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王西蒙
傅秋锋一看唐邈穿着常服在院里擦剑,笑嘻嘻的样子,也觉得暗一和他们格格不入,但他被霜刃台荼毒惯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哪种更好。
“傅公子,一起去公厨?”唐邈收了剑大大咧咧地叫傅秋锋,又拽上暗一,被暗一侧步无情地闪开,“兄弟,走啊?”
暗一跟在傅秋锋身后:“奴不敢与主子同席。”
唐邈在前边嚯的一声:“你一定又任务失败了!一个自称让你改出花来,傅公子行行好,把他收了吧,我们霜刃台没有这么死脑筋的暗卫。”
“他是如何进的霜刃台?”傅秋锋忍不住打探。
唐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他是从前五殿下府上的暗卫,五殿下豢养了一批私兵,结果还是没争过二殿下,四年前被先帝以谋反之罪赐自尽,死前让这个暗卫逃出去投靠陛下,认陛下做主子,为他报仇。”
傅秋锋了然地点头,暗忖怪不得风格不对,原来是捡的别人家暗卫。
“身手是不错,勉强跟我打个平手吧!”唐邈半真半假地笑,“陛下经常派他外出执行任务,我也没见过他几回,恐怕韦统领一年见他的次数都不多……兄弟,跟紧点,我可不是故意排挤你啊。”
“暗一,不必太过拘谨,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傅秋锋微微翘起嘴角,摆出个和善的表情,“再不跟上就不要你了。”
暗一略显慌乱,匆忙加快了脚步。
“如果不陪唐兄同桌吃饭,吃完了不去休息补觉,那我也不要你了。”傅秋锋威胁的得心应手。
唐邈暗中竖了个大拇指,又问:“我们这不是滥用职权吧?”
“职权若不滥用还有意义吗?”傅秋锋反问,然后笑道,“开个玩笑,适度的滥用而已。”
唐邈今天又从傅秋锋这学了新知识,他吃完早饭,换好衣裳去和柳河换班监视密道,朱雀宫如今已然冷清,四周加了禁卫军把守,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被冯吉领进门,不久之后,摇头叹息满面惭愧地离开。
京中有些本事且愿意进宫的大夫道士法师在朱雀宫门口进进出出,上官雩由着道士烧符僧人念经,没有一人能解上官雩所中的毒。
到了晚上,已有传言说陈庭芳受了诅咒容璲却在贵妃宫里享乐,连看望贤妃一眼都不肯,未免无情,甚至说容璲也被诅咒,因此不敢露面,京中一时人心惶惶,连向来不设宵禁歌舞升平的京城夜里都寂静不少。
黄昏时傅秋锋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暗一去找容璲,他给别人当了三十年暗卫,从未发觉原来被时时盯着是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去了竹韵阁,林铮正在院里搅和一缸不明物质,指了指停鸾宫的方向道:“听说有人非要见他,他说你回来直接去停鸾宫就好。”
傅秋锋不禁想起容璲的话,这个时候非要见他,很有可能是探他的状况。
傅秋锋转道去停鸾宫,宫门前停着辆轿辇,看形制应该是长公主的,上官雩的婢女候在门口,见到他直接领他进去,到了正厅,只见容翊和容瑶都在,容翊托着下巴等了有一会儿,似乎很无趣。
“微臣参见陵阳王殿下,长公主殿下。”傅秋锋拱手行礼,微微向后瞥了下,暗一贴着门框站在了门外。
“唉,都是府里下人多嘴,乱传什么闲话。”容翊冲傅秋锋点头,“小妹在我府上陪太妃解闷,听了之后非要回来看望陛下。”
傅秋锋暗忖王府的消息也是灵通,但他端详着容翊,心里悄悄起疑,以陵阳王如此敏感的身份,真会是下人无心所传的消息吗?更巧合让容瑶听见?
“殿下请放心,陛下龙体安康。”傅秋锋对坐在椅子上焦急晃腿的容瑶说。
“我就要见到才放心!”容瑶扁嘴不快,“贵妃娘娘说皇兄在沐浴,他都泡好久啦,还不出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容璲穿着单衣迈进屋内,头发还淌着水,从容翊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凉风,他侧目看了眼委屈的容瑶,定睛责备道:“皇妹,你也不小了,要时刻将庄重记在心上。”
“皇兄……”容瑶咬了咬嘴唇,从椅子上下来,仰头望着他,眼圈一红,哇的哭了出来,跑到跟随在后的上官雩身边,“娘娘,哥哥凶我!”
“陛下今日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啊。”上官雩用袖口帮他抹了下眼泪,抱起她安抚,“走,不理你哥哥,我陪你看鲤鱼去。”
容翊站了起来,忍不住劝道:“你唬她做什……”
“你要见朕,朕来了,为何不行礼问安?”容璲突然一拍桌面,冷声喝问。
容翊一愣,慢吞吞地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哼,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容璲袖口一扫,甩落一个茶杯,杯子砸在容翊身上,泼了他半襟的茶水。
傅秋锋站在一侧,看了看容翊,容翊愕然瞟向茶杯,又望向容璲,傅秋锋一瞬间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格外委屈莫名。
“朕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来做什么?”容璲缓步走到傅秋锋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沉声道,“你想抗旨?”
傅秋锋有些分不清容璲到底是在装还是真的,但容璲的手指悄悄蹭了下他的脸颊,飞快地眨了下左眼。
“臣不敢,臣只是来问陛下一个人。”傅秋锋也尽量装作惶恐不解。
“什么人?”容璲语气逐渐阴鸷。
“就是保护臣的暗卫……”傅秋锋战战兢兢地配合着露出痛苦之色。
“放肆!你违背朕的命令,还敢在朕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容璲上前一步把傅秋锋逼到桌边,扣住他的肩膀,猛地凑近了。
傅秋锋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然后感觉容璲一手扣住了他的后脑,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鼻尖对着鼻尖,他不得不清楚又模糊地看着容璲的眼睛,看清那两扇浓密纤长的睫毛,然后容璲偏了偏头,和他错开一点位置,双唇和他几乎只剩一根手指的距离。
他屏住了呼吸,心跳突然一快,胡乱地想这个姿势在容翊看来他们岂不是很糟糕,容璲挑了下嘴角,无声地说“嘘”,傅秋锋僵硬地瞪着眼,慢慢反手环住了容璲的腰。
容翊抬手抓了抓头发,骇然起身往后蹿了一步,干咳道:“微臣告退!”
他飞身逃出正厅,回想着容璲大庭广众强吻傅秋锋的画面,打了个激灵,韦渊正要向容璲汇报公务,没想到容翊在这,略感警惕。
容翊上去不容置疑地拖住韦渊就走:“有什么事一会儿说,你现在去不好。”
“陵阳王,有话好好说!”韦渊刹住脚步皱眉怒道。
容翊忧心忡忡地瞥了眼正厅的方向,然后指指脑袋,低声和韦渊道:“你主子,这里真病的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容翊:好可怕你主子,不像本王,本王只会心疼韦统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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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收拾端午旅游的东西,尽量后天开始恢复日六T^T
第44章 三分之一02
韦渊嘴角细微抽动了一下,看着容翊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想起容璲刚中毒那会儿,他对容璲的演技有信心,必定能完美还原当时的恐怖气氛。
“你看看本王身上这茶水。”容翊指着衣襟隐带忧虑,跟韦渊抱怨,“本王讲话一向直接,你们别光给贤妃看病,也管管陛下,他这样子绝对不正常,我上次来他还说刑不上大夫,这会儿直接拿茶杯砸本王,哪有如此朝令夕改的道理!这可是太妃亲手缝的衣裳!”
韦渊随手从怀里拿了块手帕递给他,不动声色道:“臣斗胆劝殿下一句,主上之事,望殿下莫要再介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容翊沉默下来,没了笑容,幽绿的眸子在夜色里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变幻,他漫不经心地扬头,示意韦渊陪他走走:“若本王一定要搀和呢?韦统领,大奕可不像表面这般平静,你的眼界局限于朝堂之上,整日盯着那些刺客内奸,难道连天下局势都看不懂了吗?”
“那殿下有何见教?”韦渊跟上他的脚步冷语。
“庆德十五年,先帝在位时。”容翊轻声道,“晋王举兵造反,先帝逃往南方,以岩州一带山脉天险为屏,聚集各州府兵将,令晋王只能占据京城以北,数次攻伐都无法挥兵南下再取一城,期间百姓为避战祸辗转奔走,田地荒废饿殍遍野,惨不忍睹,如此僵持半年,沈星程带兵迂回敌后,一举夺回大奕北部边境雄图关,切断了北幽对晋王的支援,与先帝两面夹击,终于收复失地,斩杀晋王。”
韦渊静静听他说完,如今这段历史几乎无人敢提,这是先帝一生中最耻辱的半年,在先帝余下的岁月里晋王二字除了见于书册卷宗,但凡谁敢说出口,都要提心吊胆担忧自己的脑袋。
“所以殿下是想警示什么?”韦渊追问。
“看好陛下。”容翊别有深意的回望正殿,“本王年少轻狂的日子一去不回,有些过去理想放下就放下了,但不代表本王喜欢更差的将来,别让陛下成为当年腹背受敌的晋王。”
韦渊似有所感:“你是说,北幽和醴国……”
“本王在南方封地时也认识些奇人,如果需要,记得来王府,本王的面子还是够用。”容翊眨眨眼睛,转身挥袖告辞,顺便嘱咐道,“别忙着进去啊,伤了眼可浪费本王的提醒。”
韦渊若有所思,不管他的警告,径自过去正殿,走到门前远远看见暗一,冲他点了点头,正要推门,暗一剑柄一抬,挡在了门前。
“这是何意?”韦渊眉头一皱。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暗一一板一眼地说。
韦渊顿时感到了熟悉的头疼无力:“你若还是霜刃台的暗卫,就该听霜刃台统领之令,退下。”
“奴是陛下的暗卫,以陛下之令优先。”暗一坚持道,周身气势一冷,拇指一抬剑刃出鞘一寸,“任何人不得忤逆陛下。”
韦渊被激起一阵火气,他左手捏着剑鞘一震,亮出一截银光,有些看不惯暗一这副自诩容璲心腹的坚定:“你这自称就是改出花来,主上信任的也是我!”
“恕奴无礼。”暗一反上前一步,宁愿动手也不放行。
屋内的傅秋锋听着门口隐约传来的争执,不怎么想阻止,反而有种看看这两人谁高谁低的冲动。
容璲叫上他,心有灵犀不怀好意地问:“看看热闹?”
不久之前,他庆幸容翊跑得够快,手才刚放到容璲腰上就准备拿开,但容璲轻轻推了他一下,把茶盘茶壶都扫落下去,他保持不住平衡,直接倒在了桌面上,本能地扣住了容璲的腰。
伴随着这阵哗啦啦的响声,容璲还回头高声喊了一句:“都给朕滚!朕不想见任何人!”
房门被默默推上,傅秋锋觉得这戏也该到头了,但容璲突然也弯下腰,手肘撑着桌面,在他身前意兴盎然地托起下巴打量他,收起了那副假装的盛怒,清了清嗓子。
“总感觉这两天喊太多了。”容璲语气懊恼,“爱卿手劲儿真大。”
傅秋锋连忙松开了扶着容璲腰侧的手,无处安放地慢慢垂下,他腹诽自己现在一定像具死不瞑目的凶杀尸体,如果容璲把他按在桌上是勒住他的脖子那就更像了。
“陛下,人既然已经走了。”傅秋锋努力偏头向殿门处看了看,尽量乖顺地躺倒,平静地说,“……您是不是也该起来了?”
“不急,你不懂容翊。”容璲慢悠悠地说,“他一会儿感觉朕不对劲,说不定会杀个回马枪。”
傅秋锋心说我不一定懂容翊,但你一定不懂过度滥用职权。
容璲的头越低越过分,仿佛要从傅秋锋的虹膜里盯出什么东西一样,一遍随口发问:“朕派给你的暗卫怎么了?他可是从小就接受专业训练的,若是朕中毒时是他在场……”
傅秋锋听他遗憾的口吻,莫名地涌起一阵憋闷不快,他不认为暗一比他能力更高,换一个暗卫甚至难以察觉陈庭芳隐蔽巧思的下毒手法。
“是他在场又如何?”傅秋锋顺着容璲的话问,抬起一只手搭住了容璲的肩膀。
“他不会笑朕。”容璲用阴恻恻的语气说出一个刻骨铭心的惨烈教训。
傅秋锋:“……”
容璲瞥了眼肩膀:“你的手在干什么?”
“陪陛下演戏,万一杀个回马枪呢?”傅秋锋尽职尽责地说,然后轻轻用力把容璲推远了些,容璲大概用了上官雩的熏香或者皂角,刚洗的发间带着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容璲的眉眼更加迷醉,他不可避免地想要飘开眼神。
“胡说。”容璲挑揶揄,“你分明是不敢看朕。”
“臣有何不敢。”傅秋锋为了证明自己并未多想,和容璲的视线直直对上,然容璲的手就按在了他胸口上。
“你的心跳变快了。”容璲意料之中地笑。
傅秋锋的喉结轻轻一滚,无奈闭目坦白:“陛下仪表更胜仙人,臣怎能不动摇。”
“有多动摇?”容璲追问。
“地动山摇。”傅秋锋硬着头皮说。
“哼,看来就算以后有王公贵族收买你,也还是朕的赢面更大。”容璲挪开了手,大发慈悲的起身放过他,“你认为可能是陵阳王吗?”
傅秋锋愣了下,也起身揉了揉硌在桌沿的后腰,跟上容璲突然改变的话题,谈起正事:“陵阳王看似全不知情,是送长公主来此,但长公主竟会在王府中得知消息,此事臣认为可疑。”
“朕也是如此想。”容璲赞同道,“陵阳王名为容翊,这是先帝所有子嗣中唯一的特例,足见先帝并不相信也不喜欢他,王府下人向来谨言慎行,不该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所以要么是被人买通,要么就是陵阳王故意安排。”傅秋锋推测道。
“明日大概就拦不下陈峻德了。”容璲指尖敲敲桌子,“他今日已在奔走联络骁龙卫大将军和几位元老文臣,必会在上官雩不准任何人见朕上大做文章。”
“所以明日您也要像现在这样应付陈峻德?”傅秋锋强调了一下现在两字。
“对付陈峻德,还得来点更刺激的。”容璲意味深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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