狡诈,就像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他们这些年看过最多的,就是他们逃走时尖头船全速前进的背影。
现在,这一切的源头马上就要被找出来了。如果真是大魏商人引狼入室,出卖国家,祸害百姓,那他一定要亲手杀死他们。
在一切未明的情况下,出兵计划便暂时搁浅,祝威写了一封信给巡抚大人,让他加大力度封锁海境,同时水师也要加大巡逻力度,绝不让那些潜伏于岛上的倭人有转移的机会。那姓楚的信上写了,如果真是大魏商人与倭人相勾结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急于摆脱现状的,因为倭国距离此地有一定的距离,那些隐藏在周边海岛的倭人,靠的一定是大魏的补给。
单从军事布防图上来看,倭人的兵力不下于五千人。这么多人的吃喝光靠海里捕捉的鱼虾是不够的,而且在这种关头,他们根本不敢派那么多人出海。所以,他们只要设下陷阱,坐等这些人露出马脚,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
巡抚接到祝威的信后,立刻就下了命令,宣布倭人一日不除,海域封锁一日不放开,这段时间如有擅自出海者,均按奸细罪论处。
告示张贴出去不到半日,省城的百姓们就都知道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平日也不怎么出海。渔民们则去了各处的海制品作坊里,虽赚不了什么大钱,但一家几口的一日三餐却是能保证的。
所以,对这条告示反应最大的,当属商人们了,特别是要出海与外邦做生意的人。告示出来的当晚,他们就秘密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胡掌柜,你那批货还能放多久?”
“胡某做的是绸缎生意,包裹严实是能多放几天,可是这批货再出不了手的话,胡某与那些蚕农不好交代啊!”
兴达绸缎庄的胡掌柜愁眉苦脸,他们做生意的向来是轻易不肯拿出真金白银的,这批货只付了一半定金,他与那些蚕农约定好一拿到货款就付清欠款的,现在已经过去月余了,这批货还压在他们手上,买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你还算好,吴某做的却是那香料生意,最近南风天易潮湿,再不能将它们出手,恐怕这几万两银子的货就要砸在手上了。”刚刚问话吴掌柜说起自己的生意来简直是声泪俱下,本来好好的世道,就是这些该死的倭人造孽。
“唉,你说这怎么办呢?”厅里的掌柜聊的都是这几句,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这海禁什么时候能开?
“还是等会首来了再说吧。”有人这样说道,他说的会首就是赵宽——在这南闽有“赵码头”之称的赵大商人。
“是啊,等会首来了,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想必他一定会有办法。”其他人立刻附和,在他们心里,赵宽就是一个传奇。
在座的做生意的人里面,哪个不是靠着传下来的祖宗家业才能有幸坐在这里?在赵宽发迹之前,他们一直认为,拥有一个大家族才是生意长盛不衰的不二法门。但是赵宽,区区一个孤儿,却成为了南闽的首富。这个事实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一般打在这些人脸上。
偏偏此人品德高尚,当初帮助过他的村民都得到了回报,甚至他还在他们那个小小的县城外修了个码头,使他们那个县城一跃成为南闽最有钱的县城之一。众人站在他面前时,都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不多时,赵宽便在众人的期待中走了进来。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的脸上没有带着以往那标志性的笑容。
“会首好。”厅里的众人齐齐朝他拱手,脸上都带着几分希冀,希望能从他这里听到点好消息。
“各位好呀。”赵宽也拱了拱手。
“会首,朝廷如今不开放海禁,我们的生意是不是要想个办法往内发展?若战事持续下去,恐怕我们的生意会一落千丈呀!”刚寒暄了几句,便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们南闽靠海,与外邦几个国家都相邻。大魏地大物博,那几个小国对于大魏的绸缎,瓷器和香料等都追捧不已,他们也是仗着地利狠狠发了几年财,国内的商道反而疏忽了。此时再想往里卖,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果然,赵宽听了他的想法后摇了摇头:“不妥,此时往内发展,恐怕会被狠狠压价,我们闽商一贯难得与外地商人来往,他们看我们必定不会顺眼的。”
众人面有惭色,想起前些年有外地商人来此,想借着南闽的码头和外邦通商,却被他们设计狠狠栽了跟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他们现在过去,怕是也会落得如此下场。怪不得老人总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古话诚不我欺。
难道他们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赵宽观察了众人的神色后,突然说道:“难道大家没有想过,去官府找巡抚大人商量一下吗?”
“赵会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做香料生意的吴掌柜率先开口询问,他的那些香料都是重金购买的,要是砸在手里,吴家必是要伤筋动骨一番的。
“想必诸位今天都看了告示,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如有擅自出海者,一律按奸细罪论处,是否?”
“是啊。”吴掌柜等人点头,写得确实明白,不就是不让出海吗?
一些心思细腻的,想的却比他们要多些,如有擅自出海者,什么叫擅自出海呢?他们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赵宽神秘一笑:“看来已经有人明白赵某的意思了。”
吴掌柜急了,在场的恐怕就属他的损失最大,偏偏这个人还在这装神弄鬼,要此人不是会首,他早就开骂了。
赵宽看见他的表情,又笑了笑:“吴兄稍安勿躁。听赵某细细道来。大家都知道,自下了封禁令后,这闽地简直是寸步难行。对旁人或许影响不大,可对我们这些行商的人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原以为海禁会尽快打开,没想到朝廷不仅没有开放,反而无限延长了时间。致使我等境遇更加雪上加霜了。”
他这一席话简直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原来封海时他们还叫好,毕竟他们常年在海上行走,也怕被倭人劫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认识到,与其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货物腐坏,还不如去海上搏一搏,大不了他们一起组个商队,反正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倭人,这次又岂会这么倒霉?
“其实这海禁一事,巡抚大人也是有顾虑的。只是水师的人固执己见,一心只想和上面邀功,丝毫不顾及民生福祉。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去巡抚大人那里表态,要来出行令,那么这也就不算是擅自出海了。有了巡抚大人的命令,那些水师的人也不敢不放行,说不定还能护着我等离开那段危险海域呢。诸位以为如何?”
“妙啊!”吴掌柜首先出口称赞,他两眼放光,已经在设想出海后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利益了。
其他人也十分心动,这样一来,就不怕耽误生意了!但也有几个较为谨慎些的,说道:“如果万一有奸细混入船中可怎么办?又或者,出了大魏海域就碰见倭人又怎么办?形式这般严峻,我们去巡抚大人那里,会不会惹祸上身?”
不等赵宽开口,吴掌柜就先鄙夷道:“做生意哪能不冒风险,现在分明是朝廷不顾我等死活,哪里还需要考虑那么多?也是,郑掌柜你是做瓷器生意的,多久都等的住,怪不得不敢冒险了。”
“你!”郑掌柜气的胡子一翘,就要发飙。赵宽赶紧做和事佬,道:“二位先不要做口舌之争,这样吧,大家先想一想,考虑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去巡抚大人那里商议。”
他看了看低头思索的众人,又补了一句:“反正,赵某是要去的,而且我已经约了巡抚大人明天中午过府一叙了。”
他话音刚落,吴掌柜就下了决定,随后,厅里的大部分人都表示,他们也一并前往。方才说话的郑掌柜几个,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在众人略带鄙夷的视线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394章 线索
“见过巡抚大人!”
一群商人侯在赵家的大厅里, 见到那个穿着常服的老人进来后,立刻拱手行礼。
林巡抚一愣,然后笑道:“看来赵会首今天约的不只是我一人呐, 这儿竟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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