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晚
众人笑成一片,倒是安平侯迟疑片刻,怕江倦真说了什么不好让旁人听见的事情。
——兴许是离王暴虐,向他求救。
安平侯正要改口,李铭又啧啧叹道:“侯爷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咱们第一美人倾心于你,第一美人的弟弟也倾心于你。”
安平侯一顿,到底什么都没说,小厮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侯爷,王妃说与您没什么好叙的,他不见您。”
话音落下,满座俱静。
之前起哄起得有多开心,现在气氛就有多尴尬,没人想到江倦会拒绝,更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
他不是痴恋安平侯吗?
他怎么就这样落了安平侯的面子?
李铭起哄起得最厉害,也是最不解的一个,尽管他不是安平侯,但现在他已经恨不得替安平侯钻进地缝里了。
被当众拒绝,还是一个没人觉得会拒绝邀约的人,丢人,简直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李铭偷瞄一眼安平侯,安平侯神色未变,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侯爷不在意。
实际上,连李铭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丢人,更别说安平侯了。
他颇是颜面无光,但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没有外露分毫,只不过放在袖中的手握得很紧。
没有什么好叙的?
自己一片好心,就算他心存怨怼,也不当如此不留余地。
安平侯越想越是恼怒,正在这个时候,李铭突然惊讶道:“怎么要走了?”
安平侯下意识望过去,是江倦转过了身,似要离开。
李铭连忙趁机圆场道:“王妃不来,应当是有什么事吧,不然怎么会不理会侯爷?”
在一片附和声中,安平侯的恼怒并未消减,他盯着江倦看了几眼,霍然起身道:“本侯出去一趟。”
众人面面相觑,倒没人多说什么,只目送他离开。
可没多久,“砰”的一声,房门又被踹开。
“侯爷,你怎么……”
几个侍卫恭敬地站在一侧,男人缓步而来,他的肤色苍白至极,唯独唇色艳得惊人,此刻又噙起了一抹笑,浑身都是戾气。
并非安平侯去而又返,而是离王来了。
“本王方才在隔壁听见了一些颇是有趣的事情。”
薛放离垂下眸,瞥了一眼走近江倦的安平侯,笑得漫不经心,“本王的王妃,又岂会对他人有意?”
“你们长了张嘴,却只会嚼舌根,依本王之见,这舌头不如割了吧。”
第30章 想做咸鱼第30天
他语气很轻,却又凉得令人脊背生寒。
离王为人之暴虐,行事之残忍,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说割舌头,那么势必做得出来这种事!
李铭面色一白,恐惧地求饶:“王爷息怒!”
其余人也跪下,胆战心惊道:“王爷您大人有大量,饶命啊!”
“哦?怕什么呢?”薛放离平静道,“方才不还有说有笑吗?”
“王爷,私下妄议王妃,是我们胆大包天,”李铭哆嗦着说,“知错了,我们知错了!”
说完,他跪在地上,头重重地往上磕,“王爷息怒,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日后还敢不敢,本王又岂会知道?”薛放离微微一笑,“还是割了吧,一劳永逸。”
他这样说,也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今日来此聚会者,皆是一些名门学子,日后是要恩荫入仕的,倘若割了舌头,他们这辈子就完了!
“王爷饶命,饶命啊——!”
“是他!从头到尾,都是这个李铭在起哄,也是他在羞辱王妃,王爷,您割李铭一人的舌头就够了!”
“对啊,王爷,错全在李铭,全是他的错!”
李铭目眦尽裂,“你们在说什么?难道只我一个起哄,你们就没有附和吗?”
薛放离却是饶有兴趣地问李铭:“王妃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你说的?”
李铭嘴唇动了动,“王爷……”
薛放离颔首,“本王知道了。”
“来人,割了他的舌头,嘴也给本王缝起来。”
侍卫抽出刀,向李铭走近。
这一刻,李铭本就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又因为被昔日好友背刺而恨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一把夺过侍卫的刀,怒道:“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
他一刀挥下,追砍起好友来,鲜血当即喷涌,众人惊叫不已。
薛放离厌恶地看着这狗咬狗的场景,冷淡地起了身。
他本要让侍卫候在此处取舌头,目光一垂却又望见楼下的少年,薛放离改了主意,他平静地开口。
“报官吧。”
书肆一楼,江倦往外走去,倏地听见一道声音。
“王妃。”
安平侯拦住他的去路,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江倦:“……”
唉,他就是不想跟安平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再怎么不想靠近安平侯,江倦也只能叹口气,然后礼貌地问他:“你有事吗?”
安平侯隐忍道:“即使你对我心存怨怼,又何至于羞辱至此?”
江倦:“?”
他茫然地看着安平侯,发出了灵魂质问:“你在说什么?”
想了一下,江倦又补充道:“我对你没有怨怼,也没有想羞辱你。”
他只是一条咸鱼,毕生梦想是躺平摊成咸鱼饼,羞辱人也太为难鱼了,他只能翻个面罢了。
安平侯问他:“那你为何不与本侯相见?”
江倦诚恳地回答:“……没什么好见的啊。我是离王妃,你是安平侯,和哥哥还有陛下的赐婚,可能避个嫌比较好?”
安平侯一怔。陛下并未赐婚,他那日频繁晃神而错过了时机,安平侯犹豫片刻,向他解释道:“我与小念……”
江倦却不想听主角攻与主角受的爱情故事,毕竟他看过小说了,“王爷在茶楼等我,我去找他了。”
江倦说走就走,帷幔垂下的鲛绡被轻轻带起,拂过安平侯的脸,安平侯看见一截若隐若现的脖颈,纤长、雪白,他心思一动。
“本侯想补偿你。”安平侯脱口而出。
江倦侧头望来,“为什么要补偿?”
他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看向安平侯,清透的目光之中,全无往日的痴态,平淡而又不解。
江倦越是无动于衷,安平侯的行为就越是显得可笑,不甘在心中凝聚,安平侯深吸一口气,道:“本侯见你看了许久的黑釉瓷,你可是喜欢?”
江倦警惕道:“不喜欢,就是看看。”
安平侯却自顾自道:“你若是喜欢,本侯为你取来。”
江倦:“我不——”话音未落,安平侯已经开了口:“掌柜,以诗换盏,本侯可否一试?”
掌柜爽朗一笑,“自然可以。”
江倦:“……”
还挺尴尬的。
他很认真地说:“侯爷,我要是想要,可以向王爷讨要,你不用这样。”
安平侯仍是道:“本侯只是想补偿你。”
可是没什么好补偿的,江倦摇摇头,“我觉得不用补偿。”
江倦一再拒绝,安平侯性格再怎么内敛,怒气也浮出了几分,他问江倦:“你可是觉得本侯不及王爷,无法为你讨来这只茶盏?”
江倦:“啊?”
正说着话,掌柜已经为安平侯捧来了笔墨纸砚,“侯爷,请。”
安平侯看江倦一眼,开始提笔书写,不再言语,倒是他的小厮,轻声对江倦说:“王妃才来京城不久,兴许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京中有二人,广受推崇。一人是顾浦望顾小公子,幼而敏慧,另一人就是我们侯爷了,他们被称为上京玉珏。”
小厮言谈骄傲,“侯爷的舅舅——也就是驸马,是白先生的亲传弟子。侯爷自小受驸马言谈身教的影响,再加上又受到过白先生的指点,也算是师承白先生了。”
顿了一顿,小厮问江倦:“王妃,您可知晓白先生?”
“……知道。”
江倦记得,在小说里,这位白先生全名白雪朝,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入朝为官三十年,从政清廉,一心为民,不止文人推崇他,百姓也极为敬仰他。
小厮道:“侯爷师承白先生,又岂会取不来茶盏?”
江倦眨眨眼睛,总觉得怪怪的。
白先生是白先生,安平侯是安平侯。他能不能取到茶盏,看的是个人能力,与师承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但明显只江倦一人这么想。听说安平侯要写诗,书肆不少人凑了过来,小厮话音一落,大家也都附和不已。
“是啊,侯爷可是师承白先生呢,这茶盏啊,侯爷简直手到擒来。”
“先不说白先生是何等的才华,当年的驸马不也是才藻艳逸吗?侯爷得了此二人的教导,定也斐然成章。”
“好了。”
安平侯写下最后一字,将诗交予掌柜,掌柜倒也没看,只微笑道:“侯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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