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笋
范举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事不能急,可我这里心里呀, 实在没底。我现在都怀疑那几个倭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他们是不是察觉出什么来了,故意混淆视听?”
楚辞摸了摸下巴:“也有可能, 不如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顺便问几句话。”要观察一个人是不是说了谎, 实在太简单了,古人就算故意掩藏,那些小动作也会出卖他们。
“那就去吧。”范举没抱多大的期望,孟繁的身份不能泄露,他们这几天提倭人出来问话时,也只是例行公事,那些倭人一口咬定说不好大魏话,他们也不能直接将人杀了。
到了提督衙门,范举让人把那三个倭人带过来。那几个倭人一抬头看见楚辞,顿时就激动起来了,特别是那个被他射伤后没有死的倭人,更是恨不得咬死他的样子。
“几位,好久不见啊。”楚辞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都还活着呢?”
几个倭人一同怒视着他,却都不回嘴。
“被抓这么久了,各位还不愿意交代来我大魏的目的吗?还有,你们为什么要绑架居野山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这话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为首的倭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在他看来,这些大魏人真是愚蠢。
“不愿说是吧?来人,上桚(zǎn)刑吧。”楚辞直接下令了。
几个倭人还有些茫然,不知哪一步出了错,怎么突然就要上刑了?后头的衙差上前架住他们,把夹手指的桚夹套在他们的手上。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愿意把真相说出来,就不用受罪了,怎么样?”楚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像狼一样紧紧盯着他们。他一想起山谷中那几十口人命,就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们招!”倭人赶紧叫出声,可是没说上两句,他们就换成了倭语。楚辞大致听懂了一些,都是骂人的话,看来这人不老实啊。
“既然你们不诚心招供,就别怪本官了。用刑吧。”
“啊————”几个倭人顿时惨叫,声音比尖叫鸡还要凄厉,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了。十指连心之痛,谁能忍得住呢?这刑罚一般都是对女囚用的,楚辞想让他们长长记性,便给他们安排了。
“怎么样?招不招?”
“招,我们招!”为首的倭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用了刑,已经是痛哭流涕了。
“不再耍心眼了?”楚辞又问道。
那倭人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一看就在打坏主意,楚辞作势又要上刑,他才慌张地用大魏语夹杂着倭语把他们来这的目的说了出来。
孟繁站在后厅边听边翻译给范举听,那倭人说他的目的是想请教居野山人做学问一事,顺便将他请去倭国做客。
“一派胡言,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杀那一山谷的人呢?这群死矬子,真是胆大包天!”范举气愤不已。
前头的楚辞也在冷笑:“虽然我只粗通倭语,但也听明白你在讲什么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用刑。”
衙差们扯动绳子,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哭嚎,但楚辞没有叫停,任凭他们说什么,手上的剧痛都没有停止过。
直到他们痛的奄奄一息了,楚辞才下令停手。
“现在说不说?或许,你们还可以尝尝绑在脚上的。”楚辞笑着说道。这笑看在倭人眼里已经与恶魔无异了。
“说……我们说!”
倭人很快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们的姓名以及在倭国的地位等,他们这次来大魏的目的也很明确,似乎是为了从大魏搞钱粮回去,因为倭国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偏偏大魏与倭国又禁止通商了,他们才会想办法过来。
这事楚辞是信的,因为徐管家因为这事坑了倭人一笔。不过,“既是求粮,那你们为什么找上居野山人,还在山谷作恶?”
几个倭人互相看看,似乎还想扯谎隐瞒。他们刚要开口,楚辞就说话了:“别骗人,要是你们说的有半句假话,待会本官就把那十几种刑罚一起用上,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倭人噤声,过了半晌,才说:“我们是受大人所托,去取回一样东西的。”
重点来了!楚辞和待在后面的范举立刻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
“那东西很重要,大人说一定要取回。可是大人也不是很确定,便派了我们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那里,那里的百姓却要把我们赶出去,于是就……”倭人说道,脸上一点愧疚都没有。他这段话又是用倭语说的,楚辞没怎么听明白,只能等后头传纸条过来了。
他坐在台上面沉如水,倭人越看越胆寒,还以为他对他们说的不太满意,不知不觉之中,透露了更多东西出来。
后头的孟繁恨不得多长两只手出来,才能将这倭人说的东西全部抄下来。
纸条传来后,楚辞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大人是谁你们也不太清楚?平时都是靠暗号沟通的?”
那倭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暗号是什么样的?”
倭人听了,身子一僵,抬起头刚想扯谎,就看见楚辞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眼神似乎要把他看透了一样。他不敢说谎,只得老实交代了。
“现在,大魏与倭国打的怎么样了?”为首的倭人突然问道。
楚辞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又于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这些倭人今日这么听话的原因。原来,这几个倭人是以为,大魏和倭国已然交战了。。
要是真刀真枪的开打的话,那他们的供词确实不影响什么了。他们只求保命,大概还寄希望于会有人救援这上面来。这大概是孟大人使的手段,他日夜看守他们,要透露点流言简直太简单了
楚辞扬起一个恶意的笑,说道:“目前倭国不敌大魏水师,恐怕马上就要战败了,你们马上就要变成亡国奴了。”
他看着几个倭人瞬间瘫倒在地,冷哼一声,带着些许快意走了出去。
……
水师的人立刻动作起来,他们一整夜都在城中查找线索,最后发现,好几处地方都刻有这些倭人的暗号,暗号大多被破坏了,但痕迹却还留存着。其中暗号最密集的地方,他们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天亮之后,范举看着这份地图上标注的地方,不由感叹一声倭人的狡猾,原来他们会面的地方十分分散,而且都是一些大型的酒楼客栈,就算去查客人的信息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不一定。”楚辞掏出炭笔,在地图上连线,“他们此举,恰恰是帮助我们缩小了地方。你们看,把这几处连起来,最中间的地界,必然就是那位大人住的地方了。”他用笔尖用力点了点地图中间的位置。
范大人想问楚辞原因,但看他如此笃定,也失了刨根问底的热情,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奸细查出来。
“被小六子指认的人中,哪些人住在这附近,着重调查他们的家。”楚辞又帮他们缩小了调查范围。
“听见了吗?快吩咐下去!”范举对几个统领吼道,几个统领立刻夺门而出,不敢耽搁。
“楚兄弟啊,这一夜应该没睡好吧?要不你去休息一会,等他们调查回来,我再叫你起来?”范举此时对楚辞的能力已经无比推崇了,谁叫人家一来就能让事件的进度向前猛推一段呢?
楚辞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睡得挺久了。范大人,你自己去休息一下吧?”
范举苦笑了一声:“我哪里还睡得着,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要是还不能将那奸细抓住,恐怕老夫从此会多上一段心病啊。”
楚辞同情地看着他,这就是他不想当其他官的原因,太伤身了。哪像提学司那些他前世已经上手的工作,基本上没什么压力。现在他只需要偶尔客串援助一下就行,就算到最后失败了,责任也不在他身上。
接下去两人不在说话,楚辞便把稿子又拿出来看。他这几天还要给他们排一排顺序装订起来,要不然送到杜玉面前太磕碜了也不好。
第398章 碰壁
“大人, 没有发现线索!”
士兵回来报告,一句话就让范举力气全消,这个意思是, 他们刚刚调查出来的东西又白费了?
“你先说说, 那附近住着哪几家人?”楚辞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意外,可也算不上太意外, 以奸细的狡猾程度来看,不在自己家附近留下线索很正常。
士兵看了看他, 又看看范举,见范举没反对,便道:“有嫌疑的那几个人中, 只有吴掌柜、郑掌柜和那赵码头住在此处。三人住处附近都查过了,一个暗号也没有留下。”
“进去他们三人的家中搜查了吗?”楚辞问道。
士兵摇头:“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们不能轻易闯入百姓家中搜查, 只能在附近打听打听。”
“那你们打听出什么东西了吗?”
士兵正要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今日去打听时, 有人说昨天一大早, 那赵码头的夫人带着女儿从后门坐马车走了。当时风大,吹开帘子时叫他看见了。”
楚辞一听,便看向范举, 范举同时也在看他, 两人都有些怀疑,昨日那种天气根本就不适宜出行,为何他会让夫人和女儿离开呢?再者,出行是需要当地官府批准的, 这批条他又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呢?
这一条, 就足够让原本就是嫌疑对象的赵宽更令人怀疑了。不需要楚辞下令, 范举就道:“继续去那赵府附近调查,最好能派几个好手进到府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那士兵正要去执行,楚辞又补上一句:“那赵宽的老家也派人去调查一下。”
范举回过头,若有所思地问道:“楚兄弟,你是怀疑……”他想起了当时的水匪暗中那个伪装成他人的倭人了。
“没错,我怀疑赵宽被人调包了。”楚辞道,除了被调包,他很难想象出到底怎样的条件才会让一省首富出卖自己的国家去帮助敌国,成为奸细。不过,这一推论需要建立在赵宽确实就是倭国奸细上。
“你们快去办,多派些人手过去!”范举吩咐道。
又是一夜过去,在赵宽府中搜查的这些人已经回来许久了。他们翻遍了赵宽的书房和卧室,除了书和账本之外,其他的东西一概没有。他的房间里也没有发现暗格,只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太过隐蔽所以别人没有发现罢了。
调查赵宽老家的那些人却还没有回来,范举从早上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见着人。
“怎么样?”范举几步跨过去,“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被他揪住的士兵满头大汗,一副很累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以摇头来回复他。
“什么都没有吗?”范举抓过另一个人急切地问道。
“大人,我们仔细调查过了,这个赵宽确实和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人,无论是形容还是声音,甚至是一些细微地动作表情都没有变化。”
范举有些泄气,还没说什么,后面突然传来一句话:“我听说,这个赵宽是孤儿,他是靠周围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养大的?”
这还是楚辞当日在那个驿馆里听说的,当时他听说心里还有几分感慨,现在说出来,总感觉有些莫名的讽刺。
那士兵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确实,这赵宽就是个孤儿,靠的是他们村的村民一起养他长大。所以后来赵宽发财了,便直接在他们那个县造了个码头,凡是他们村的村民,都可以随意在码头上摆设摊点,也没人会收他们的钱。”
“那他的父母呢?是村子里的人呢?”
士兵摇摇头:“他的父母不是本村的,是当年一场海难把他带到了村子里,那时他才十岁不到。听说他父母是做生意的,全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了,他个子小,待在一块浮木上侥幸活了下来。”
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漂到了村子附近?
“那,没有父母帮衬,他是怎么变成首富的?”楚辞觉得他的经历太过离奇了。
“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他足够幸运吧。”士兵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出,“据说这赵宽十五岁起,便做了一名船工,跟着别人出海做生意。有一次,他们的商船被人拦劫,是赵宽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商船的主人,自己却被劫匪砍了一刀险些送命。”
“那主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一路提拔他,在他二十岁时,已经是掌管着三家商铺的掌柜了。他的表现一直被高家看在眼里,那位老爷很看好他,就把家里的小姐嫁给了他。此后,赵宽更加拼命,每次出海做生意总是能赚回许多银两,人也越来越受信任。”
“但是,真正让赵宽地位变高的却是一件惨事。那高家的两位少爷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全部葬身鱼腹。高老爷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个儿子痛不欲生,缠绵病榻数日后郁郁而终,临死前只来得及把高家的产业全部交给赵宽处置,便撒手人寰了。”
听到这里,楚辞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在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故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巧得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一样。
“由于赵宽每次出海总是能带回许多稀奇玩意,所以赵家的生意节节攀升,几年后,终于一跃成为了南闽首富……当地老百姓提起他时都满是推崇,没人不说他好的。”言下之意,就是觉得从调查结果来看,赵宽这个人的身份似乎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
但他的身份越是没有破绽,楚辞就觉得他可疑。范举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这下是真的疲惫了。
此时,水师大营传来消息,说方才林巡抚到提人,祝元帅见他们一直没有消息回报,料到他们没有找到证据说明他们与海图有关,便直接挥手放了人。
“楚兄弟,算了,别问了。”范举挥挥手让那两个士兵一起出去,“那些人已经被带走了。”
“三日之期不是还没到吗?”
“差那几个时辰又有什么用,我们根本就查不出来。明天那些人就要出海去了,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那时候大魏和倭国已经打完了。”范举有些颓然,但他马上就振作了起来,那副海图还在他们手上,既然奸细的下落调查不出来,他们的行动就更隐蔽下,希望能把岛上的倭人一网打尽。
楚辞听说他们明天就要出海了,脑海里顿时闪过些什么,他努力思考,然后捕捉到了刚刚一闪而逝的念头。
“范大人,您可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范大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然后道:“差不多吧,吴掌柜做的是香料生意,胡掌柜卖的是绸缎生意……赵码头,原来做了玉融丸生意,现在做的,似乎是皮货生意。据说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地方很冷,当地的人特别喜欢那些。哦,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的生意。”
楚辞问道:“现在已经不允许运送粮食出去了,他们船上的货物你们可仔细检查过了?”
“当天搬上去之后就查验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楚辞还是有些疑问,他说:“能让我去码头看一看吗?”
范举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现在尘埃落定,他已经不想再管这件事了。但是楚辞是他请过来的,人家还一心想帮忙,他总不好泼人家的冷水,便让人备好车,亲自带楚辞去了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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